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没多久他又听见有人从门外进来的声音,他抬眼看去,是王天青。
“正好,我饿了,午饭好了吗?”
王天青上午去了兵场练兵,此刻肚子里空空如也,直奔餐桌。
王一博手指在沙发上敲打了几下,拎起肖战留在这的报纸就寻了过去,不动声色地将报纸放在桌上,在王天青身侧坐了下来。
王天青吃着午饭,瞥见报纸就随手翻了起来,翻到内页时突然顿住,入目明晃晃的“孙家被杀案”将他吓得够呛。
他拿起报纸展开,整篇报纸着重描写了孙家惨案:孙家昨夜被害,孙旅长不知下落,孙老太爷和孙旅长十岁的儿子疯了,孙家亲兵被人剿杀了大半,一夜之间,孙家人死的死,疯的疯,风光无限的孙家没落……
王天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看向坐在一旁正慢条斯理吃着饭的王一博,“你干的?”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你他妈疯了?!”王天青将手里的碗摔在桌子上,饭粒飞溅在地上,他站起身来,指着王一博,斥责道:“就为了一个戏子?”
王一博不紧不慢地将口中的饭咽下去,看向王天青,“戏子也好,良家也罢,既然是我的东西,那就请父亲,不要随便替我做决定。”
王天青看着此刻面带微笑的王一博,觉得他是真的疯了,突然心头一阵后怕,照王一博的性子,指不定会继续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
又想起医生的话,王天青心中一松,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哼笑了一声,“反正他活不长了,你最好想清楚,这么做值不值!”
王一博手中的动作一顿,看向王天青,“什么意思?”
王天青冷笑,“你不知道他那喉疾从来就没治过么?”
王一博周身一寒,意识恍然有些飘忽,肖战他……不想活了?
(二十)
肖战回到房间,在抽屉里掏出王一博送他的那把手枪。
这把手枪是王一博说要教他打枪时送他的,德国进口的左轮,据王硕说,这是王一博在军校训练时常用的配枪。
王一博把枪送他那天,他的好友周扬也在,眼见王一博出门,周扬避开了人,悄悄凑到他耳边说:“肖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无数个日夜交替中的那些纠结和忏悔在此刻全然崩塌,他的退缩,竟然是因为怕自己真杀了王天青后便和王一博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如今看来,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余地。
肖战轻笑一声,放下执念一般地释怀开来,既如此,复仇才是第一位,毕竟他从一开始接近王一博,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王硕来叫他下楼吃饭,肖战紧了紧手中的枪,片刻镇定后复又给放回抽屉里,稳住了心神,开门下楼。
王一博心不在焉,肖战也没去问,两人都在沉默,餐桌上的氛围沉寂且怪异,王一博食不下咽,草草扒了几口饭便扔下筷子,说去处理公务。
抓人的时候王一博莫名生出满腔的怒气,把反抗他的叛军狠狠掼到墙上,坚硬的军靴对着人猛踹几下就让人吐了血,身后的周扬及时制止住他。阳光刺得他眼晕,爆发之后的王一博颓然地后退几步坐在石块上,把脑袋埋进了手掌里。
(二十一)
王一博穿梭在酒会上,温谦得体的面目下,满满的都是燎燎妒火。
他面前有拥着夫人和他碰杯的军政部部长,有挽着夫人的胳膊和他交谈的市长,地位无差,却都可以坦然地携另一半出席。
他是不大瞧得起这些人的,毕竟在宁江,这些带着女人出来的,没有几个身家干净的,大多数的官位都是靠女人去讨来的。
这些道理他很小的时候就懂了,他不屑于依靠女人——所以甘愿爬着尸体出位。
这场鱼龙混杂的酒会上,都是千人百态的谄媚逢迎,他也一样权利滔天,自然明白没有人是真心的。
他不知道自己要坐到什么地位才能放心大胆地去养一个人在身边,或者说——将肖战留在身边。
(二十二)
王一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浑身酒气,踉踉跄跄地寻到肖战的房间。
肖战已经睡了,是被突然打开的床头灯惊醒的。
他坐起来,看着站在床边的始作俑者,皱了皱眉头,对方浑身酒气,实在是不太好闻,“你干什么?”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半晌,慢悠悠地在床边坐下。
他将肖战从眉眼打量到喉结,最后又转上去盯着他的眉眼,“我再问你一次,那天在孙府,他,碰你没有?”
肖战瞳孔一震,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王一博似乎是在强忍着,一双冷眸紧紧盯着着他的眼睛,如同一张网将他紧紧笼罩住,“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默认吗?”
肖战嘴唇抖了抖,颤着声音回答他的问题:“若是碰了,当如何?”
王一博的瞳孔蓦地充血,瞬间掐上他的喉咙,“你不是最孤傲矜贵,最是干净吗?!为什么让他碰你?!为什么!说话——!”
很快,肖战的脸因缺氧涨红,本能地扒住他的手,喘口气都费劲,又如何回答。
王一博此刻怒火中烧,却不知是气孙旅长,还是烧当年那个没用的自己,这一刻好似时间重现、灵魂重叠,他因为又一次没有保住身边人而失了理智。
肖战脸色青紫,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掐死的时候,王一博松了手。
肖战伏在床边,咳得惊天动地,冲喉的血腥忍都忍不回去,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嘴角已经带了丝丝红色。
王一博却没有管他,只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便站起身来,“肖战,孙家我给你摆平了,你好歹救过我一命,从此我们互不相欠,你走吧,我放过你。”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肖战一下握紧他的手腕。
他咳得满脸是泪,嘴角还带着红色的血丝,在他苍白的脸上尤为明显,有些狼狈却又有些难以言喻的美感。
肖战看着他,眼角又滑出一滴眼泪来,“除了孙府,你还杀过多少无辜的人?”
“太多了。”听了他这话,王一博机械地回答,嘴角含笑,“你倒不如问我,还有多少无辜的人没被我杀掉。”
肖战艰难地撑着身子,“还有挽回的余地是不是?……只要不再杀人了就好,对不对?”
王一博愣了愣,万没想到肖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然而只是愣了片刻,他就冷笑一声,往他近处凑了凑,低吼道:“你凭什么身份劝我?凭你和姓孙的滚上床吗?怎么?一回就睡出感情了?这就开始替那些人求情了?”
“王一博……”
“反正你不想活,那就滚出去死在外面,死在青州公馆,我嫌脏。”
肖战终于被这明晃晃的羞辱击溃,他扯着王一博的胳膊崩溃地哭叫,“没有,姓孙的没有碰过我……!”他摇摇头,神色凄惶,一双清眸里此时蓄满了水光,一颗接一颗地落下。
他撑起身子尽力地坐直,和王一博平视。
肖战又笑起来,声音却是还在发抖,“我救你一命,可你却多次帮我,所以你的恩情我还没有报,少帅,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王一博被他看得别开头,心头却是软了一下,不自觉便放软了声音,“我不用你报恩,离开青州公馆,忘了这些,好好活着吧。”
肖战探手覆上他攥紧的拳头,“前半生我寄人篱下就是为了活着,如今活着是为了报恩,你不用我报恩,倘若我离开青州公馆,我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借口了。”
王一博缓缓反手回握住他的手,顺势坐下,用手擦去他的眼泪,“你知我罪孽深重,我这条命随时都是悬着的,那倘若我死了呢?”
肖战抬眸,望进他那双朦胧又凌厉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为此深恩,我自相随而去。”
王一博一愣,眸光轻动间,肖战看出了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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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