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回国的飞机，肖战都还觉得像在做梦一般，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

　　像是等了许久，飞机的舱门才终于关上；又像是等了许久，飞机才终于开始移动；然后隆隆地向前加速奔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腾空而起……

　　肖战隔窗向下望去，目睹着那座他足足生活了五年的城市在一点点变小，再逐渐模糊起来……他不知，他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再回来？

　　不一会儿，飞机穿过云层，稳稳地徜徉在了被霞光铺满的金色云海，肖战靠窗望向远处，他脑海里的纸飞机也向记忆的远方穿梭而去。

　　五年前，他正在外国语大学读大三。原本家境不错的他，日子过得潇洒惬意，身边有几个玩得还算不错的酒肉朋友，除了上学就是玩乐，过着不知压力为何物的小资生活；还有不少学姐学妹会偷偷给他写情书，他都对此一笑置之。倒不是他看不起别人，也不是自视甚高，而是因为他自认为他还没有碰到那个足以让他心动，让他感觉想要过一辈子的人。感情这种事，他不想勉强凑合，因为他父母给他灌输的爱情理念是：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叫耍流氓。这理念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所以，他不想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彼时的他从不需要为生活发愁，他只需好好读书，保持一些自己的小爱好打发打发时间就可以了。那会儿，家里计划的是等他读完大学再送他去国外深造几年，等学成的时候，他如果想回国打理家里的生意就回来，如果想留在国外发展就留在国外，家里并不强求。

　　可也就是在那一年，肖战遇到了他人生路上的第一个大坎，让他的生活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和他爸合作多年的重要合作伙伴，也是他最敬爱的秦叔叔突遇意外身亡（后经调查，怀疑他有可能是自导自演）。事后在清算股东资产的时候，他爸爸才发现他曾经无比信任的合作伙伴兼好友，竟背着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挪用了公司的大量资金多次去澳门豪赌，并且还以公司的名义在外面欠下了巨额债务。而他爸作为主要股东人，必须承担连带债务。

　　他爸得知真相后的，悔不该因为老友关系碍于面子，多年来没有认真彻查过账目。而且也因太过信任对方，在对方说要异地签合同的情况下，曾把公司的公章和他个人的私章都拿给过对方，这才为自己埋下了如此祸根。

　　现在合伙人死了，钱没了不说，还背下一屁股莫名其妙的债。当然官司也没少打，但最终判下来的结果都对他爸不利，该背的债还是得背，要怪也只能怪他爸自己公私不分、账目不清、督察不严、警惕性不够。

　　有人建议他爸去找秦家家属补偿损失，但那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如今秦家死了当家的顶梁柱，身上也背着一身债，两位老的被气得一病不起，家里过得比肖家还要更愁云惨淡。如果再逼下去的话，钱肯定是逼不出来了，但命倒是有几条。再加上以前两家本就常有走动，逢年过节的都聚在一起过，多少年的感情在那里摆着，所以他爸也不忍心去与那孤儿寡母彻底撕破脸皮、对簿公堂。

　　还有人建议他爸，要不干脆把公司卖了得了，但他爸又舍不得。这公司是他爸白手起家并经营了多年的事业，里面不但承载着他爸的心血，还有不少新老客户跟他们家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卖掉公司的那点钱也只够还一部分债，没还的那部分，人家照样会找上门来。倒不如靠着多年的公司信誉和跟老客户的稳定关系，把公司继续运作下去，反而还能钱生钱。只是这过程可能拉得长一点，家里人过得拮据一点、辛苦一点，但再怎么也比一无所有、从零开始要来得强。所以他爸最终只能哑巴吃黄连，再苦也得把它硬吃下去。

　　这事发生以后，家里开支顿时吃紧不说，肖战兄妹俩差点连学费都要交不上。还是肖战爸爸去跟债主好说歹说地请他们通融一下，让他先把家里俩孩子下个学期的学费先交上再说，后面的债务他会再另想办法解决。肖战知道后，主动提出他以后的生活费和他跟妹妹的学费都由他自己来想办法，爸爸只管处理好公司的事就行。

　　新学期开学，大三下学期的肖战再没有那个条件跟他的酒肉朋友们在外面胡吃海喝，同时也因为要出去打工的缘故，他没办法再住在管理严谨的学校宿舍，只得在校外租了个价格相对便宜的单人间住下来。

　　他很快就在网上找到了两份周末去给学生补习英语的家教工作，但他还想找一个每天晚上可以兼职的工作。终于，他在一次骑共享单车去上家教课的路上，无意看到离他学校不远的“零点”酒吧正在招服务生，他便记下了电话号码，准备上完家教课就来试一试。

