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一把用力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他,铜铃大的眼睛快被瞪出赤红的眼眶:“当时你在哪?你的族人被抓时,你在哪?!他们都在等你去救他们!”
周末的双颊消瘦,双眼无神,只是一直在重复:“我一直在,我一直在,我在啊……”
他一直都在,被黑洞吸走时在,小静被吃的时候在,周日被吃的时候在,他一直在,在看着至亲至爱的人一个一个消失在他面前,那些挥之不去的绝望尖叫,其实统统来自他。
“你不是,不是最强的噬魂师吗!你是噬魂师的领袖,为什么,为什么救不了他们?”
这是很奇怪的局面,除妖师揪着噬魂师的领子,问他为什么没能从除妖师派出的妖怪手里救下噬魂师。
“你问我?”周末发出一声嗤笑,笑容扭曲畸形,浑浊的眼珠里蹦出精光,“你怎么不问问盘古是谁养的?”
肖战一愣,爆出青筋的手臂松懈下来,他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以除妖为荣的除妖师居然豢养妖怪。
“你们除妖师最虚伪了,”周末的笑容愈发扭曲,“噬魂师和你们有什么仇,不过威胁了你们的地位,你们就要灭我全族?”
恐惧爬上肖战的眼珠,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被王一博扶住肩膀,他回头,王一博就站在他身后。
“噬魂师与生俱来拥有魂力,你猜,你们除妖师与生俱来的,叫什么?”周末的眼神从浑浊变得精明,他紧盯肖战,一字一句道:“是妖力,你们除妖师,生来就与妖为伍,是妖!”
“不是的!!”肖战大声反驳,“除妖师的职责是除妖卫道,我们才不是妖!”他声音越大就越没有底气,胸口剧烈起伏,越呼吸越喘不上气。
“哈哈哈哈哈哈!”周末像听了天大的笑话,“《除妖上下一千年》熟读了吧?第一位除妖师迄今有一千年历史,而有记载的第一只妖却只有八百年历史,你猜,在妖怪出现前,除妖师是干什么的?”
妖怪出现前,除妖师在干什么?只是比普通人体格更强壮一点的人类罢了。
“第一位除妖师活了两百年,他虚伪,贪婪,邪念重,他发现和他一样与生俱来就不一般的人群,他们聚在一起组成了族群,他想让这个族群壮大,他——”周末的眼神绷成了一条直线,扭曲疯狂的表情印进肖战脑海里,他听见周末的宣判:
“他化成了第一只妖怪,盘古。”
宣布了除妖师罪大恶极,应处死刑。
“你们除妖师,就是妖本身。”
肖战的世界观摇摇欲坠,身为除妖师,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与妖为敌,除妖卫道。更何况他是除妖大世家肖氏一族的子嗣,从来没有除过妖的他被嘲笑被视为耻辱,如今有人告诉他,你们除妖师才是妖,除妖师的身份,本身就是耻辱。
见肖战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泞漩涡,周末又转头看向王一博,“你就是半人?”
王一博手里搂着肖战的肩,不敢退后半步。
周末直直盯着他,说:“杀了我。”
王一博瞳孔微睁,不敢应答。
周末继续说:“杀了我,求你。”
他活了好久,在缓慢的时间里走了好久,久到那些旧友的脸已经看不清,久到他想不起他苟活的意义。
是什么来着?哦,为族人报仇。
可是盘古没有心智,又无比强大,无论是噬魂师周末,还是法器开发所所长周末,都无法打败它。既然唯一活下来的理由都失去了意义,那为什么还活着,他迷失在漫长的时间里太久,久到找不到出口。
没等来王一博的答复,地面突然地动山摇,有石块轰塌的声音不断传来,王一博把肖战揽进怀里,看向周末,震惊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他不想做什么,只是不想活下去了,这个独立的空间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周末:毁灭吧,摆烂了。
地面抖动分裂成一块一块,肖战伸手攥紧王一博的腰,埋在他胸口的头抬起,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王一博只看一眼就搂紧他的背,带着人原地腾空飞起。
半空中不断有四分五裂的物体飞过,有窗外的植物,有房梁的顶柱,王一博怀里带着肖战,轻盈地点在这些飞来横物上,又快速弹起,飞得更高更远,直到离开这栋轰然倒塌的木屋。
外面来时的路也变了,王一博带着肖战稳稳落地,但地面抬起了头。
原来这地下不是大地,是个巨型妖怪,正是肖战王一博来此的初衷,山西。
山西是身形巨大的山妖,周身覆着泥土,一截一截拔起身姿,也不见人形,因为它确实不是人。
它的体型太过庞大,以至于王一博明明向后跳去数十米,却依旧还在它的手背上。
王一博: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周末伫立原地一动不动,他就站在山西头顶上,山西发出一声兽鸣,仰天长啸,肖战探出头来,这才看清它的外貌,像一只庞大的乌龟。
肖战:龟、头?
