第八章

黑色轿车在公路上快速驶离，车内王一博神色恹恹的歪在肖战身上，整个人如同洗了个澡，浑身都是渗出的汗液，大量释放信息素让他短时间内缓不过来，他需要一些余地休整。

肖战用手指帮他抹脸上的汗，王一博微微喘息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我把信息素收一收。”

“不用了。”肖战拧着眉，眼神中透出一股复杂，“你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这时车内的人才真正反应过来，王一博这种状态，根本不是单方面虚耗的缘故，他的信息素等级再低，也是个Alpha，大量释放信息素以后会出现短暂的不适应，但不会这么虚弱，或者说根本不是虚弱，王一博这是第三次进入易感期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流汗，粗重的喘息，迷离的眼神，还有无法抑制的信息素味道，都是他进入失控的前兆，想到这儿，王一博瞳孔瞬间缩小，一把推开肖战环着他的臂膀，挣扎着直起身子，“我······”

“车里有没有抑制剂！”

王一博扒前座椅背，薅着蓝一枝的衣领，眼神却是无法控制的看向肖战，他知道，肖战发情期就在这两天了，要是这时候他的信息素影响到对方，很有可能导致肖战的时期提前，首次发情期不稳定，对Omega不是什么好事。

“······急救箱里应该有，但是······”

蓝一枝想说，这时候除非更厉害的抑制剂才会对他起作用，之前王一博打过的蓝色的也好，金色的也罢，都属于高端货，毕竟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哪个Alpha不到一个月进入易感期三次，三次都是被迫进入。

第一次是为了“斗兽”，大量在封闭的环境内吸入催化剂，第二次是肖战发情期前期信息素泄露，第三次则是今天。

可是今天王一博只是用自己的信息素压制敌人，并没有Omega来诱导他，那么他的易感期从何而来？

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种可能······

“他不能再打抑制剂了，短时间内三针抑制剂，根本代谢不了，你还想不想让王一博活命？”

肖战抓住王一博泛白的骨节，他周身散发着寒气，以及无处不在的冷冽雪山信息素，冻得肖战的掌心也冰凉一片，肖战试图让对方放松，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背。

“一直压抑天性，会导致你的信息素陷入紊乱，再严重点，机体会失调失衡，这种后果你承担不起，更不要说现在什么抑制剂对你都不会起效。”

“况且，我已经提前进入发情期了。”

王一博的手一抖，肖战到底还是说了出来，王一博第三次进入易感期的原因，是他的信息素释放勾出了肖战的发情期，彼此信息素融合，王一博也同时进入易感期。

蓝一枝当然也在这时闻见了肖战一直压抑的曼陀罗味道，赶紧掏出两张防护面具和司机分别戴上，再晚一些他也保不准自己会不会和王一博相同，但幸好刚才他为了压住姚放一直离肖战比较远，肖战也对自己极力克制，这才没有被影响太多，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一种情欲在体内疯狂奔窜的感觉，得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一博反握住肖战的手，捧着他的手在自己手心里，肖战的皮肤像是在燃烧，是和他截然相反的温度，但至少眼神比他清明，明显三次进入易感期对王一博来说影响更为恶劣，他的自控力减弱就是最直观的体现。

反观肖战，即使是首次发情，也更加镇定的多，自控力也占了上风。

“我还好。”肖战抿了抿唇，补充道，“但是过会儿就说不准了。”

“一枝，通知所有人从别墅主栋撤离，必要的话戴上面罩，我经历发情期的所有时间都不准靠近。”

他不得不趁着现在发情热还没彻底上来之前，赶紧部署，肖战已经体会到他的头脑逐渐昏沉，并且越来越渴望与王一博进行进一步的接触。

对方透着寒气的身体成为了最大的诱惑，肖战只能咬着舌尖才能勉强保持清醒，否则就会化身一头满是情欲的困兽，扑在王一博身上渴求他对自己触碰。

“那他呢？”蓝一枝指着王一博问，“先生，让他赶紧对你进行临时标记，我把隔板升上来，标记完我带他远离主栋，他现在就是定时炸弹，随时对你构成威胁。”

肖战狠狠喘了一口，对视上王一博发红的眼，从旁边的暗格里掏出营养针，咬开针帽，对着王一博的血管推进。

王一博一动不动，喘着粗气任由肖战动作，即使他根本不知道那一针是什么药剂，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肖战打。

一针不够，肖战足足注射了三针。

期间手忙脚乱，再也没有了往日里做任何事游刃有余的模样，连咬开针帽的动作都是充满了性感，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出一种绯红色。

“深呼吸。”肖战对着他说道，“车里不行，先回家，忍一忍。”

王一博点头，看着肖战同样给自己也注射了几针，他的手按压在王一博的皮肤上，阻止王一博出血，可肖战的皮肤上针眼就这么袒露着，血珠一点点冒出来，肖战没空去管，催促司机加足马力。

