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不胜肖战的烦扰,又或者肖战提出的解决方法真的可以帮到他,王一博没有再拒绝,在沉默里接受了肖战的提议。
其实整件事无外乎肖战在那篇资讯上看到的那样,女学生举报王一博性骚扰,学校正在做进一步的调查,已经停了王一博的课。
恐怕就连王一博自己都不知道能查出些什么,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做过,另一方面是被指控性骚扰的地点是办公室,那里根本没有监控,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那个女学生的口述,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师往往百口莫辩。
尤其是王一博,肖战知道他的,小时候还好一点,长大之后有多么沉默寡言在这两个月里已经完全体现出来。
不是不会说,而是懒得说,是算了,有时候发现说再多都是白费,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关于女学生的动机,肖战问过王一博,王一博说:“我和她几乎没有接触,只记得她学习成绩很好。”
肖战于是说:“那再联系一下吧,能聊就好好聊聊。”
电话打过去,肖战表明来意,对方沉默了几秒,挂断了电话。
如果说前几次调解时因为王一博有故意纵容的成分在里面,加上那家人的尖锐态度,所以他们没能好好交谈,那么这次完全就是她单方面的拒绝。
谣言的传播速度比什么都快,加上上次在学校门口闹了一通,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男老师和女学生,又涉及到那样敏感的话题,大家更相信谁,答案显而易见,王一博几乎已经“臭名在外”。
肖战现在唯一觉得幸运的是,王一博从前的经历没有被扒出来。如果再被曝光一次,那种场面是什么样他连想都不敢想。
事到如今,不能任事态再严重下去,走法律途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肖战想到曹景的女朋友是律师,于是委托她提起诉讼。
曹景之前还不知道公司对面发生的事和肖战的弟弟有关,他甚至不知道肖战有个弟弟,直到那天肖战突然提出来想让他帮忙,他才了解事情的始末。
曹景的女朋友告诉肖战诉讼的时间会比较长,肖战又何尝不知道,可目前这样似乎是最妥帖合适的方法,在自称受害人的一方不愿意接受调解避而不见甚至逐渐把事情闹大的情况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来为王一博正名。
肖战已经做好了这个官司会持续漫长的几个月的准备,然而在法院受理立案之后,没过几天,大约是传票到了那个女学生手中时,她突然提出要见王一博一面。
这段时间肖战前后奔波,但王一博的态度算不上太好,夜深人静闲下来时肖战会回想,会被那样冷的眉眼和语气堵了心口,但也只是偶尔,毕竟他现在所做的是在补偿曾经的错处。
第二天恰好是周日,肖战便和王一博一起去之前在电话里和那个女学生约好的地方。那是一家咖啡馆,离学校并不远,装潢有点小资情调,错落的木条分割出相对私密的空间。
其实在此之前肖战有些顾虑的,因为已经起诉,怕见面了又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漫长的审理对王一博来说又没有太多益处,见一面也未尝不可。
他们到的时候,女生还没有到。肖战和王一博并排坐在一起,转过头看楼下的人群和车流,现在正是红灯,人群陆陆续续地穿过斑马线,到达想去的对面。
这样干坐着,咖啡都放凉了。为了打破越来越凝固的氛围,肖战抿了抿唇,开口道:“吃过饭了吗?”