山西的状态很不对劲,似乎是要发狂,王一博搂着肖战继续往后退,一路退到朱红色柱子边。刚想喘口气,山西一声怒吼,柱子应声倒塌,木头断裂处,扑扇着青绿色翅膀的蝴蝶纷纷飞出,扑了两人一脸。
这整座法器开发所都是周末的意志构成,由他的魂力填充,如今他不想活,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出逃的山西就在他脚下,现在又是一副要发狂的模样。
四周的一切开始涣散,眼前的物体一点一点变成了青绿色的蝴蝶,它们毫无章法四处纷飞,不少相撞到一处,“嘭”一声化为青绿色的粉末,渐渐消散在空中。
在这杂乱之际王一博带着肖战四处躲避,再抬头,周末竟还站在山西头顶。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血统是半人吗?”周末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却扰乱王一博的心弦。
他弓着背护着怀里的肖战,听闻,慢慢直起后背,看向周末的方向,“因为,我爸爸是妖怪。”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他的妈妈是除妖师,他的爸爸是妖怪。
“不是的。”空中传来周末的嗤笑,可他的声线依旧平稳不起一丝波澜。
“你见过我爸?”王一博的声音带着急促。
“没有。”
王一博:“?”那你说个屁啊。
“我研究盘古的同时还研究了不少妖怪,”周末继续道,“身为妖怪,它们没有繁殖系统,但除了这一点,妖怪其他体内构造都和人类别无二致。没有繁殖系统的妖怪怎么会和你的母亲生下你?”
肖战瑟缩在王一博怀里,明显感觉他的身体僵硬一瞬。
被他踩在脚下的山西大概是嫌这人滴滴叭叭话太多,疯狂扭动身躯想把他甩下来,两米长的龟尾在身后横扫,扫过的地方激起一阵又一阵青绿色光芒,是周末的意识世界被摧毁的象征。
这里快倒塌了,王一博顾不得多和周末询问,拉着肖战一路狂奔往外跑。没有了周末的意识支撑,外边原本漫长的来路都缩短了不少,跑起来也没有慢动作特效。他将双腿妖化,化成了狼形,野兽形态更适应户外逃跑,没一会儿就逃离坍塌现场。
终于来到了大门处,连那扇高大的门此刻都东破一处西漏一块,残缺的地方青绿色粉末一点点消失散在空中。
王一博把肖战放下,见他看着自己那双狼化的双腿发抖,又默默把腿退化回了人型。
见王一博表情落寞,肖战本想安慰,却听远处一声轰鸣,建筑物全部倒塌,地面陷下一大块,青绿色尘烟散尽后,露出底下白骨森森,全是这些年困在周末幻境中走不出的除妖师们。
有些还未化成白骨,肉还在,看起来还算“新鲜”,肖战攥着王一博衣角一处,往他身后躲,靠近他耳朵:“我们差点……就和他们葬在一起了。”
王一博拍拍他的手背,摸到一层冷汗,刚想安慰他,就听见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哭嚎:
“大哥!欧巴!!欧尼酱!!!”
两人双双抬头,原来是好久不见的欧阳铁柱。
诶,为什么用“好久不见”?
铁柱又胖了不少,脸圆润许多,连他那反地心引力的半张崎岖脸都看着没那么丑了。
只见铁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奔向那堆还未化成白骨的尸首,抱住其中一具大声哭喊:“是谁?是谁害了你!”
喊完立刻看向肖战王一博:“是你们!是你们这对鸳鸯大盗夫妻贼人!”
肖战:???弟弟可曾读过什么书?喝过什么药?
铁柱鼻涕都不擤,继续红着眼,嘴里说出霸总的宣言:“天凉了,该让王氏破产了。”
王一博:???
肖战站出来解释:“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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