王一博偏过头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嗓音出现明显的变化，听起来沙哑无比，像是在沙漠里徒步几天几夜的旅人，喉结滚动，“我替你临时标记，听他的。”

他感觉到肖战按在他胳膊上力道出奇的大，也许是生气了，可王一博仍旧保持这样，大约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转过头，一把抓住肖战的脖子，将他的头按到自己怀里，张嘴对着后颈就要咬。

肖战奋力反抗，白皙的脖子在对方的手掌下被揉搓的发红，狭窄的车内空间顿时充斥满他们俩信息素的味道，更像是彼此较量。

“王一博！”

肖战推了他一把，但是对方力气也不容小觑，平日里乖顺的小Alpha此时偏生与他对着干，把控住他的手一寸都不肯松开，肖战只觉得后颈一阵刺痛。

穿破了，腺体。

Omega再也挪动不了身子，一时间卸下所有力道，瘫软在王一博怀里，对方源源不断注入的雪山信息素在肖战的腺体里和他的曼陀罗勾缠，双方上下冲撞不休，从身体内部轰然升腾起无法言喻的排异感。

肖战瞪大了眼睛，失神的任由王一博的信息素占据上风，最终充斥他的细胞，攻下每一座城池。

这是任何一个Omega都会有的臣服，血脉和信息素压制，让他沦为软糯待宰的羔羊，无法反抗王一博，无法推开他，无法让他不这么做。

鲜红的血珠从腺体跑出来，王一博的牙齿终于往回收，此时肖战已经在他怀里缩成一团，顾不得脆弱的后颈有多痛，只是发着抖，难耐的，无助的，甚至从唇间逸出一句呜咽。

舌尖在血珠上舔了舔，再次引起肖战的战栗，王一博的瞳孔全是暗色，手掌还保持着控制肖战的姿势，两个人就这样喘息了很长时间。

临时标记，使Alpha和Omega都能获得短暂的平静。

平静以后会卷起更加汹涌的情潮。

但至少目前，提供给双方一个空间，就比如蓝一枝从前排扔过来一个止咬器，再比如，肖战一巴掌甩到了王一博的脸上。

“你疯了吗？”

肖战抖着嗓子问他，“现在就标记，不出十分钟，你的欲望就会爆发，我说了忍一忍，回到家，什么都好说，王一博，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我不跟你回去。”王一博被他扇到脸偏向一侧，白嫩的皮肤上顿时浮现红色指印，看起来让肖战的心脏有点疼。

像有一万只蚂蚁同时在咬。

“蓝一枝，把我丢到别墅外面，其他的不用你管。”

他甚至都不敢靠近主栋，因为有了临时标记，有了雪山和曼陀罗交融过，只要肖战继续散发味道，王一博会像野兽一样寻着味去找到他，进入他，这是Alpha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天性，没有人性可言，任何人发情都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Omega获得临时标记以后并不会太难熬，剩下的那些发情热慢慢就会平息了，体内有了Alpha的信息素，宛如打了一支镇定剂，比抑制剂的效果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哪怕是没有真正的性交，也比打那些药剂强太多。

但是Alpha就非常不同。

临时标记对他们不起作用，只能获得一些精神上的快感，没有实质性进入，无法舒缓他们的欲望，即使目前平息了一会儿，只要下身无法进入Omega温暖湿润的甬道，欲望就一直得不到抒发，只会引起更强烈的反射。

这种就非常类似于海洋里的鲨鱼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不撕咬到猎物不罢休，那些被稀释的味道填不满他们的胃口，目前肖战对王一博来说就是到了嘴边的美味，刚舔了舔，还没真的吞之入腹，如果把他们放在同一个环境下，结果可想而知。

王一博赶紧给自己戴上止咬器，却被肖战一把夺过，他的指尖还在颤抖，上面保有刚才打王一博那一巴掌的触觉，他把窗户打开，止咬器丢出窗外。

“谁准你戴这种东西。”

肖战咬着牙说道，窗外的风扬起彼此的头发。

“先生，实在不行，回到家以后我帮他找个Omega······”

“你要死！”肖战从后面抓住蓝一枝的肩膀，用了十足的力气捏他的骨头，“再说一遍，你帮王一博找什么？”

“他不能打抑制剂，又不找Omega，丢在外面恐怕凶多吉少。”

蓝一枝痛到面部狰狞，面罩内部都是呼出的白雾，声音隔着一层遥远的塑料穿到车内人的耳膜上，肖战忽然泄了力气，松开他。

“他是我的Alpha，我看谁敢给他找别的Omega。”

他只是这么说，但却让蓝一枝毛骨悚然。

“您知不知道您什么身份？”蓝一枝猛然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王一博，“对总理不忠可是死罪。”