　　说起这“零点”酒吧，他之前还曾和他那几个酒肉朋友进去玩过几次。那酒吧在地下负一楼，空间不算大，装修的也不算多浮夸，但整体氛围却相当好。因为酒吧就建在几所大学附近，所以去那里消费的客人大多是大学的教授和学生，另外还有一些来北京工作的老外也爱上那里去喝上两盅。

　　肖战记得酒吧中间有个小小的唱台，晚上9点以后会有一位男歌手和一位女歌手轮番上去唱歌，他们唱的大多是民谣或抒情的情歌，歌声婉转悠扬、不吵不闹，听得耳朵和身心都很舒服。酒吧的整体消费也不算高，他们以前每次去都是一人点一扎啤酒再加一篮爆米花或一个果盘，便可以在里面泡上好几个小时。

　　肖战看上了那家酒吧离他学校近也离他租的房子近，再加上酒吧氛围好，几乎看不到什么社会不良人士在里面瞎闹，所以他很想去试一试。哪怕工资低一点也没关系，晚上多打一份工也就多一份收入，这样他就可以让妹妹过得舒服一些，免得小公主跟以前的生活落差太大会自卑，毕竟女孩子还是要富养的。

　　肖战上完家教课后，先打了通电话过去确定酒吧还在继续招人，这才直奔零点酒吧而去。面试他的是一位50来岁的中年男人，姓马。马总戴着眼镜将肖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挺帅的一小伙儿，到我们这个小酒吧来做一小服务员不觉得太委屈了么？就你这形象，完全可以去找个更轻松的工作呀。”

　　肖战笑了笑，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道：“马总您过奖了，形象再好也是要凭真本事吃饭的不是么？靠脸吃饭那是大明星的干活，我可不够格。我就一在读大学生，以前啥也没干过，不可能光凭着一张脸就能找到好工作。再说了，在哪儿上班不是学习和积累经验呢，既然在别处能学，那在您这里也一样能学，又怎么能说委屈呢？而且最主要还是因为我白天要上课，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出来兼职，这里又离我学校和我住的地方挺近，地理位置也合适，所以我挺想来试一试的。”

　　马经理推推眼镜笑道：“小伙子挺会说话，倒是的确蛮适合干我们这种跟人打交道的工作。你说的没错，在哪儿都可以学到东西，只要你肯用心观察，肯主动学习，相信你在我们这儿一样能收获到不少宝贵的经验。

　　既然你想来我们这里上班，那我就先给你讲讲我们这里的工作时间和薪酬待遇。

　　我们这里一般是晚上7：30开始做前期准备工作，8点钟正式营业，也就是说：你最晚8点前必须得来打卡报道。至于下班时间么，我们这里相对比较弹性，客人什么时候走完我们就什么时候下班，最迟不会超过凌晨2点钟。

　　另外，因为你是新人没有任何经验，所以，会有为期1～3个月的试用期，至于什么时候转正，视你的工作表现而定。还有就是，我们这是小酒吧，属于中低档消费水平，所以工资都开得不算高。试用期内工资2000/月，转正后3000/月，你要是自己有本事能在客人那儿拿到小费，我们不另抽取你的费用，你觉得OK吗？”

　　肖战高兴地立马说道：“OK的，OK的。”

　　马经理点点头：“行吧，既然你觉得OK，那你明天晚上就过来上班。我们这里没有订制统一的工作服，但有统一的工作牌，到时别在你衣服上就行。你明晚穿自己的白衬衣和黑裤子来就可以了，我们这儿主打一个青春、随性和亲和，最好能把客人当做你的朋友，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肖战心道：难怪这里生意会这么好，看来是这里的经营理念的确对学生的味儿。便笑道：“好的！没问题！那马总明天见！”

　　“嗯，明天见！”

　　甜甜小剧场：

　　波：这秦叔叔害得我家战战好苦，实在太过分了。不过……

　　战：不过什么？

　　波：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过分，你的命运之轮才有机会朝我转动，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去酒吧打工？又怎么可能遇到我？

　　战：谁说就不能遇到你了？以前我也常去那里泡吧的好吧？

　　波：那不一样！你是客人，我也是客人的情况下，我总不能对着另一桌的你说：来，陪我聊个五百块钱的天儿，聊一句给五卯。

　　战：那你肯定会被我揍得满头是包的！

　　波：所以我才说嘛，那秦叔叔虽然有点缺德，但也还是要感谢他给我创造了机会，让我可以合理的跟你搭上话，聊上天，把你变成我老婆。就冲他的这份无意成全，以后我也会把他欠你们家的情和债，加倍补偿给你的。

　　战：……

　　波：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战：不是，我是在想：如果我俩同是客人的情况下，又会发生什么？

　　波：这个就不用你去想了，想多了发际线会后退的，你让红豆大大去想就行了。来，赶紧告诉我，你有没有对我刚才的话表示很感动？

　　我：我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