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拆开信,这是两天前秦府派人送来的,他一直没有看。
竟然是他那个所谓的父亲亲手写的,嘱咐他以后就安心待在公主府不要回去了。
真是可笑!
卖女求荣的听过,到他这儿是卖儿求荣。不对,还没求到荣,卖了儿子还不是被贬了官,又被打发到那山高水远的地方赈灾去了。
那个家不回也罢,他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放心不下他娘。
他娘是风尘出身,因为美艳的容貌被他父亲看上。可他父亲是个风流滥情的,宠了他娘一段时间就有了新欢。可怜他娘不被大夫人所喜,在侍郎府上日日受折磨,生了他之后更是备受欺负。
后来大夫人生了儿子把全副心神都放在儿子身上,没时间为难他们了,他们的生活才算好一点。但也只是不受嗟磨,他们在侍郎府就像透明人,吃穿用度什么都要靠自己。
他长大靠卖字画挣了一些钱母子两人才没那么艰难。可是后来他娘病了,越来越严重。他没办法求到大夫人面前,生生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他那个父亲听说了这事,大概想起了些往日的情分,让人请了大夫来。
娘的病难根治,需要一直吃药。他就尽力讨好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让大夫人不要断了他娘的药。
只是想不到有一天在外卖字画被晚霜公主碰见了。晚霜公主几次三番地骚扰他,他都拒绝了。
再就是他父亲出事,晚霜公主提出拿他交换。大夫人用停他娘的药威胁他,让他不得不就范。
一晃在公主府待了快一个月,尤其住到主院的这些日子,除了睡觉和上朝,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和公主待在一起,陪她看书,陪她写字,陪她吃饭。
他都快麻木了。
将手上的信放在烛台上烧毁,兰溪就走了进来。
“公子,公主请你过去用膳。”
兰溪是公主给他的小厮,负责照顾他,比他在侍郎府里的那个懒丫头要勤快得多,又聪明机灵,很让他喜欢。
这么算起来,他在公主府过的生活比以前还要好呢。
和兰溪走出门,才发现外头已经掌了灯。
兰溪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笑嘻嘻地:“公子,公主对您可真好,每天都等您一起用饭。”
秦殊淡淡嗯了一声。
兰溪才十二岁,不懂这些。
公主府的膳食非常丰盛,尽管只有两个人吃,也有十来道菜。
秦殊在叶挽霜身边坐下,这是她要求的。
“今天做了什么?”
叶挽霜问他。她今天在宫里处理奏折待了一天,傍晚才回府。
“在房里看书。”
叶挽霜突然握住他的手,柔软的肌肤触着他,他一抖,夹起的菜又掉了回去。
“手怎么这么烫。”
“天太热了。”
“吃一碗冰镇甜汤吧。”她把汤碗端过来,放在他面前。
他却没什么心思去吃。
她让他住到主院来,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甚至有意无意地表示过。可他总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就好像如果做了,他就真的变成了一件货物,一件任人买卖的货物。
叶挽霜不再说话,只是给他夹菜。
就在他要放筷子时,公主的另一个侍女柳叶走进来。
“公主,驸马求见。”
叶挽霜一怔,她居然是有驸马的吗?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没听说过,更没见过?
她一时没有开口,柳叶看了眼秦殊,又问:“公主,要请进来吗?”
叶挽霜回神:“请进来。”
驸马是他们这个朝代公主的丈夫,也就相当于她的正君。虽然跟她没关系,但毕竟她现在是晚霜公主,那就得替晚霜公主照顾她的正君。
一个男人进来,穿着素净的长衫,面有急色。
“驸马过来——”叶挽霜刚要叫人坐下来吃饭,那位驸马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叶挽霜眼疾手快扶住他的手,阻住了他下跪的趋势。
“驸马有话直说就是。”
“公主,我母亲病重,求你帮忙请太医看看。”
驸马看起来真的很着急,神色惶惑不安。
叶挽霜不由起了怜惜之心,拍拍他的肩:“别担心,我这就去请。”
叶挽霜同驸马走出去,临出门时才想起来回头对秦殊说:“你先回去休息。”
驸马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有些赧然,有点后悔一时冲动跑了过来。
秦殊更是尴尬,看到驸马他更加觉得自己的身份不清不楚,简直就像是别人家里的“小妾姨娘”。
叶挽霜连夜进宫请太医,还惊动了小皇帝。
听说驸马母亲病了,皇帝二话不说派了两名老太医跟他们一起去。
马车上,驸马身体紧绷,神色急切,看起来相当不安。
叶挽霜吩咐车夫快一些,抬手落在他手背:“别着急,很快就到了。”
她手一放上去驸马就瑟缩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她。
看来这位驸马跟原来的晚霜公主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叶挽霜转而抚了抚他的背,就不再说话。
很快马车停了,一下车叶挽霜就明白为什么这么久没见过驸马了。
这儿是一处小院落,仅有几间房屋,院子里一颗枣子树,虽然简单但干净整洁。堂屋里亮着灯,在夜色里更显得温暖。
驸马大概一直住在这里吧。
听到声响,有人从堂屋里跑出来,是个女孩子。
女孩扑向驸马:“哥你回来啦!”
