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渐暖,行道两旁的槐树返青,在蓬蓬的绿色里,桃花,辛夷次第开放,连风都染上花香。
道路上下着淋淋漓漓的雨,几十匹快马良驹飞驰而过,地上纯洁的花被踩进污泥里,纯白染了黑。
行至午时,雨才渐渐停了,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阳光铺洒在大地,商北庭勒住缰绳停下来,身边的侍卫拾弋立即驱马上前,“王爷,此处便是微生公子所居之处。”
“嗯。”商北庭看着面前苍翠的竹林,神色不耐的把头上用来遮雨的斗笠摘下来扔给拾弋,率先下马走进一旁的竹林里,他在外游山玩水被皇帝叫回来,让他亲自来接安国侯养在京外的独子微生惊云,来的途中又逢大雨,心情怎么都算不得好。
在一片蓬蓬的绿色里,连空气都染上了清新的味道,让身上被雨水打湿的黏腻都不那么难以忍受。
商北庭用内力将衣服烘干,远远的,就能听见竹林中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沿着竹林小道走过去,就见林中有一小屋竹屋,从窗户里冒出寥寥青烟,看起来应该是有人住的,安国侯的嫡子竟是住在这样的竹屋里?
商北庭正要唤人上去,走过房角,却忽然看见了一人。
阳春三月,雨停了后,林中暖意融融,阳光倾泻而下照在那人雪白的衣袍上,竹林间光影浮动,一片春色竟是沦为陪衬。
那人身姿颀长,坐在竹屋前的青石阶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白玉茶杯,眸子静静的看着面前水面的落花,微风拂过衣袍,他一头青丝未束,被风扬起模糊了那张郎艳独绝的清冷面容,雪白的锦靴离水面不过三指的距离,清澈水面倒影着他的身影,花瓣落在水面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当真是世无其二的姿容。
商北庭自认见过的美人多,也不是贪图美色的人,见此人便犹如画中之人,美,很美,美到让人不忍心打扰。
“王爷。”拾弋的声音传来,那人抬眸望了过来,商北庭啧了一声,带着拾弋缓步走了过去,他姿态慵懒,眸子看过庭院里的停着的马车,心中便近乎已经确定眼前人的身份。
拾弋冲微生惊云行了一个礼,声音恭敬,“请问公子可是微生公子?”
微生惊云放下手里的杯子,穿着锦靴的脚从水面收回,站起身走过来,双目观察着到竹屋前的人。
此人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观他身形便知晓乃是武功高强之人,他身后的人虽姿态随意,但身姿挺拔,气质不凡,是周身上下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显然并非普通人,尤其是他身上穿的玄色衣袍,上面所绣乃是当朝王爷才能着蟒纹。
微生惊云绕过水塘下了石阶,缓步走到两人面前,躬身双膝跪下对商北庭行礼,“微生惊云见过王爷。”
这位王爷,他虽不在京中也有耳闻,京中的霸王,先皇在的时候就宠着他,那时便是人人不敢得罪的小霸王,先皇去世,当今圣上也宠着这个最小的弟弟,年年赏赐不断,谁也不敢招惹他,如今父亲大胜,皇帝竟派了这么位爷来接他,着实是让他受宠若惊。
微生家的这个病秧子常年不在京中,照理是不认得他的,微生惊云能一眼认出他,可见是个聪明的,商北庭看着微生惊云的那张脸,唇角微微上扬道,“本王哪敢受微生公子如此大礼,如今安国侯平战乱,定四海,本王奉旨前来接微生公子回京,可不敢受这礼。”
商北庭声音里未有一点责怪,他甚至脸上带了笑意,但他却没有叫微生惊云免礼,微生惊云没有起身,依旧弓着身体,不卑不亢回道,“君臣之礼不可废。”
只是他这般跪着,说完话后就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商北庭看着他,声音不冷不热,“微生公子请起,本王奉旨前来,微生公子可准备好?”
