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尘羁看着坐在自家沙发上怡然自得的时处,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还是给对方递了一根烟过去。
“不抽。”
何尘羁将伸出的手收回来,对于两人闹得这一出十分不理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时处不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你要是不喜欢你哥现在的态度,直接和他说啊。两个人都不沟通,又不是哑巴,自己跑我这里来生闷气,何必呢?”
时处当然知道他和易安然需要沟通,可是很多事情不应该他去开口,更不该由他去做。他不想开口逼易安然什么,原想着慢慢引导,可这家伙就是死活不开窍。
“你不会想等着你哥来找你吧?”凭易安然的性子,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明白时处的心思啊。这俩人,一个闷葫芦,一个傻狍子,绝了!
何尘羁看着坐在沙发上发愣的时处,不明白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你不会打算陪我吃年夜饭吧?”
时处:“不会,还有一年。”
何尘羁:“?”
“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这下何尘羁懂了,大四下半年开始,时处就要忙着出国的事情,满打满算可不就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陪着易安然耗嘛。
何尘羁将手中抽完的烟放进烟灰缸里,顺便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弹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烟灰,看在这家伙曾经倾囊相助的面子上,何尘羁决定再帮他一把。
“走吧,出去吃饭。”何尘羁见时处还是无动于衷,只好补充说,“滋兰阁的位子,我好不容易才订到的,给个面子啊。”
时处叹了一口气,明知道何尘羁是在哄他,可还是答应了下来。对于易安然,如今的时处也是束手无策,那个家伙一向不知天地为何物,骨子里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豪情壮志。
滋兰阁是一家百年老字号,一直保留着古法制作工艺,其中的糯米糕和苦茗声名远扬,吃过的无不拍手叫绝,虽说近几年受到了快餐行业的不小冲击,但由于其底蕴丰厚,加之老板也会做生意,经过改革后生意却是越做越红火。
“听说你与这滋兰阁颇有渊源。”
“家里老爷子曾经是这滋兰阁的老板之一,后来闹分家,老爷子赌气转了行,虽说最后做得也还算可以,但终究还是忘不了老本行,这不近几年就闹着要回来嘛。”
何尘羁家里的事时处倒是知道一二,这件事虽说没有传得人尽皆知吧,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再加上他和何尘羁亲近,自然也就知道了更多内幕。
“怕是不容易吧。”
如今滋兰阁的生意如日中天,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眼红,想要过来分一分红利,更何况何老爷子身份敏感,想要回来分一杯羹,怕是要多费一番周折了。
“何先生,您订的位置在这边。”
一进门就有工作人员指引着两人,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了何尘羁的咳嗽声,一两声还好,可一连几次就不太对劲儿了。
“有问题吗?”时处职业病犯了,忍不住开始打量附近。
“不是这个方向。”
“合同内容与实际不符。”时处思索了几秒,又觉得不太严谨,“口头合同,对方擅自更改用餐地点,如果与之前差距太大,我们可以要求他换回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故意压着,但前方的工作人员距离实在太近,想听不见都难,有好几次他都想说两句,但职业素养在那里,他是专业的。
“两位先生,请——”
一进门,时处一打量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升包间了?”
对面的何尘羁同样用困惑的眼光询问领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老板说她与您家老爷子是故交,所以就为您升了包间。这里以后就是您的私人领域了,未经您的允许,这里不会再招待其他客人。”
工作人员解释完,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甜点和饮品:“这是本店有名的糯米糕和苦茗,两位先慢用。后续如果需要加餐,可以扫描桌子旁边的二维码。”
很快,何尘羁之前点的餐端了上来:“就点了两份招牌菜,剩下的你再看看。”
“好——”时处看着工作人员退了出去,又转头瞥了眼还在东张西望的何尘羁,忍俊不禁:“突然之间待遇这么好,不习惯了?”
“事出反常,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时处点好餐,将手机放在一边:“我前几天看到一个投毒的案例,你说会不会……”
“我去——我要是出啥事,你可要帮我出庭作证啊!”何尘羁看着一旁悠闲品茶的时处,半开玩笑地说:“我可是你同门师兄,同门啊——”
“我可以做伪证。”
说话间,时处之前点的餐食也被工作人员端了上来,有外人在场,何尘羁也不再和时处开玩笑,只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知法犯法,小心哪天我把你送进去!
