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啵,你大两月,当然你做哥哥。”王老夫人笑呵呵拍着王一博的手背,“阿战是比你懂事老成,但月份比你小,你是哥哥,以后当让着阿战。”奶奶只是这样理解他拒绝做哥哥的原因。
“阿姆,不急,啵啵一路劳顿,需要歇息。且回家后有众多应酬,劳神费力,我儿时之语不必当真,待日后再……”肖战收回目光,低头轻声说道。
“阿战!我不是这个意思!”王一博急急说,“能与你结拜兄弟,我愿意的,愿意的,我只是,只是突然想到别的,我怕唐突你,不,不,我怕高攀不起,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王一博有点解释不清楚了。
杜月君和苗再春两人一声声“贤弟、哥哥”的叫得亲热,一些亲近的动作也不避他这个外人,饶他再不经世面,也看得出两人的关系非一般的兄弟关系,而常爷爷和杜家下人却熟视无睹,他又不敢多想。一路骑马奔回,马背上他总是分神去想,他和阿战,以后能不能像杜、苗两人,以兄弟相称?而仙子一样的阿战,会不会愿意和他做兄弟?
王老先生见两人言语有不合,马上说:“是不急,你两人十年未见,该有好多话先要问要说。至于拜礼,啵啵还先得去岳州城肖家庄园一趟,肖老庄主和大少爷二少爷面前,你得去磕头道谢,这份恩情我们暂时还不起,但该说的话我们要去说到。”
肖战见王老先生如此说,急忙摆手道:“阿爷,啵啵刚回,有很多更重要的事,现宅子已收拾好,啵啵该先去圣安寺请回双亲的牌位。”
“父亲娘亲的牌位?”王一博瞬间红了眼。双亲已不在人世的悲伤情绪已消化了多年,伤痛已淡,回家后也没敢先问双亲的身后事,阿战提及此,悲自心中来。
“都是肖家办妥的,都在幕阜山圣安寺供着。前些年也暗地里修了新坟,你父亲和兄长的为影冢,连件衣物也没有。肖家托人去京城多次,打听不到他们的尸骨为谁所收,但应该是有好心人在打点,不会是扔到乱葬岗,你父亲还是有很多朋友的。”王老先生哽住了喉咙。
“阿爷,莫悲了,啵啵已回来了,这些事我会慢慢和他说。”肖战压住自己心中的难过,轻声安慰道。
话到此,在外开席的王家族长也进来了,王一博起身和族长道谢,也和族长一起去席面上举杯敬各位乡邻,感谢大家十年来对二老的照顾。小牛大明等儿时伙伴,趁机拉着他各番问话,也把这十年肖家小少爷怎样照看老先生和老师娘的点点滴滴,七嘴八舌地说了个详细。
“啵啵,就是你自己在家,你都不一定能安排得这么好,小少爷就像你亲兄弟,什么事都替你办好了。”
“我们都知道你们只是当年在君山上见过那一面,小少爷就能如此仁义,真是天下第一好人哪。”
“啵啵,要不是知道你是男儿,我们真以为小少爷是看上你了另有所图,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我也正想说呢,小少爷还真像啵啵养在家里孝敬公婆的小媳妇,呵呵呵,我也是随口乱说的,乱说的。”
儿时伙伴就是不一样,纵然十年未见,各种玩笑话也能照说不误。王一博满腹心事,一边惦记在屋内陪爷爷奶奶的阿战,一边也想多听听伙伴们说的这些他不曾知道的事。在他又一次向厅堂处张望时,大明似乎了解他的心思,和他说道:“啵啵,进去陪小少爷吧,我们是粗人,这些话也就和你说说,在小少爷面前我们都很恭敬的。我们都知道小少爷将你当兄弟,他以前就说过的,我们也当你是兄弟,但小少爷,我们是高攀不起的。”
“是的是的,我们散了散了,改明儿捕了大鱼再送过来,啵啵去陪小少爷吧。”小牛也起身说道。
伙伴们酒足饭饱,边往外走边夸着小少爷做的流水席有鱼有肉,比他们过年时还丰盛。阿翠带着几位妇人在院子里收拾,热热闹闹的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王一博这时才打量了一下庭院里的布置,比他儿时记忆里的院子多了些雅致与气派。伙伴们已经将这十年阿战所做的一切说了个明白,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好得多。
“阿战,你真是,要让我怎么办啊?”王一博的心充盈着温暖与感动,也有些他还道不明的感觉,酸酸甜甜。
进得屋里来,奶奶已去厨房指挥阿翠和墨雨摆放餐具了,爷爷看阿战在窗边书案上写字,一老一少低头交淡,老先生不停点头赞许。这十年来,阿战和爷爷就是这么相处的吧?
