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四周被昏暗笼罩，月亮被乌云吞噬。村民们站在一片空地之上，举着火把，个个目光虔诚，为首的村长朝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石雕上香跪拜。

石雕青面獠牙，一男一女两个脑袋共享同一具身体，它们坐在莲花台上，垂着眼，慈眉善目，悲悯苍生。

嘴角却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样一个怪物却被他们奉为神明，当真是可笑。

磕了三个头，村长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走到红鼓面前，重重的敲了四下。

“把祭品带上来。”

说完，两个年轻壮汉便把慕淮之跟顾衍抬了上来，他俩身上还绑着红色的麻绳，中间系了一个大红花，倒像一对成亲的新人。

站在一旁的巫师穿得花花绿绿，脸上戴了张木制的面具，手里还拿着根满是铃铛的棍子，他将左手搭在胸口处，朝着石像鞠了一躬，后突然跳出来，他赤着脚，不知道跳了什么地方的舞，反正挺搞笑的。

慕淮之没忍住，噗嗤了一声，被顾衍狠狠瞪了一眼，却还是压不下弯上天了的嘴角。

他们动静小，再加上注意力全在巫师身上，便没被发现。

巫师又不知道说了哪的方言，叽里呱啦的，边说还边跳。

跳完舞，他嘴里仍叽里咕噜的，不过改为了低声呢喃，巫师把神杖高高举起，又猛的用力，将他插入地里。

一道金光闪过，地面发出轰隆一声，四分五裂。

请神。

仪式结束，巨大的石像慢慢从莲花台上站了起来，虽见过很多遍，但次景象还是让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村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跪在地上，示意他们把“祭品”带上来。

“山神大人辰安，这是今年的祭品。”

女头咯咯笑出声来，她捏起兰花指，轻点了村长的头一下，声音娇俏妩媚：“倒是两个俊俏公子。”

男头也瞬间笑出声来，语气宠溺：“妹妹喜欢，那便留着。”

慕淮之都快吐了，他想立马爬起来朝他俩方向吐一口唾沫。

女头依旧咯咯笑着，看他俩的眼神仿佛能拉出丝来，她走了过去，三米高的石像伸手捏着顾衍的衣领，把他捧到手心里，仔细端详，虽是石像，却有着人类皮肤的触感。

“哥哥，这还是个修仙者呢。”

修仙者筋脉稀奇，吸收天地精华，乃大补之物，他们吃了修为能连跳好几级。

两头垂涎欲滴的看着手里的的顾衍，讨论着该怎么吃。

底下的村民大气不敢喘一声，像个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也被吃的。

两人正要把顾衍扔进嘴里时，一道黄色符箓直直飞进了女头的嘴里，然后……炸开！

“啊！”

女头的嘴巴被炸裂来，石头碎屑飞得到处都是，她一把把顾衍扔出去，双手捂着缺失的下巴，眼睛像淬了毒一般，死死的盯着顾衍。

村民也吓白了脸，退得远远的。

慕淮之顺势站了起来，悠悠藏在红鼓后面，看着这一切。

顾衍抽空朝着慕淮之喊了一声：“走！”又立马提剑上前。

男头见自己疼爱的妹妹没了下巴，怒火中烧，他抬起沉重的胳膊，朝着顾衍狠狠砸去。

砰—地面多了个窟窿，顾衍却不在里面。

男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后脑勺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转头。”

他还没转头，后脑勺就被砍了一剑，玉清覆了符，威力提了好几倍，砍得男头连连哀嚎。

弱啊，真弱。

女头受不了了，立马变出一个巨大的流星锤，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流星锤很大，上面布满尖锐的钢刺，自信看，还不知道是谁的人体组织，她猩红着眼睛，嗯，石像长眼睛了，像是被气急了，娇媚的脸也扭曲了起来，她嘴里不停嘟囔着:“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顾衍冷冷的看着石像，又拿出一张符箓，玉清划过手腕，猩红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面留，他将血压在符上，符箓像是活过来一样，吸着顾衍手腕处的鲜血，不过片刻，黄色的符吸满了血，变成了红色。

顾衍将它撕开，轰隆一声，黑雾涌起，红色的灵力散了出来，围绕在顾衍周围，顾衍白色衣袍被风吹开。

慕淮之在红鼓后面看着，他眯着眼，轻声道:“万鬼箓……”

万鬼箓，顾名思义，以符封万鬼，练成后可借鬼之力，由清修派横玉仙尊所创，不过此符太过邪门，稍有不慎就会被万鬼吞噬，故此横玉仙尊没将箓符传世，顾衍是怎么有的。

万鬼箓撕开，无数鬼魂一窝蜂涌了出来，它们亲昵的蹭了蹭顾衍的脸:“仙尊，仙尊都好久没使用我们了。”

顾衍笑，以他现在的修为用万鬼箓无疑是在自毁，但是……他抬头看向石像后面的黑雾。

顾衍将嘴角的血迹抹掉，朝着鬼魂们郑重说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帮助？好耶。”

他们已经好久没出来活动了，能出来久些自然是求之不得。

好啊，顾衍直起身，直视着石像后的怪物。

女头拿着流星锤正想靠近，却被一个毛茸茸的爪子提了起来，塞进了嘴里，石头没有血，但咀嚼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异常诡异。

那怪物也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它的长相并不恐怖，反而有些憨态可掬，绿色的皮肤，圆圆的眼睛，小小的鼻子跟黑色的嘴巴，头上长了一对犄角。

村民们早就跑没了，宽阔的空地上只有顾衍慕淮之还有这个怪物。

那个怪物很大很大，比刚刚的石像还要大，走起路来地动山摇，顾衍仰头看着它，那怪物也看着他。

那怪物扎吧了下嘴，没吃饱。突然，它伸出手，打算抓起顾衍扔进嘴里，顾衍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去。”

鬼魂们得了命令，立马朝着怪物飞去，它们落在怪物身上，嗷呜就是一大口，怪物也嗷呜一声，痛的连滚带爬。

小鬼们没管怪物嚎得有多么灿烈，依旧咬着怪物不放。

怪物都快痛哭了，嗯，它真的哭了。

它留着泪，嗷呜嗷呜的哀嚎着，它甩了甩身子，打算把这些鬼东西甩出去，鬼没甩去出，自己倒是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怪物连忙朝他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变小，跑到慕淮之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只有一只成年藏獒那么大。

顾衍以为它要伤害慕淮之，连忙飞奔过去，却听到这个怪物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爹爹。”

“？”

顾衍懵逼的看着慕淮之，慕淮之耸了耸肩，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怪物见慕淮之不认自己，身上痛，但心更痛，于是它哭的更大声了:“爹爹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

见怪物没什么敌意，顾衍才收起小鬼。

“哄哄你儿子吧。”

顾衍拍了拍慕淮之的肩膀，这样也好，不用两败俱伤。

慕淮之满脸黑线，他蹲下身子，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怪物良久，终于，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他用了传音，慵懒的声音在怪物的脑海中响起：“饕餮，好久不见。”

“王……”

“嗯，别暴露我的身份。”

说完，慕淮之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笑容，凑到顾衍面前：“我不认识它。”

顾衍咽下涌到喉中的血，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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