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小，不仔细把耳朵凑过去听很难听清，叶知筵也只听到他发声，但没听懂他说什么，撇撇嘴也没深究。

角色定下后，陈昆为了赶柏林电影节，很快就将进组的时辰提上了日头。为了防止剧照泄密，陈昆让他们所有人都住在剧组旁边的酒店，不可以在剧组拍照或视频通话。

许时逍的造型比较麻烦，陈昆通知他早上六点就要到，比其他演员早了个两小时。

天才蒙蒙亮，他就搬着个大大的黑色行李箱，让助理帮忙放进酒店房间后就匆匆朝片场走去。

陈昆远远地就看见了他：“小筵来挺早，快来试个妆拍宣传照，你介意染发吗？”

叶知筵摇头，陈昆当即满意地将一个照片给他看：“我打算让发型师给你染成这种深蓝，发尾大卷的发型，刚好许时逍也是长发的设计，你觉得怎么样？”

叶知筵看了一下满意地扬眉，眉眼间都带着些笑意：“可以没问题，和许时逍的人设还挺吻合的。”

定下造型后，他就一边染着发一边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过了半个小时后，他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儿，忽然听到一声笑声，他不爽地抬头看是谁扰了自己的清梦。

一睁眼就看到宋予怀坐在他旁边的化妆椅上，手肘撑在化妆台上，手掌托着脸颊，笑意从眼底溢了出来，很显然已经看了许久了，见他睁眼，笑容都还没有收回去，嘴角的笑意很耀眼。

“你笑屁啊！化你的妆去别在这看我。”他有些恼羞成怒，用脚轻踢了他一下。

宋予怀也不躲，任由他踢着。他指着叶知筵头上的密密麻麻的卷筒和一个巨大的机器：“你知道你刚刚顶着这幅造型睡觉的样子有多可爱吗？给你看。”

说着，他就把自己刚刚偷拍的照片给叶知筵看，他一看就恼了，想上前夺走手机，却被宋予怀躲开然后按在椅子上：“别闹，你做造型呢。”

借着这个理由把叶知筵留在了原地，气恼地龇牙咧嘴地瞪他。宋予怀趁他没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拍了一张他张牙舞爪的照片，通通加入一个名为lover的相册里。

然后火速离开了战场。

化妆室里响彻叶知筵的怒吼声：“宋予怀，你踏马给我把照片删了，我要你的命——”

等所有人都弄好妆容后已经九点快十点了，陈昆安排着人手布置宣传照现场，不一会儿，就用大喇叭喊着：“主演入场！”

背景板是一个燃烧得灰败的巨大建筑，按叶知筵对剧情的了解，这大概是许时逍之前所在的组织的总基地。

那火焰声势浩大，尽管只是一个背景，但画面却震撼人心，让人不禁地感受到一个恐怖组织的落幕。

可火焰的背后并不是黎明，而是被乌云笼罩着的，充满新的硝烟的阴霾。象征着新的黑暗的开始。

叶知筵和宋予怀作为两个男主站在c位，摄影师指导着动作：“对，宋予怀你用手揽住叶知筵的腰，你们俩最好鼻子靠着鼻子，亲密一点。”

宋予怀是个行动派，很快就用手臂揽住叶知筵的腰，轻轻往自己的方向一拽，叶知筵就不由自主地朝他方向倾去，两人的鼻子触碰到一起，仿佛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然后宋予怀，你另一只手拿着枪，绕到后面对准叶知筵的后脑勺，叶知筵你拿刀伸到他背后，对准他心脏的那个部位。”

“完美！”

摄影师满意地看着这几张照片，心里直痒痒，按耐不住地又拍了几张，笑得合不拢嘴：“我说你们这两张脸，可以去接Vorel的杂志了，这神颜！”

叶知筵只是笑着道谢，心里却道：Vorel是我妈的公司，就我妈那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肯定不会给我安排这个资源，还要骂我走后门。

说罢，叶知筵还暗中瞥了眼宋予怀，心中更加愤怒：但如果这个人是宋予怀，姜女士恐怕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饰品服装都给他戴上，每一期杂志都出他吧。