王一博默默看着,眉眼间不觉全是笑意。肖战似有感觉,回眸,轻笑,轻声说:“他们都走了?你累了吧,要不要去楼上歇息,你的卧房早收拾好了。”
王老先生捶捶腰,笑道:“啵啵像客人了,还要阿战招呼。你们一起上楼说说话吧,阿爷要眯一会了。”
楼上的格局未变,只是凭栏全换成新木,刷过新的桐油漆。两人默默上楼,卧房内的布置倒没有大变动,新换的帐子被褥、擦拭干净的桌椅柜子,靠墙处的架子上,长枪剑弩依旧在原位。
话题就从那长剑聊起。是肖战先起的话题,从上楼起,王一博只盯着他,一言不语,目光灼灼。肖战躲不过那眼神,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又指了指那长剑,故作镇定地说:“啵啵,你可能会很意外吧?我这些年在练剑,我也拜了师父,我天天和墨雨一起练习。”
“你练剑?”王一博有点意外,旋又笑了,“那你剑道修为该是极佳了,你的身形适合练剑。”
肖战马上有明显的挫败感,撅着嘴说:“一听就是笑话我,我哪是练武的料,学了些招式,墨雨经常说我出错,我不像你,八岁时就那么厉害!”
“你是读书人,练不练武又不重要。”王一博笑道,阿战撅嘴的样子太可爱了。
“不是你说的吗?”肖战瞪着他,“你忘了?”
“啊?我说的?”王一博愣住了,“我说什么了?”
“你居然忘了!”肖战的兔兔牙都呲出来了,语气也成气呼呼的了。
“阿战,阿战,”王一博抬手拉了人一把,往房正中央小方桌前带,“你坐下,我们坐下说。是说那年,我说你可以习点自保的功夫,对吗?”他怎么会忘了,君山上的每一幕,每一个点滴,每一句对话,他都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嗯。”肖战不再恼,乖乖坐好,但还是闷闷道,“就是我学不好,走不了劲道,我都拜了两位恩师,也没用。墨雨就比我好太多,他现在一个人可以打好几个,现在出门在外,有他跟着我大哥才放心。”
“墨雨天天跟着你?”王一博不由得问,今天一天里人多事多,墨雨大部分时间在帮忙做事,王一博还没太注意这娃儿。
“他是我的书童,不跟着我跟谁啊?”肖战认真地说,“你还真会看人,你说他是练武的料,他真的很会,又能吃苦,有他跟着我去哪里都不怕,这真要感谢你当年的建议。”
“哦,是我建议。”王一博悻悻地说,“能保护你就好,就好。”
肖战又绘声绘色讲起他和墨雨在幕阜山圣安寺长眉金罗汉慧普长老和玉面比丘止芳师太两位师父处习武的情景,王一博则面带微笑,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着头。
那些闷在肚子里的话,那些最想问的问题,却一点儿也没讲起。
“我听师父提过这两位高人前辈,你能得他们指点实属幸运。”末了,王一博总结道,“以后你去江湖行走,遇见坏人,报一下师门,坏人必定逃得远远的。”
“当真啊?我两位师父这么厉害呀!”肖战很意外,马上兴奋起来,对王一博说,“止芳师太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她来庄园里才能见到,但慧普长老就在幕阜山,你不是说要去幕阜山砍柴吗?不要砍柴了,啵啵,我引你去见我师父,让他授你武艺!”
“阿战,我要先养活我爷爷奶奶和自己。”王一博轻声说,“这些年是你在照应,现在我回来了,这幅担子我要自己来挑了。”
“啵啵,阿爷说你在武学上极有天赋,说以前荆州大营里各位将领都夸你⋯⋯”肖战止住了话,不敢说下去。
王一博只笑笑,但还是坚持说:“砍柴也能强身健体,砍柴的每个动作都揉进了武学。阿战,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更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
“我可以继续帮你的,啵啵。”肖战的话小声了很多,“你是不想和我义结金兰吗?如果我们结为兄弟,我可以继续照顾阿爷阿姆的。”他终于问了出来。
“不是的,阿战,我没有不想!”王一博急急地说,“你早就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儿了,比我还亲。我也早就当你是我的亲兄弟,我王一博何德何能能有你这么好的兄弟,我愿意的,等我去你府上拜访过,我们正式结拜,好吗?”
肖战闻言,心里的那股郁闷瞬间消散。两人相视一笑,横亘在中间的那点陌生感,早就烟消云散。
墨雨在楼下帮阿姆和阿翠姑娘收拾妥当,上楼来催了,“公子,我们的船还停在渡口,我们和老何说好酉时回君山别院的。”
“要走了啊?”两人这才发现日已西斜。肖战站了起来了,和王一博解释:“我近日都住在君山上,我父亲和大哥去外地了,要过几日才回,你暂可不去我家。明日我陪你去圣安寺,先把双亲兄长的牌位请回来吧。”
“嗯。”王一博应下了,“那我们明天先去圣安寺,等你父亲大哥回来,我再随你去岳州城。”
下楼,肖战和阿爷阿姆辞别。“我送你。”王一博跟着出来了。
王家庄至南津渡口有二里地,沿湖是大片的农田湿地。洞庭湖晚间的风不疾不徐,杨柳叶微黄,片片随风飘落。墨雨跟在后侧,看自家公子与王家二公子边走边闲话的身影。
渡口依旧水浅,肖战踩着木板上船,临进舱前,回头,挥手,王一博笑意盈盈,秋水长天,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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