“想来滋兰阁也不会这么傻,敢在吃食上动手脚。不过事出反常,我还是给我家老爷子打声招呼比较好。”
时处正慢慢品茶,他心里装着事,一双眼睛忧郁地盯着桌子,易安然这个家伙不知道在干什么,是和悠悠相爱相杀,还是找了个清吧独自喝酒。
总之,他既可以和朋友插科打诨,闹作一团,也可以和长辈谈笑风生,讲天论地,不过比起这些,他还是时常一个人待着,他享受孤独,热爱孤独。
当时他们年少,易安然读到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诗,立刻便有感而发:果然知己难觅、知音难寻,孤独才是人的人生常态。
时处那时候就知道了,易安然这个人表面上幼稚天真、放荡不羁,其实心里想的比谁都多,比谁都深,他喜欢哲学,喜欢研究心理学,可他又不以此为业。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追求,也从不掩饰自己高傲无理、幽暗龌龊的一面,他好得明明白白,坏得坦坦荡荡。
但同时,时处也明白,这个人是真的冷心冷情得令人发指。
“何先生,时先生,打扰了!这是我们老板给何老爷子的信,何先生还请您收好。”
两人吃饭吃到一半,工作人员进来给了他们一个薄薄的信封。
何尘羁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接过后,没有犹豫地就撕开了信封。工作人员还没有完全退出去,看到何尘羁的动作,也没有阻止。
“我先替我家老爷子看看,他身体不好,别读完信一口气上不来,快过年了,要是出点儿什么事,那我们家可就热闹喽——”
时处无心操忧别人家的事,何尘羁在一旁读信,他就默默地吃自己盘子里的菜。
何尘羁读完后将信放了回去:“老样子,又是对我家老爷子的指责,话里话外都是骂他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这年头,还用信封传递消息,倒是新鲜。”
“没办法,滋兰阁那个老太婆把我家老爷子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但她又想骂,一天不骂就难受,所以就让我们这些晚辈传消息,传不到还不行。”
这下时处反而好奇了:“传不到会怎样。”
“上次我堂哥收到信后,转头就给扔了。后来他来滋兰阁和朋友聚餐,被人家连东西带人都给扔了出去,听说刚买的车都差点被砸成破烂。”
“所以滋兰阁老板愿意给你升包间,是因为你传话比较好。”
何尘羁耸耸肩:“应该不是,这次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回头还是报告给老爷子,让他老人家自己琢磨去吧。”
时处看看手机,易安然到现在还没有联系自己。
“怎么,按耐不住了?我可告诉你,你俩现在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你当人家是男朋友,人家可能就把当成个床伴。”
时处给自己倒了一杯新茶:“别拱火。”
“我这怎么能叫拱火呢?不对——人家可能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弟弟——可以上床的弟弟——真好啊。”
“激我没用,我现在不吃这一套了。”
何尘羁摇摇头,还是以前的时处好玩啊,一激就炸,就算面上不显,心里却急得找不着东西南北,活像那热锅上的蚂蚁,有趣得很。
再看看现在,老气横秋,端着个茶杯,像个爱装深沉的傻逼,瞧着就令人生厌。
“行了,这封信里说了,过年之前会有一个派对,宠物主题的,想来你家那位会想带着悠悠过去吧。”
毕竟那只比特犬要是独自在家,还没人能压制住它,那它就一定会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不过易安然居然可以一个人守着悠悠,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找你求助,真是稀奇啊!”
何尘羁顺着时处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心虚地将信封收起来:“看什么……那老太婆说的,真有一个宠物派对!”
时处对信件内容不感兴趣,无论这个消息是如何得来的,他知道何尘羁没有说谎。
何尘羁将信封放进自己的口袋,还拍了拍确保安全,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信封上的内容,何尘羁还在斟酌要不要让家里老头子看到,毕竟像是“你的脸就像是过几天宠物派对的主题内容一样”“派对上的哈士奇看到你都要和你拜把子”之类的话,何尘羁不知道自家老爷子看到后会不会连夜进抢救室。
大过年的,他还不想被罚进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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