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爱他了吗。
其实最开始顾魏还问过,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那会儿肖战心里想的是,要是真的能说不爱就不爱,那该多好。
他拉开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伸手将正面朝下的白色相框翻转。那是他和王一博的第一张合照,是十八岁的少年背着十二岁的男孩。
怎么说呢,王一博从小生的漂亮,奶呼呼的讨人怜爱。在他第一天把王一博带回来的时候,老管家就打趣着说小少爷这是给自己带了个童养媳回来。
已经十二岁的男孩显然懂其中的意思。于是奶团子趴在他的背上,整张脸埋进了他的后颈,他侧头只能瞧见对方红的像是快要滴血的耳朵。
童养媳,似乎听上去也不错。于是他垫了垫背上的人儿,还跟着接了一句。他调侃地说媳妇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感受到环在脖肩的胳膊愈发收拢,他露出那阵子以来第一个微笑。
王一博不敢一个人睡,这个情况隔了好几天肖战才知道。大概是因为太黑的夜晚会被噩梦入侵,男孩总是会抱着被子缩在房间的角落,睁着双眼落泪。
凌晨看完最后一份资料的他,在路过客房时却忽然听到里头传来小声呜咽。他刚打开门就看到一小团影子从对角快速跑到跟前。
“怎么了?”他垂着眼,彼时的王一博只到他的胸口。
男孩儿抬头看他的眼睛又圆又亮,奶膘因为害怕而鼓起,“哥哥……我能,我能和你睡吗?”他怯懦地说。
这好像是王一博对他提过的第二个请求。
第一个请求是在大雪飞扬的沣年街,男孩儿冻僵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对他说:“哥哥,我能和你回家吗?”
而第二个请求便是此刻。在昏暗的走廊,男孩儿抱着他的腰,问是否可以跟自己一起睡。
他想了想,索性让王一博从客房搬进了主卧。后来,他陪他度过了每一个难捱的夜。
日积月累的相处,产生异样的情愫无可厚非。作为年上者,他早已有预料,所以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比如男孩儿一日更比一日的黏人,比如某天和男孩儿一块洗澡时对方的突然反常,又比如在男孩儿十七岁,他收到了一瓶爱马仕大地香水和一张小纸条。
香水是男孩儿自己赚钱买的,纸条上面是不同于小姑娘的隽秀字体。王一博习惯把口字写得很大,所以上面的喜字和战字都特别可爱。
肖战,我喜欢你,遇见你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这是纸条的内容。
他知道少年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少年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依靠,所以他也心甘情愿重新给王一博一个港湾。他对王一博几乎有求必应,就差对方想要天上的月亮。但如果他能摘,他肯定也会去摘。
但谁能想到,最后这一切却变成了一个笑话。那个在雪地里赤脚被冷风冻的哆哆嗦嗦、浑身僵硬的小男孩儿,居然是故意等着他的。
或许是因为见到自己和陈生同进同出,形似父子。王一博特意设定好计划,就为了给父母报仇。
那么多年的感情是假的吗,对方说的每一句喜欢也是假的吗。善于洞察人心的他,第一次看不清一个人的心,就像是他和王一博中间突然之间隔了一层大雾。
在医院的重症室外,他有很多话想问,最后却只剩一句:“这么多年我是亏待你了吗?”
