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样看我?是方才翻过来衣裳挂了什么吗?”
赵暄回头便看着谢筠盯着自己看,以为是自己身上沾了什么东西。
谢筠随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嗯,一点灰而已。”
谢筠晚上不常加食,厨房里也没温食物的习惯,临时让做几个菜出来还有些慌张,只先端来了些糕点给赵暄垫肚子。
赵暄也不用谢筠招呼,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顺带还给谢筠倒了杯。
赵暄:“今晚宣雀河可热闹得很,那位头牌香桐姑娘今日出场唱曲,引她出来的老鸨特意租了好几艘画舫给她撑面子。但是呢,方才却出了点事情,就连南衙卫都过去了。”
听到他停顿,谢筠看了他一眼,随即端起杯子喝水,偏不如赵暄的愿开口追问。
赵暄见等不到,自己继续说:“听说赵允也去喝花酒,结果被当轻薄香桐的登徒子打了一顿,扔河里去了。”
谢筠有些诧异:“扔河里?”
“对呀。”吸引了谢筠的注意,赵暄得意的晃晃脑袋,“捞上来的时候人都还是晕着的,被着急忙慌的送进宫里了,和他一起的还有霍卢。”
谢筠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殿下怕不是听人说吧。我记得那边满香楼的招牌菜一向不错,是与谁一同吃酒?还是专门在那里守着的?”
赵暄又拿了块点心:“大人这么聪明做什么,本来还想让你猜猜的。”
“既然在外面吃了还这样吃,也不怕晚上积食。”谢筠看着赵暄一块一块的吃着。
“哪里有吃,与那些人一起吃不下东西,只喝了几杯酒,现在肚子正空着呢。”赵暄似满足的叹了口气,“还是大人这儿的东西好吃,就连满香楼都比不上这里。”
说话间,下人将饭菜也端了上来,一些简单的小菜。谢筠本不想吃,却被赵暄拖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他吃了些。
饭间,赵暄说:“且看看吧,明日便知道皇上怎样处置赵允了。”
太医正跪在床前细细为赵允诊脉,皇后在一旁等着,满脸焦急。见太医收回手,忙问:“太子如何?”
“殿下已无大碍,眼下还未醒只是因为方才惊吓过度,过一两个时辰便好。臣为殿下开几副静心安神的药,煎上一两副喝了就好。”
皇后送了口气:“来人送太医出去!”
这时,方常福进来先对皇后行礼,这才对太医:“大人,陛下请您过去。”
“诶,劳烦公公带路。”太医忙收拾自己的医箱,跟着方常福出去。
皇后在后面招手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出去叫霍大人进宫。”
丫鬟低头回答:“霍大人已经在宫中了,连同小霍大人一起在陛下那处候着。”
闻言,皇后深深皱起眉头。
方常福带着太医进去,殿中气氛沉闷,太医不敢抬头,只老实的跟着进去。
“臣参见陛下。”
景寿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问:“太子情况如何。”
依旧是向对皇后那般说辞,可方才进来时瞥见了在旁侧候着的另一位太医,怕后面皇帝还要让他去瞧,又加了句方才在皇后跟前瞒住没说的:“另外,许是殿下长期劳累忧心国事,方才瞧着还有些肝肾亏虚,日后好生休息便能恢复。”
殿中安静,众人皆知赵允的喜好,忧心国事不过是一些好听的面子话,真实的却是吃酒玩乐。
景寿帝难掩怒气,方常福给太医使了眼色让他下去。
霍卢见状,自知逃不过,索性主动的在景寿帝跟前跪下磕头:“陛下,今日之事是臣未看好殿下才酿成这样的祸事,还望陛下责罚!”
景寿帝:“未看好他?赵允是何品行你们自然比朕清楚,成日沉迷那些烟柳花巷之地,是要所有人都知道皇家出了个这样的太子吗!”
霍德佑上前来:“陛下息怒,今夜之事已然差人将宣雀河上的人尽数带了回来,当务之急是得查清其中是否有人从中作梗才是。”
景寿帝看着弯腰行礼的霍德佑,眼中沉得厉害:“陈仪!”
陈仪走出来:“臣在。”
“今日带回那些人挨个审问!一切按规矩办,朕倒要看看日后还有谁敢让赵允进那些地方。方常福,去告诉皇后,等赵允醒了自己在府里禁足半年好好反思,若是反思不出来什么东西,他这个太子也不必当了!”
两人齐声应了,退出去。
“至于你。”景寿帝看了一眼还俯首的霍卢,“今夜就在这里待着。”
霍卢不敢抬头:“是。”
景寿帝也没看一旁的霍德佑,起身便离开。
半夜的闹剧,第二日大臣们几乎都知晓,又恰逢旬休,一时间奉都中多了不少谈资。
隔壁赵暄府上也来了大理寺官员,随行的还有那位李御使,谢筠听着动静没有兴趣,倒是柏溪饶有兴味的站在门口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
手中的豆子吃得香,那边却忽然跑来一位守门小子:“哥哥,我们家殿下说今日午时要过来吃饭,让您与侯爷说一声。”
“又来吃饭?”柏溪拍着自己手上的豆子碎壳,“你们府上是穷的揭不开锅吗?”