拍了几个角色的个人照，cp的双人照以及主演的合照后，早上的宣传照才告一段落。

下午没有什么安排，叶知筵就躺在酒店的房间的豪华大床房上翻着剧本，一边写着人物小传，分析着人物的心理，一边转发剧组刚发布的官宣微博。

【真的合作！看样子是个双男主电影诶！狠狠地期待住了！】

【我的cp要在大荧幕上演情侣了！我要发动我所有的人脉，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kiss！】

【先别高兴太早，我感觉不是he……】

【楼上闭嘴！】

叶知筵登上小号看着这些评论，想到这部电影最后的结局，默默给这些等着磕糖的粉丝点了一炷香：“这对cp可不禁磕啊，还不如去磕副cp的……”

说罢，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叶知筵猜测是宋予怀，不耐烦地打开门，却见到了门口的盛哲，见叶知筵诧异的看着自己，盛哲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我们谈谈吧，我能进去吗？”

叶知筵心想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

盛哲坐在了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知筵：“坦白跟你说吧，我很喜欢宋予怀。”

叶知筵点头，并不意外，反而觉得他莫名其妙：“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个？”

盛哲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家里很穷，我爸爸是个醉鬼，每天喝醉了酒就来打我和妈妈，有一次他打得太用力，把我妈打得半身瘫痪，大小便失禁，我把他告了进去。”

“他做了几年牢，我趁着这个时候辍学去城市里打工赚钱给我妈治疗费，可是我这种小村子来的人，还没有学历，找到的只有发传单的工作，一天也挣不到几个钱。”

“但幸好我生了一个好样貌，星探找到了我问我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谁不知道娱乐圈钱好赚，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但没想到里面的水那么深，我跑了三年的龙套也没接到一个像样的角色，挣的钱也就比之前高了一些，根本付不起我妈的治疗费。”

“经纪人背着我给我找了个金主，在酒店里想把我灌醉带到房间里，我拼命地反抗，被宋予怀看到救了下来。”

“那时候我才知道宋予怀根本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很火的演员，他还非常有钱，我那个金主看到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连连鞠躬，就差给他舔鞋了，你说好不好笑？”

说到这里，盛哲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要巴结的人，却在舔着另一个人，这就是阶级。”

他顿了一下：“后来他知道了我的情况，给了我一些钱填补了我妈的医疗费，还给了我几个好资源，让我熬出了头，生活也更加如意。”

“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叶知筵，我比你更爱他，你只不过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少爷，凭什么让他那么喜欢你？”

叶知筵淡淡地抬眼看他：“你根本不了解我和宋予怀的过去。你所说的喜欢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对救命恩人的感激，真的算是爱吗？”

叶知筵真诚的发问，盛哲下一秒就暴起：“你懂什么？你这种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盛哲深吸了几口气，冷冷地指着他：“如果你不爱他，就不要吊着他，我真是看到你就作呕。”

叶知筵哈地笑了，眼眸里的光暗淡下来，无意识地搓着手指：“我很爱他。”

良久，盛哲听到了他说的话，有些诧异，他猛地将头转向叶知筵，就见他脸色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的样子。

“他根本不爱我，他爱的是别人。”

“以前我跟他告白的时候，他把我当弟弟，现在……”叶知筵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一字一顿地道：“恐怕是想拿我当他鱼塘里的一头鱼吧。”

盛哲瞪大了眼睛，随后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你撒谎，他不可能是这种人！”

叶知筵喉咙被人掐住，艰难地发出几声笑声后站起来，眼睛发红，手指一点一点地扒开盛哲掐着自己的手：“我踏马十七岁就跟他谈恋爱了，我们什么都干过，柜门都出了，结果呢！”

叶知筵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射出来，胸口因为巨大的愤怒而剧烈的起伏，粗气直喘，吼道：“他出轨了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出轨！”

“他会照顾我挑剔的饮食习惯，会在我生病时没日没夜地陪在我旁边照顾我，会在我出车祸时冲到着火的车里面把我救出来。”

叶知筵说着，音量渐渐降了下来，他的眼里渐渐盈满了泪水，这个一直以多情对外著称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洋娃娃。

盛哲没有见过叶知筵如此失态的样子，整个人一愣一愣的，看着他从眼角滑落的泪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完这些，叶知筵整个人都脱离地倒在沙发上，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傀儡。

“他明明那么爱我，却跟别人睡在了一起。”

“所以，爱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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