被欺骗被利用的感觉很不好受,若这人不是王一博,他可以有很多方式去报复。
可这人是王一博。
所以他只能堪堪地道出一句,“你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在陈生死亡之前。
彼时陈生的亲儿子陈宇因为出任务无法赶回来,于是他帮忙料理了后事。然而同一刻面对他的还有公司的财政危机。藏在保险柜里的重要文件被泄露给竞争对手,而他所有保险柜的密码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人知晓。
是王一博。又是王一博。
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总算熬过了那段不见天日的时间,把破产边缘的公司挽留后,他才有暇顾及这份破碎淋漓的感情。
离婚协议书早在陈生去世的时候就被送到了王一博手里,可对方却一直不肯签。接着那张曾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开始反复以各种方式出现在自己跟前。
“哥哥,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对上王一博的视线,那双很清澈的眼睛能令他心软无数次,但没有这一次,也不会有下一次。
于是他说,伸手。然后将快燃尽的烟头摁在了对方掌心。
可心里却并未此生出一份痛快。他明白这一次他没有办法和对方和解,他也没有办法跨过那道坎。
能包容少年所有任性,所有小脾气。但唯独不可以有欺骗。这是他的底线,就算是王一博也不能触碰。
但尽管如此。
在清楚陈宇回来肯定会深究父亲死亡,依着两人从小不对付的情况,王一博多少要付出点什么代价的时候,他还是没狠下心彻底不闻不问,他还是想办法为对方开脱,就算可能的确是王一博推陈生落湖。
答应徐郁彬的提议下完药,却在看见三个男人按计划跟在对方身后进了厕所的时候后悔,他皱着眉一口喝尽杯中残留的酒,然后几乎连跑带走的过去踹开了门。
说起来,那次他差点前功尽弃。吃了便能嗨一晚上的药,劲头属实很猛,虽稀释了不知多少次,但欲望在满身通红的少年用痴迷的眼神望着他,并且拖着尾音对他说想要的那瞬间忽然翻涌。
为了避免发生无可挽救的后果,他只能选择极端的方式让彼此清醒。可他早已栽在了王一博的手里。少年还未闭眼,他就已经做好了接住对方的准备。
不能再见面了。他想,他始终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对王一博。伤害对方的同时,自己也并没有多好过。
由于家族历代经商,身世显赫,想讨好他的人不计其数,而同样,也少了很多知心朋友,顾魏算是唯一一个。所以那天他清楚王一博和顾魏之间绝对不会有什么,说出那些话只不过是情绪使然。
用起诉的理由很有效果,对方几乎立刻同意了离婚。
那一刻是解脱,但随之而来的怅惘却更多。王一博占据了他的生命中的每一个角落,脑海里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
他清楚地记得少年苦笑着祝自己离婚快乐。
可没有王一博的未来,真的会更好吗。
或许吧。他不知道。
就像现在顾魏问他,你不是不爱王一博了吗。
他也只能含糊其辞。到如今,他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早点坦白也好过于被我发现。”肖战重新合上抽屉,闭着眼喃喃道。
王一博可怜,他又何尝不可怜。
桌面摆着的手机再次振动,是他那唯一的知心好友发来的新消息。
[顾魏:谁给机会都行。]
夜里的小区很安静,路灯的光略显昏暗。以至于第一时间没发现站在家门口树下的身影。
“呃……肖……你怎么会在这儿?”少年吓了一跳,若不是趁着月色依稀瞧清男人的脸,他都要以为是遇上了什么心怀不轨的歹徒。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道:“十二点。”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刚从赛道回来的少年一头雾水,猜不出对方在这儿等他究竟要干嘛。
“离了婚你倒挺开心。跟哪个男的出去野到现在?”
看见顾魏的短信没多久,肖战就动了过来找王一博的念头。可到了之后发现对方并不在家,甚至电话也打不通。他的心情突然很糟,于是话也变得夹枪带棒。
“是上次见到的那个?还是又换了新的?看不出来啊王一博,你就这么寂寞难耐?”
殊不知,他每说一句,少年心便冷上一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就算是,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已经离婚了。”王一博抿着嘴道。
他的反问落在肖战眼里成了承认。离婚两字更是在此刻点燃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怒意。
“你这么饥渴,他能满足你吗?或许你可以试试同时找好几个。”
肖战言辞中的羞辱意味极重,令少年忽然想起了那晚在卫生间被麻绳捆绑随人宰割的自己。他握紧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尖陷进肉里,印在那道被烟头烫伤的疤痕里。
此时心中见到肖战那刻的喜悦荡然无存。“滚。”从不轻易和对方说脏话的少年咬着牙关只道出了这一个字。
王一博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他刚才脑海里还闪过对方是不是想找他和好,才在这里等他的念头。现在看来又天真了一回。
“你说什么?”似乎难以相信之前还缠着自己低声下气请求原谅的少年,会突然换了一副模样,肖战心中的不爽更盛,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在赛道练了一整天,疲惫乏力。王一博现在只想洗个澡躺下。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对上男人的视线,然后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能请您离开吗?我要进去休息。”
仿佛是那天清晨的位置互换。此刻肖战挡住了回家的唯一通道。两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讲话。
在风刮过树叶的萧瑟声里,少年无视男人眼里的情绪,再次问道:“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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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