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他?”王一博一字一顿问到,他每说一个字,上排牙就往下长一寸,已经长到嘴外,因为口腔已容不下他的尖齿。
肖战还深陷打击,无法从未婚妻的惨状中脱离,王一博已悄然变异。
“想吃、想吃……”盘古好像只会这一句,并蠕动身子向这个方向爬来。
王一博把肖战安置在自己身后,转过身面向盘古时,紫色毒液从他齿尖滴落,淌了一地紫色涎水,含毒的涎水落地便冒起青烟,淌过的土地一片发黑。
半人王一博,多以人类形态居住人界,此刻,他终于以半妖的形态展现。
他的后背隆起一个山丘,不复人类的形态,红色眼球扩大到了原先的三倍,指尖尖锐如兽爪,是他最不喜欢的丑陋样子,他一点也不想被肖战看见的样子。
盘古更兴奋了,黑洞般的嘴发出刺耳尖锐的笑声,还在一句句重复:“想吃、想吃!”
王一博终于忍受不了,猛地抬头,展露一张半人半妖的脸,脸上尽是扭曲疯狂的表情,“我先吃了你!”
盘古没有四肢只有嘴,它只能靠咬,王一博兽化的四肢更加矫健,两只妖怪纠缠在一起互相撕咬,空气中生肉的味道令人干呕,肖战在这恶心的味道里终于醒神。
眼前是四处乱飞的肉块,肖战不忍去看是从谁身上被咬下来的,他的眼前有一头身躯像狼的野兽,可他拖地横扫的长尾又像狮尾,从他口中还时不时发出虎啸。被盘古咬的狠了,他就要从喉中发出一声惨叫,细长尾巴用力狠抽地面,溅起一地血肉模糊的尸块。
肖战恐惧着,退缩着,想起老师的教诲:
“妖怪吃人,连同类也吃,它们没有心”
“见到妖,只需要除!”
“除妖师和妖势不两立”
“消灭妖怪是除妖师的职责”
“……”
密密麻麻的字眼涌入他的脑海,可他不会除妖,他只会热泪盈眶,像从前被欺负那样。
他哽咽着,哭着喊“王一博,王一博”。
就像他从前一次次哭着喊姐姐一样。
那时小,他哭着喊姐姐,现在大了,他哭着喊王一博。
肖战,你从来没有长大过,还是肖氏一族的耻辱。
他一边耻辱,一边哭着喊,“王一博,王一博”。
他哭得一声比一声脆弱,像无知的孩童需要哄,他需要王一博的怀抱。
眼前的妖怪浑身颤栗,突然发狠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咆哮,忍着被盘古一口咬到骨头的痛苦,徒手直直穿刺进盘古的身躯,盘古吃痛咬得更狠,牙齿咬穿他的肩膀留下血肉模糊汩汩流血的大洞。四周洞穴开始摇摇欲坠,他狠狠用力,整只手臂穿过盘古身体。
盘古松开黑洞洞的嘴,露出不规则尖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紧接着整个身体就被横向撕扯成了两半,再发不出一声嚎叫。
它白花花肉乎乎的身体里只有一副消化系统,身子被撕扯成两半,体内还未消化的肉块碎末散了一地,半空中下起了血肉雨,零零散散的身体组织散落下来,浓重刺鼻的血腥味令肖战呕了半天。
王一博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中,伫立了好久,暴涨的身躯一点一点落下,高耸的胸膛终于平缓,慢慢慢慢,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肖战的眼泪决堤,泪崩着冲他喊,“王一博,王一博……”
看着手臂上独属野兽的灰色长毛终于消失不见,王一博这才抬起来,他满脸鲜血,向肖战展露一个笑颜,冲他张开双臂。
我要确保,我是以人类的姿态拥抱你,这样才不会伤害你。
肖战呜咽着奔向他,跌进他怀里。
王一博的怀抱充满令人生厌的血腥味,可肖战不管。他缩在王一博怀里抽搐,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试图找回还在妈妈子宫里的感觉,以此寻求安全感。
他哽咽了好久才停下,发红的眼眶又干又涩,“我们,你,救了他们嘛?”