“用不着你提醒我。”

“那您还······”

“我自己会想办法。”肖战打断他，说道。

“再给我一个止咬器。”王一博这时突兀开口，伸手向蓝一枝讨要。

“我怕我控制不住，快点。”

不是没有过Alpha将Omega的颈部咬的稀巴烂的事情出现过，尤其他们现在这种特殊情况，王一博下身得不到纾解，上面那张嘴必须也控制住，如果他不停地通过注入信息素的方式来发泄情绪，别说肖战的腺体承不承受得了，单是王一博身体也很快就会扛不住的。

蓝一枝很快又翻出一个止咬器，再递出去的时候再次被肖战拦下来，他抓着止咬器的绑带，猩红着双目问王一博，“你到底知不知道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王一博说着。

“你不肯把我丢下去，就只能用这个办法。”

王一博拉住绑带的另一端，和肖战拉锯，“回去以后你找个空房间把我绑起来，门锁上。”

“只有奴隶才用止咬器。”

肖战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了一点隐喻的哽咽。

“我知道。”王一博点点头，眼神里是坚定，还有一点点安抚意味。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小狗，这没什么的，相信我，跟我们平时不会有什么区别。”

肖战拉着绑带的手一颤，眼睛里难得蓄积出一些眼泪，但却没有掉出来。

肖战意识到，他对王一博的感情，好似失控了。

换做之前，对方为他临时标记以后，根本无需他去考虑Alpha怎样解决易感期，丢出去打抑制剂也好，还是随便让佣人给他找个Omega发泄都行，这是肖战对王一博成为为他临时标记的Alpha的看法，他一直都以为事态会这样发展。

但是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肖战没想过对方会连续三次进入易感期，三次都是为了肖战，也没想过他的占有欲达到了这种地步，他甚至不愿意蓝一枝为对方找个Omega解决欲望，哪怕明明王一博非常痛苦。

王一博会死吗？

三次易感期压抑，层层堆叠，爆发起来绝对如火山喷发般凶猛非常，如果真的按他所说将他绑起来，再戴上止咬器，王一博会在一堆越捆越紧的绳子之间扭动，呜咽，嘶吼，等到那些信息素在身体里涌动到承载不下，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肖战不敢想下去，王一博可能真的会死。

但他既做不到背叛国家，将自己坦然献祭，也做不到把王一博推给别的Omega，眼睁睁等待他和别人亲热，肖战知道，刚才他哄骗蓝一枝说的“自己想办法”其实根本苍白无力，肖战不知道可以用什么办法解决这种困顿的局面。

到了最后，他发现自己是个极端自私自利的人，因为这些考虑中，全部都是他自己，而将王一博的感受排除在外，好像从始至终，肖战都把王一博当成他的一个附属品，仅此而已。

那滴眼泪终究没能掉下来。

王一博看肖战犹豫着挣扎着，握着绑带的手紧了又紧，最后捧着肖战的脸，深深看了一眼。

“还剩一分钟，我会进入下一波情潮。”

他的嘴唇冰凉，虔诚的贴到肖战后颈被咬过的腺体上，那里还有属于王一博烙下的牙印，泛着红肿，王一博闭上眼睛，轻轻吻了吻，肖战在他怀里缩了缩脖子。

“还有三十秒。”

他把止咬器交还给肖战，放进他的手心，笑了一下，这是王一博第一次主动对着肖战扬起笑容，眼神里是缱绻明媚，却雾蒙蒙的。

“帮我戴上吧，我只做你一个人的Alpha。”

“我不怕死。”

肖战只觉得止咬器异常滚烫，烧灼着他的掌心，像坚硬的烙铁，像他顽强难攻的心脏。

他还听见王一博对他说，“绑我的时候，一定系紧一点，帮我系个蝴蝶结，跟你那天给我包扎时一样的蝴蝶结，我很喜欢。”

“好吗？哥哥。”

肖战瞪大了眼睛，努力消化眼眶里兜着的浑泪，他不肯再去看王一博的那张脸，也不再和他对视。

止咬器化成了熔岩，在他的心脏上烫出了一个血洞。

肖战听见，车窗外的风呼啦啦的往他的身体里灌，从那个洞里，在他的体内带着寒意席卷着渗透，他还听见，自己在风中，对王一博说……

“好。”

肖战捂住小狗的嘴巴，却捂不住从王一博眼睛里跑出来的眷恋。

肖战以为，王一博让他为自己戴上止咬器，就是王一博爱他。

哪怕他无法回应，这份爱显然有些多余，因为肖战起初，的确只是为了玩玩。

但这不妨碍肖战至此对王一博，丛生出许多的愧疚歉意，然后任由这些情感，一点点，跟熔岩一样，腐蚀他的心脏。

直至将他彻底吞噬。

从他亲手为王一博戴上止咬器那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