小孩嘿嘿一笑:“揭得开的,还每日都有肉吃。”
看着他这幅傻样子,柏溪也乐:“知道了,但是你们府上还是将殿下的翻备上,说不定我家主子今日不留客吃饭。”
“好嘞。”
见着人要跑,柏溪忙在背后嘱咐:“可别说是我说的!就说是我们家侯爷说的!”
小孩跑的快,只喊了一声知道,就利索的钻回了府里。
等真到了晌午,赵暄果真是没吃上这一口饭。宫中来了人,匆忙叫谢筠进宫去,说是太后怕是快不行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谢筠的名字。
进了五月,太阳开始变得毒辣。
殿中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老宫人来来往往,谢筠垂眼站在门口没进去。
“侯爷。”方常福出来,见着谢筠还在外面,开口劝,“您去偏殿歇吧,太后已没有遗憾,您也不必太过于伤心了,当心身子。”
谢筠勉强笑了笑:“谢公公关心。”
太后死了,谢筠进宫时便就只剩了一口气在,她手指干枯得像是老树皮,只让银环拿了只香袋给他。文氏已经说不出来话,还是银环红着眼睛说这里面香料有问题,让谢筠日后多加小心。
那香袋放在袖中像是一块冰,又像是被太阳烤燃的火,让谢筠不敢碰,却又遍体生寒。
两世,他从未想过太后病逝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太后不沾朝政,在后宫也鲜少出面,有什么值得人记恨。而且……自文氏生病,他常来看望,竟也未发觉异样。
袖中手指捏得紧,一时间不知道该怨谁。
礼部尚书也匆匆赶来,场面乱成一团,谢筠退了几步,还是转身离开。
回去侯府,赵暄得了消息在门口等着谢筠回来,看着他似失魂的模样,也难得收敛了自己的玩闹:“大人。”
“殿下今日还是回去吧。”谢筠只说了句,绕过他进了府中。
赵暄没走,还是跟着一同进去。
谢筠房门关了,只让苏鸿岑进去。赵暄看着这扇紧闭的门,心中忽生出些困兽般焦急。他想谢筠只挨着他,就算血泪也只能让他碰。
瞬间冒出来的执念让赵暄想要不管不顾的进去看着谢筠,心中那点清醒却克制着他。一时间脸色也黑得可怕。
柏溪不知赵暄心中所想,只默默离开。
谢筠许久没梦到以前了。
不是在宫中,是在他出生的沙郡,老南定侯和长公主也在。只是已经过了太久,谢筠早就忘了他们的脸,白茫茫一片。
可侯府又怎么会在沙郡。
谢筠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还是自己上一世侯府的模样,没有一个人,苏鸿岑不在,柏溪也不在,就连府中的下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心中慌乱,怕的连手指都在颤抖。谢筠急促的呼吸,他想要离开这里,可将侯府大门打开外面的却是一片血红。
像是沙郡当年城外的景象,又像是南定侯府被抄家时,满地的鲜血,粘稠的血腥味几乎要将谢筠淹没。
谢筠想逃,可才后退半步就被绊倒,地上是柏溪,是苏鸿岑……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又被抄家了吗——
赵暄没回去,只在谢筠房前的院子中坐着,苏鸿岑见他不走也懒得赶,只让柏溪将饭菜给他送去。
外面打更人开始喊,桌上的饭还没有动,心中那点想法叫嚣得他不安生,还是起身推门进了谢筠房中。房中昏暗,赵暄盯着正睡着的谢筠,悄无声息的走进,等真碰到他时才发觉手下滚烫。
谢筠病了,大夫来开了药,直说是忧思过重。
苏鸿岑去送大夫出去,柏溪忙着去煎药。房中只剩了赵暄,以及在睡梦中皱眉的谢筠。
他的脸上烧的红,额间也细细的汗,赵暄拧了帕子仔细的帮他擦了,手指挨着他脸侧,舍不得离开。
谢筠是长得极好的,他或许不知道,可赵暄却在外面听了许多男女夸赞。其中也不乏些污言秽语,听得赵暄心烦,只想将他们眼睛都给挖了。
如今他闭眼的模样显得乖巧,甚至还有些脆弱,比赵暄记忆中那年春猎时还要柔弱,就连嘴唇也因为发热变得红,才喂了水上面还带着水光。
这样的谢筠,赵暄看得心动。
手指轻轻碰着谢筠的脸,一路来到了那节滚烫的脖颈。赵暄起了玩心,张开手虚虚的放在上面,随后又到了他的嘴上,指腹弄着,柔软得不可思议。
想到了前几日吃的糯米糕,绵软。
赵暄玩得兴起,却不注意谢筠睁开眼,手腕被他滚烫的手心抓住。
谢筠深皱眉,沙哑着声音:“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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