院子里的马车已经架好,想来是已备好,商北庭看着脸上没有意思血色的人,不由说道,“微生公子,马车到底不如骑马快,如今皇兄尚在京中等着微生公子,微生公子可否骑马?此处到京中也不远,骑马一日的路程便可到。”
微生惊云抬眸看向商北庭,还未开口说话,屋里便出来一人,他本是要同微生惊云说些什么,看见商北庭和拾弋两人,又看了一眼池塘远处的随从,当即就明白是来接自家公子的人到了,知予立即行礼,“见过贵人。”
微生惊云适时道,“这位乃赤霄王。”
知予闻言立即跪了下去,“拜见王爷。”
商北庭连眼皮都没抬,拾弋开口道,“请起。”
知予起来后,拾弋才微微弯着腰问微生惊云,“微生公子,方才王爷所说的,你可同意。”
微生惊云闷着声音咳了两声才道,“王爷见谅,并非惊云不愿意骑马,实在是惊云身子太差,骑马一日,惊云实在是受不住。”
微生惊云这么一说,知予就知道王爷刚才同自家主子说了什么,立即躬身道,“王爷,我家公子常年用药吊着身子,整整一日奔波,就是马车,奴也不敢大意,公子实在是不能骑马,还请王爷恕罪。”
商北庭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微生公子乃是安国侯的独子,安家武将之家,怎么,他的独子竟是个不会骑马的?”
微生锋这个独子,七岁时才从边关送回来,送来的时候身体便不好,这么多年,还是这个病殃殃的样子。
他说话不好听,微生惊云只当是没听懂他话里话外的嘲弄,垂着眸子道,“惊云自幼身体便不好,无法习武,愧对父亲威名。”
商北庭比微生惊云高,只微一低头,便能看见微生惊云微垂着头露出的一节脖颈,肤色苍白近乎透明,似是连青色的筋脉都能看得清楚,确实是一副病弱之姿。
“既是不能骑马,那就准备着出发吧。”
皇帝派他来接这个病秧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尽早把人接回去好交差,剩下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知予连忙回禀,“禀王爷,奴才等已经收拾好只等王爷到了,只是王爷远道而来,公子让奴才等备了饭菜,还请王爷用了再起身吧。”
他昨日接到旨就便一路赶过来,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商北庭没有拒绝,“如此便多谢微生公子美意。”
微生惊云住在竹屋里,身边并无几个人伺候,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自,然是不能和酒楼饭店相比,一群人吃完饭后便准备出发。
商北庭率先上马,看着微生惊云被知予扶着进了车中,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拾弋刚上马就看见商北庭的这个笑容,没忍住开口问,“王爷?您笑什么?”
“像。”
“啊?”
商北庭说,“你不觉得微生惊云很像京中的一个人吗?”
拾弋仔细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太子殿下的……”
“嘘。”商北庭笑着阻止拾弋的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拾弋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商北庭嘴角玩味的笑几乎要抑制不住,没想到,还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只是相比之那个人,微生惊云就显得柔弱可期了许多。
知予伺候好微生惊云在马车上歇好,才转身对歪头的人说,“可以出发了。”
微生惊云带着的,除了知予,没有再带别人,东西收拾好装在后面,倒也不麻烦,下人来禀报,商北庭抬手一挥,“出发。”
回京的路不算远,若是骑马,就一日的路程,现在有微生惊云,就慢了许多,行到太阳下山之时,马车里便频频传出微生惊云的咳嗽声。
开始还只是偶尔轻微的咳嗽,到后来就成了撕心裂肺不间断的咳,商北庭在驿站停了下来,听着后面马车里传来的咳嗽声,眉头紧锁,对拾弋道,“吩咐下去,在这里休息一晚。”
“是。”
拾弋应了一声是,调转马头去通知微生惊云和其他人,商北庭在马上坐着,听着马车里传来的微生惊云不停的咳嗽声,嗤了一声。
皇帝还忌惮着微生家的这个独子,毕竟微生锋这个安国侯,平定战乱有功,皇帝必须要重重的赏赐,但微生锋已经是安国侯,再进一步便是王了,但大元未曾有过异性王,皇帝要赏只能赏在安国侯的其他家人身上,这个独子就是重中之重。
所谓功高盖主。
重了微生一家都在朝中的要职上,皇帝此后要做什么更加的不好动手,赏得轻了,皇帝又怕要被人说过河拆桥。
现如今,微生惊云这个身子骨,想来皇帝是不必太费心了。
微生惊云被知予扶着出了马车,他的脸色比出发时苍白了不少,唇色苍白,被知予扶着下马车,似乎是整个人随时都能摔下去的模样。
商北庭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微生惊云,假惺惺的问,“微生公子还好吧?”
微生惊云脸色苍白的被知予扶着,声音微弱的回答商北庭,“多谢王爷关怀,惊云还好。”
商北庭点点头,随即跳下去,踱步到微生惊云身旁,“可要孤派人请个大夫过来?”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