马上又看到叶挽霜,立时像炸了刺的刺猬:“你来干什么,你这个坏女人,你又想干什么!”
看来公主和驸马之间相处的非常不愉快。
叶挽霜没有接她的话,只对驸马说:“快进去看看令堂。”
卧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显然这儿的主人病了不是一天两天。
青布帐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昏迷不醒,病容憔悴,看起来年纪很大。
老太医上前把脉,又仔细看了眼睛、舌苔,问了驸马一些情况,这才道:“这位夫人早年间太过劳累,身体底子被掏空了。如今数疾并发,五脏六腑都有病灶,又兼之前耽误了治疗,恐怕不好。”
“你什么意思!我娘的病不能治了吗?”驸马的妹妹惊惧地叫了出来。
驸马也吓坏了:“老太医,真的没办法了吗?”
老太医撸着胡子沉吟半晌,对驸马道:“老夫不才,如果多用些好药可以保夫人两三年的寿命,根治怕是不行。”
此话一出,驸马妹妹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驸马则握紧老太医的手,张了几次口说不出话来。
叶挽霜抬手扶着他,对太医道:“老太医帮忙,尽力救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
老太医一点头,和同伴讨论了一下,动手写方子。
叶挽霜接过药方一看,确实都是珍稀的好药材,难得且贵。
遣了柳叶去买药,她望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老人,对驸马道:“让老夫人搬到公主府去休养吧。”
驸马霍然抬头,惊疑地盯着她,又有几分惶然不安。
就连地上的女孩都跳了起来,反应剧烈:“不行!你休想再害我娘,就算死我也不会让我娘再回你那公主府。”
叶挽霜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看这两人的反应实在不对劲,就不提这个事了,只吩咐春桃去府里拿些上好的补品过来。
柳叶很快回来。煎好药的时候老太医已经给老夫人扎完针,老夫人悠悠醒转。
驸马和妹妹喜极而泣,扶着老人给她喂药。
春桃也正好回来了。
叶挽霜挥手让她出去,站在院子的枣树下询问驸马的事情。
春桃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就像失忆了一样要问些过去的事情,早就不觉得惊诧,并且非常细致地为她解答。
驸马本名柳衡,自小家贫,父亲早逝,和母亲范氏以及妹妹柳絮相依为命。但他勤奋苦读,三年前科举夺魁,成为新科状元。皇帝赐宴各进士的当夜,晚霜公主看上了他,便请皇帝赐婚。
驸马不愿,宁可抗旨也不从。晚霜公主向来没节操,就抓了他老娘和妹妹,逼着他同意。
想来老人家身体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有当初担惊受怕的原因。
望着面前颗颗红润的枣子,叶挽霜想那位晚霜公主真不是个东西。
屋里,范老夫人已经吃了药又睡下了,好在经过太医扎针,面色看着好了些。
柳衡以及柳絮都守在床边,满眼的心疼。
叶挽霜走过去,轻拍柳衡:“驸马,出来一下。”
柳絮看了一眼,似有担忧。
柳衡安抚道:“你照顾好娘。”
二人站在枣树下,春桃远远地守着。
“驸马,从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听了叶挽霜的话,柳衡波澜不惊,还有些警惕:“公主说笑了。”
他见多了这个女人的反复无常,也被伤够了,实在不敢相信这人的歉意。
叶挽霜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但她既然当了“叶晚霜”,就得照顾好这人。
“不论你信不信,我不会再伤害你们。”叶挽霜语气诚挚。“你娘如今的情况,住在这里不利于她养病。让她搬去公主府,太医可以时时照看,还有最好的药材最佳的补品,伺候的下人也多,对她是最有利的。我还可以替他延请各地名医,说不定能找到治愈的方法。再者说,如果我要害她,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今晚不替你请太医就行。”
“为了你娘,你好好考虑一下。”
柳衡望着她,似在权衡她这话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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