王一博的身体僵硬一瞬,缓慢摇头:“真正的盘古实力不止如此,这里应该是幻境,我们只是亲身体会周末曾经历过的一切,我们没有挽救噬魂师被灭族的事实。”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一切化为碎片变成黑暗,两人直直坠入黑暗中。
肖战再次睁眼时回到了法器研究所的小竹屋,眼前没有了堆积成山的尸块内脏,天花板也不再是暗如血色的洞穴,空气中没有了铁锈味,肖战还不太适应,他用力晃晃脑子,发现自己正倚在王一博怀里。他下意识看向王一博的肩膀,幸好,那里已经没有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刚松一口气,王一博也醒来,在案边啜饮的所长忍不住夸赞他们:“你们是我见过解决得最好的,可是,小静还是牺牲了。”他的目光依旧不在两人身上,而是自顾自神游,“我有些记不清她的脸了,她很漂亮吧。”
肖战撑着王一博的肩膀爬起来,他看向所长,那个男人半张脸藏进斗篷兜帽里,只露出鼻尖和冒着青茬的下巴。这张脸于肖战而言依旧是陌生的,但是他曾听闻过法器开发所所长的名讳。
他们掉进幻境好像不止两天,窗外的藤蔓长了又长,从窗沿一路向上。肖战迈开步子向他走近,“噬魂师全族覆灭时你还未加冕,所以你的名字不曾为人知晓,”
藏匿兜帽下的男人听见“噬魂师”三个字便浑身发抖,他一点点抬起头,露出一双满含热泪的眼。
“但是《除妖上下一千年》记载了你,两百年前建立法器开发所的所长——”
肖战在他面前站定,看清男人的全貌,看见他噙着热泪的双目失去焦点,双唇颤抖着喊出他的名字,“周末。”
滚烫的眼泪终于从他那深邃的眼窝中滚落,斗篷湿了一片又在暗色中转瞬即逝,他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已经过去两百年了吗……”
他本该是最优秀的噬魂师,是全族的荣耀,可是他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死去,在他面前,一点一点被盘古吃掉,他却无能为力。
最开始是他的未婚妻小静,她没有魂力,只能用鲜血喂食,全身血被吸干,就成了食物。然后是周日他们,他们是噬魂师,起初还能抵抗,但也只是螳臂当车,很快,他们也被吃了。
再后来就是他的族人,先吃婴孩,再是女人,然后是男人和老人。
盘古喜欢吃骨头吸鲜血,他的族人们没有留下一副躯干,只有发烂腐臭的内脏。
他抱着小静的心脏哭得声嘶力竭,却无法阻止心脏在他怀里腐臭。什么都吃的盘古却不肯吃他,他想和他的族人们在一个胃里被消化,真凶却不肯如他的意。
噬魂师主张妖怪也会灵魂,从魂魄瓦解肉身,但是盘古没有心智更别提灵魂,周末第一次对自己从小到大学习的理念产生了质疑。
噬魂师的主张无法消灭盘古为他的族人报仇,他走上了另一条道路——抛弃噬魂师的尊严,卧薪尝胆混入除妖师中。
他放弃噬魂师的攻击路数,但除妖师的能力与生俱来,他只好另辟蹊径,潜心研制能对妖怪产生伤害的法器,靠法器除妖。
漫长的岁月不能抚平他心中的创伤,于是他建起一座牢笼将自己栓在其中,这里的时间走得异常的慢,他在漫长的时间里,一边遗忘一边无法释怀。
世上再没有噬魂师,最后一位噬魂师,原来是死在他手里。
虚伪的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他有时也在恍惚,噬魂师是什么,他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仇恨是什么,那些日日夜夜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绝望尖叫又是什么?小静的脸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模糊,只剩那颗发烂发臭的心脏在他眼前不肯消散。那颗心脏他找不到了,不然,至少在这里,心脏不怕糜烂了。
这些年间有不少除妖师来此,他制造幻境将他们丢进去,让他们感受自己的绝望。
有的人很笨,连自己都被吃了,也有的稍好一些,救下了小静,但却只能看着其他族人被吃。眼前这两位年轻人是他见过最好的,只有小静被吃,救下了大部分族人,是他见过伤亡最少的一次。
可是,那又如何,他们救下的只是幻境中的族人,真正的噬魂师一族,早在两百年前就覆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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