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折了傲骨

那么厚的宫规，只给了三天时间，明摆着就是在为难人。而太后原本一心礼佛，为何会突然插手这些事，很明显，还是和刺杀有关。

帝王遇刺，朝野动荡，而王一博又是太后唯一的儿子，更是她唯一的倚仗。

质子来大晋六年，她没有刻意责罚过，但这件事算是触了她的逆鳞。

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太后，唯独在这件事上不愿饶恕。

张嬷嬷是太后心腹，自然是向着自家主子的，是以责罚起肖战，自然毫不手软。

不大的掌心被王一博揉了一会儿，依旧通红发肿，让帝王再次升起几分怜惜。

“平时进退得当，怎么今日就发脾气了？”

肖战刚来大晋时，心气高，不愿低头，因此挨了不少罚，后来便学聪明了，不管见了谁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而像今日这般疾言厉色，还是头一次。

“臣不舒服...听了烦。”

“而且...”

肖战话未说完，便突然咬紧嘴唇不再言语。倒是让王一博挑了下眉，询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那规矩每一句每一字都是在折辱他，他生来便是站在九天之上，如今被迫弯了腰已是折了傲骨，若是再学了这些规矩，像奴才一样，那他...真的就不愿意活了。

可这些话，肖战并不敢说出口，王一博喜怒不定，这六年每一天都在抓他的错处，虽然眼下对他好了几分。

可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

他知道万国朝会将近，怕是帝王的种种行为只是想让表面能过的去，等盛国使臣离开后，一切就又会和以前一样了。

肖战低垂着眉眼，将手抽出些许，岔开了话题：“陛下日理万机，怕是有很多政事要处理，臣不敢耽搁陛下时间。”

这话说的恰到好处，错开了刚才的话题，又没有过分逾越，但王一博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另一层意思。

肖战想让他走。

帝王沉默下来，眉头微皱，似乎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失落。

重生以来，他确实只有在肖战身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但过往种种他给肖战留下的印象确实不好。

这人怕他。

太监弯着腰，再次端来了今天的药，王一博扫了眼，伸手接过，一勺一勺喂肖战喝了后，又拿来了一碟新的饴糖，和一盘打发时间的蜜饯。

“朕今日确实是忙，一会儿让太监伺候你吃饭吧。”

王一博从下朝后便一头扎进御书房，听到侍卫来报，说太后的人去了暖阁，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那日他与太后说了其中利弊，太后也是知晓分寸的人，他知道肖战不会有生命危险，可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去了暖阁。

潜意识里，他不想让肖战受苦。

王一博离开暖阁时，正好是太阳最足的时候，院子里的雪已经有了化开的趋势。

禁足的旨令一出，便有侍卫守在门口，待一身明黄的帝王离开后，暖阁的门便立刻关上了。

腰挂长刀的侍卫立在门口，哪里还有人敢接近。

小太监将药碗端走，离开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肖战，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但这种转瞬即逝的情绪，床上的人并没有捕捉到。

蜜饯的甜布满整个口腔，肖战守着两盘甜食，心情难得好了些许，只是这种东西当零嘴吃还行，要想填饱肚子还是不够的。

身后的伤还泛着疼，肖战轻叹口气，摩擦着掌心的红肿，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他突然开始期待今天的饭食了。

应该...不会是残羹冷炙了吧。

毕竟快要万国朝会了，毕竟帝王对他的脸色好了些许。

可是...王一博禁了他的足，而这宫里的人惯会看人眼色。

‘吱嘎’

门口传来声响，肖战侧头去看，就见小福子拎着食盒进来。

肖战微愣：“福公公？是陛下有口谕吗？”

在这深宫中，人人都要看脸色行事，而小福子可以说是帝王面前的红人，就算得罪朝廷重臣，有人也不愿意得罪他。

食盒被小心的打开，小福子半跪在床前，将御膳房刚做好的菜端出来：“殿下放宽心，奴才是来伺候您用膳的。”

“不敢。”肖战稍稍撑起身子，摇了摇头：“放在这就好，我自己来，没那么娇贵。”

从刚来大晋的那天起，王一博便用二十杖告诉了肖战，在这里他没有任何权利，不管任何事都只能靠自己。

他自幼习武，长了颗玲珑心，其实他知道的，那次的刑杖，不光是驳他的颜面，还是奔着要他半条命去的。

他是盛国的质子，不能死，但却也不配活的自在。

他活的开心了，总会有人不开心。

小福子没有执意要喂肖战吃饭，只跪在一旁安静的给肖战布菜，一边观察着肖战的脸色，一边注意哪道菜夹的次数多。

等到饭吃完了，小福子收拾干净后，又递给肖战一杯水，而后才走出去。

出了寝殿，小福子的腰身立刻直了起来，他一甩拂尘，对着一旁的小太监道：“告诉御膳房，晚上牛肉多做一些，茄子不用再送过来了。”

“殿下口重，稍微加些辣，但别太辣，不利于伤口恢复。”

一旁的太监低头应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小福子的脸色，开口问道：“福公公，里面那个不是质子吗？陛下一向不喜，怎会突然...”

小福子一脚踹向太监膝窝，冷哼一声：“没眼色的东西，陛下的心思轮得到你来猜？做好自己的事，少想些没用的。”

“至于那位殿下，好好伺候着，别再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到这胡闹一通，饭食衣着都仔细着，尤其是晚上，内室若是冷，便多加一个火炉。”

“做事灵巧些，别等着主子吩咐。”

小太监连连称是，点头如捣蒜的退到一盘，心里有了盘算。

看来这宫里的天是要变了。

王一博回到御书房没多久，小福子便回来了，帝王百忙之中抬起头，询问道：“安排妥当了？”

小福子回道：“奴才挑了几个机灵的人过去，也都交代了一遍，守在门口的侍卫也嘱咐了，陛下放心。”

小福子:能爬到总管的位置，全靠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