没有明确的主体,但是这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个,询问的对象是谁不言而喻,只是王一博一直没有说话,就像没有听到。
肖战再度转过头看窗外,王一博突然说:“嗯。”
他们之间总是沉默,不过有一点回应就足够了。肖战低下头,搅了搅杯子里逐渐冷却的液体,等他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肖战转过头去看王一博,王一博的神色如常,扫过女孩的脸,他的目光又落回面前的杯子里。
“老师,我收到法院的传票了。”
是女生先开的口,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其实不止声音,那张脸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肖战再三确认,在看到女孩衣领上红色的小领结之后终于想起来这是谁。他曾在王一博住的小区门外见过的,那个喂猫的女生。
有时候太巧的事反而不是巧合,肖战认真回想了一下那天在小区楼外见到她的情景,带着猫粮和饮用水,轻车熟路地找到流浪猫喂它,很难说去了那里多少次。
女生继续说:“我没想到你会去起诉我,老师,你你不是不想当老师吗,我帮你摆脱,不好吗。”
肖战从不觉得王一博会对一个不熟悉的人交心,遑论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学生。果然,王一博回答说:“我不记得和你说过什么,准确地说,我对你没有印象。”
“就那一次。“女孩并不就王一博的话产生一厢情愿被戳穿的尴尬情绪,她看向窗外的天空,好像陷入某种美好的回忆之中,“我考试失意,被妈妈罚在学校抄写所有试卷错题的那一次,你安慰过我,有一句话我永远也不会忘。”
她转头看着王一博,说:“所有人的成长都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牢笼,而区别就在于是否有跳出牢笼的勇气。”
王一博淡淡道:“这只是一个老师安慰学生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女孩摇摇头,小巧的耳朵在乌黑的发后若隐若现,肖战注意到,她的耳骨上有一枚耳钉,很小,若不是折射了细碎的光芒,也不会被看见。
“就是那时候,我感受到做老师并不会让你快乐,你不喜欢的东西,我来帮你摆脱,这样不好吗?而且之前见面的时候,你对我的指控也没有加以反驳,所以我更加确定了你不想留下来。”
她猜的没错,说的也完全正确。王一博曾经有过那个念头,不辩白,不反驳,营造一种自己有错的假象,然后顺理成章地脱离自己讨厌的职业。
但是显然,这种自毁式的脱离所要付出的代价其实很大。肖战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想让王一博这么做。
王一博没有说话,而肖战脑海里某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抬眼盯着女孩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
女孩看向这个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声的人,有些话要摊开了说,她也就不在乎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听,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可这样骤然被外人打断,她也不太能接受。
“他是谁?”
问这话的时候,她皱着眉看着王一博,肖战也转过脸看王一博的侧脸。
王一博说:“我哥。”
记不清有多久没被王一博这样称呼过了,不是咬牙切齿的,不是厌恶的,而是平淡地说出来,不含任何感情。
可是这样就足够,足够让肖战雀跃,好像最近受过的那些冷落,被冷眼相待的委屈,在这样的介绍里全都消散。
肖战以为,还能有回头的路的。
女孩点了下头,笑了起来,眉眼漂亮:“他说的没错,本来我是没办法从这个学校离开的,但是这件事发生后,我妈打算送我去外省的学校读书,机票已经买下了,就在明天,到时候我就可以真正摆脱她了。正如你所说的,拥有跳出牢笼的勇气,才算真正的成长。”
不等他们说话,她继续说:“老师,本来我都想好了,等到我一个人去外省读书,我就会高薪聘请你当我的家教。其实你什么都不用教我,在另一个城市,没有束缚,没有责任,你可以拿着工资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只要是你想做的。”
说不清是仰慕还是对同类的怜惜,肖战觉得对于女孩来说可能后者居多。尽管不适合用不正常来描述女孩,可事实确实如此,在意思相近的形容里,起码“不正常”的攻击性没有那么大。
“不需要。”王一博总是这副漠然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只剩一副空壳,敛进所有的情绪。
停顿了下,他反问:“你这样,难道不是从一个笼子跳到另一个里么?只要她想,你永远也无法摆脱。”
这句话好像是在说别人,但肖战觉得王一博是在说自己。那些曾经视作珍宝的亲情,现在对他来说何尝不是牢笼。
女孩的笑容僵了下,旋即恢复:“没关系,哪怕只有一天,也足够我喘口气了。”
王一博点点头:“祝你好运。”
说起来很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谈话的最后女孩明确表示会公开道歉,前提是她离开之后。王一博接受了这个条件,肖战知道是时候撤诉了。
结了帐,拉开咖啡店的门,外面春意盎然,阳光里有着即将到来的夏季的味道。
并肩而行,肖战鼓起勇气,问道:“刚刚你说……”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说什么,王一博停下脚步,和他拉开距离:“我没那么想过,只是怕谈不下去。”
他说:“不要自作多情,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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