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佩服何庄主的想象力。
“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话题越走越远,方多病霍地站在何晓慧和方则仕中间,插着腰大声宣布,“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他,只会爱李莲花一人。”
何晓慧见他如此激动,想起刚在门口看到那一幕,“难得我儿子有这么体贴的一面,”又遗憾道,“人长得标志是标志,可惜不是对着个姑娘。”
方多病眉头一拧。
“虽然为娘也觉得你的幸福重要,但是我的大胖孙子……”何晓慧愁眉苦脸。
方则仕则眼前一亮,儿子有龙阳之癖,那拒绝皇上底气可更足了,劝道,“夫人莫难过,小宝的媳妇也不是一般的男人,可是李相夷啊。”
“李相夷?”何晓慧重复一遍。
“对啊,李相夷。”方则仕继续游说,“那可是武林正道第一人,百年来的奇才,如今嫁到我们家,是不是很有面子?”
“倒也是。”何晓慧想了想,勉强认可,虽然不喜欢李相夷的行事,但是对他能力还是认可的。
方多病对他爹比了一个大拇指。
方多病偷看了一眼何晓慧和方则仕,谨慎地补充道,“但是他还没有接受我。”
“什么?”何晓慧和方则仕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方多病,合着他们这半天就是独角戏。
方多病自知理亏,一边陪笑,一边给方则仕锤肩,“但是你们放心我有信心,我知道他心里是在意我的。”
都不是说有我,是在意我,何晓慧横了方多病一眼,品出来她儿子的情路坎坷的味道。
李家当年遭到山贼报复,近乎灭门。发生惨剧的当夜,李家主母拼了命将自己两个儿子,也就是李相显和李相夷送出了宅邸。可惜那时候李相夷不过是四五岁的孩童,李相显也不过十岁,两个孩子年幼无力,虽然逃脱了贼手,但是没有财物,也无人照顾,不得已流落街头。
两个孩子从小尊贵,锦衣玉食,从未受过这样的苦楚,李相显不久后便染上重病。
李相显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好在当时有一个小乞丐同他们流浪,他希望小乞丐能够替他照顾李相夷,便将家传玉佩交给了小乞丐,希望能够换得他的善心。
李相显不久后去世,小乞丐便带着李相夷继续乞讨。
“据说李家曾经于漆木山有恩,漆木山多方寻找后终于找到人,将两个孩子接回了云隐山。这两个孩子也就是后来的单孤刀和李相夷。”陈奉半跪在大殿上向封磬汇报,不敢看封磬的表情。
封家为南胤复国举百年宗族之力,封磬本人更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这二十年来建立万圣道,认单孤刀为主,日日为主人谋划,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认错了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封磬手里拿着信笺,颤抖着,闭着眼问道。
“属下找到当年从李宅逃脱的一个仆从,也是南胤后裔。据他说,当年萱公主后人为等待术士与南胤后裔汇合,隐姓埋名改名为李,出事之后,那名仆从也去打听过少主,但是听当时街头的小乞丐讲大公子李相显已死,二公子被漆木山带走,他便放弃寻主,自己过逍遥日子了。”
封磬听完陈奉的话,头脑一片混沌,呆立在原地不动,好像整个沉闷的大殿重重压在他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如果都是真的,他不止认错了人,甚至还差点逼死了真正的少主。
“盟主,”陈奉见他呆立不动,面色惨白的模样,十分担心,“您还好吗?”
封磬好似倏然丢失了全部的力气,有些站不住,陈奉赶紧上前扶他坐下,“盟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你先让我想想。”封磬跟随单孤刀二十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单孤刀为人能屈能伸,但是心胸狭隘,李相夷是他心中永远的蚊子血,他绝不可能放弃对李相夷的仇恨。而现在万圣道虽然由他出面任盟主,但是这十年下来在朝廷、在江湖各大部门部下的棋子却不是只听他的话,如今,想要废掉单孤刀拥立李相夷可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现在李相夷身负碧茶之毒,尚未解开。
封磬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盟主!”陈奉赶紧拦住他自残。
“我是何等的愚蠢,竟然几乎毁了我族希望,等大业既成,我愿以死向主上赔罪。”封磬理清了思路,他效忠南胤皇室,既然单孤刀不是少主,便没有了意义,不是他无情,如今定然要除掉单孤刀,否则真正的少主无法回来,南胤难以复国。
正在这时。
“报!”一名弟子闯了进来。
“我不是说了,不许有人进来吗?”封磬不悦道。
“盟主息怒,我们收到天机山庄的雪鹰送信而来。”
“天机山庄?”封磬不解道,他们可和天机山庄没什么关系。
“是的。”
陈奉拆开弟子递上来的信,神色忽然变得奇怪,朝着弟子命令,“你退下吧。”
“什么事?”封磬看他神情古怪,问道。
“方多病说希望与我们合作。”陈奉迟疑道。
“方多病?”封磬记起这号人物,当初透露萱公主后人消息的人也是他,讽刺道,“方尚书对大熙皇帝忠心耿耿,他的儿子愿意与我们合作?”
“他料说盟主不信,说送上业火母痋的线索以表诚意,他说盟主打开极乐塔便会相信他了。”
“他竟然知道业火母痋?”封磬瞪大了眼睛,怀疑道,“是否有诈?”
“是的,但是他似乎特别熟悉南胤的事情,业火母痋难寻,或者我们可以先信他取得母痋再谋划?”陈奉建议道,“他的武功不输笛飞声,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重要助力。”
封磬沉默着想了想,他与单孤刀虽然尚未撕破脸,但是也不可能再继续合作,目前光靠他一人确实身单力薄,如果能够找到盟友确实是件好事。
“罢了,就先信他一回,看能不能找到业火母痋。”封磬叹息了一声,觉得自责与荒唐,“另外,你派人寻找忘川花,不要让单孤刀知道。”
“属下遵命。”陈奉领命而去。
“娘,你说的办法行不行啊?”方多病一早就被何晓慧拉起来打扮,他还想陪着李莲花用膳呢。
“娘是过来人,怎么会骗你,我儿子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还对李莲花这么痴情,就差个表白而已。”何晓慧手上挑着和田玉带,又叫离儿把墨色的薄罩衫拿过来在方多病身上比划,“你平时喜欢穿浅色,当然你长得好穿着也好看,但是终归显得略微青涩,既然要追求大人,还是穿深色好,显得成熟一些。”
“真的吗?”方多病垂着眉头问道,抱着何晓慧给他挑的衣服,还有有些担心。
“快去换,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我还是背着你小姨帮你安排的,等她知道了,肯定先下手为强,”何晓慧一边推着方多病去换衣服,一边警告,“我跟你讲,你小姨很久没这么动心过了,不会因为你是她侄儿就让你的。”
“那我搞快一点。”方多病听完立刻动作迅速地去换衣服。
自从何晓慧听说方多病单恋以后,十分忧心她儿子木讷无法抱得美人,因此,帮他筹划了一次表白的机会。
所谓表白一定要在适当的场景适当的时间说适当的话,不能随随便便。
何晓慧以自己的名义约了李莲花傍晚在天机山庄附近的幽澄湖相见。
李莲花到达天机山庄第二日便找机会向何晓慧打探单孤刀的消息,但是何晓慧从方多病嘴巴里知道他的目的,担心他打听完后就一走了之,便一直推脱。
难得何晓慧今日主动邀约,李莲花当然不会拒绝。
方多病换好衣服出来。
何晓慧笑而不语,离儿满意点头,打量着方多病,感叹他家儿子/他家少爷果然英俊。
方多病着穿浅蓝色的云烟秀长衫打底,外面套了一件墨色的广袖罩衫,腰间系着通透白玉,大部分头发披下来,前发用玉冠定住。青丝如墨,肤白胜雪,剑眉星目,鼻梁挺立,不说话的时候,偶尔透露出漠然的气韵,一副仙气飘飘的模样。
“不愧是我的儿子,”何晓慧满意的点点头,“待会儿跟李莲花表白的时候,记得看着他的眼睛,用你最缱绻最深情的眼神。”
方多病被他说得脸红,小声道,“我知道了,娘,你别啰嗦了……”
李莲花一早就没找见方多病的人影。
每天缠着吵着,在面前晃悠的人突然不见了,倒是有几分不习惯,何晓慧约他向晚在澄幽湖见面,或者可以顺便问问。
夕阳西下,满天红霞灼灼燃烧,倒映在幽澄湖上,如梦似幻。
李莲花在湖边悠然地漫步,欣赏着落日余晖,氤氲的阳光洒在李莲花的白衣上,整个人仿佛也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在湖边堤岸的尽处,有一个高挑的背影。 他穿着墨色大袖衫,长发披肩,宽肩窄腰,气质出尘。
李莲花觉得那个背影有几分熟悉,像他那个未解的梦。
环视四周,发现周围除了这个人以外,不止没有何晓慧,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位公子,不知道你有没看到过……”李莲花带着笑容,想打听下情况。
转身。
“方多病?”李莲花头一歪,他没有料到会是方多病会出现在这里,吃惊道。
“李……李莲花,”方多病有些结巴,“我让我娘约你过来的。”
李莲花眉头一挑,不解问道,“方少主有什么事情,”他上下扫了一眼方多病,“要这身打扮,单独约我在这里说呢?”
“我这身打扮不好看吗?”方多病咬着指头,“可是我娘和离儿觉得很不错也。”
“倒也不是不好看。”李莲花无奈回道,“重点不是这里。”
自从在一品坟昏迷以后,他经常梦到在一片荒凉单调的雪景里,有个人掉入冰冷的海水里,那个人像是异常颓废,头发凌乱,衣服单薄,跟今日方多病的打扮有些相似。
“只是不太适合你,小孩子就应该是小孩子的装束。”那个梦中的神秘人总是令他心痛,李莲花并不喜欢方多病这身装束,便看着方多病,无奈回复。
方多病被小孩子这个说法镇在原地,怔愣半晌,神情复杂。
他垂眸深深地看着李莲花,想着哪怕李莲花只当他是孩子,无法接受他的感情,他能活着,他方多病就能快活。
李莲花读不懂方多病眼眸深处流转的情绪,看他半天不说话,以为因为自己的话受伤,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但是你喜欢,我觉得也不错。”眼神闪烁,默默找补的李莲花。
“我不是孩子,”方多病望着他安静地笑了笑,他觉得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中于李莲花一个人身上,语气温柔而郑重,一字一顿道,“李莲花,我心悦你,想你成为我的人的那种喜欢。”
世界忽然安静。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岸边槐树花香。
方多病动作轻柔的将李莲花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凑得近,李莲花可以感受到方多病炽热的鼻息拂过皮肤的触感。
笑容一僵,耳朵发烫,李莲花抬眸望进方多病的眼睛。
只见满天火烧云下,方多病漆黑的瞳孔流光溢彩,落日余晖中,眼神是那样的温柔而笃定。
但往深处看,却有些压抑的破碎。
李莲花想不通养尊处优,武功高强的方少爷为什么时不时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与他梦中那个人给他的感觉更像了。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