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小城,便是灯会集市,也比不得牡丹城寥寥一角, 可身处寺院之久,偶尔下山逛一回,倒也不错。
所谓集市,也不过就是,以一条五十米长短的街道为轴心,让白日里做买卖的摊贩,在挂起五彩灯笼的晚间,延长营生时辰,也有颇多拉布摆地摊的,挨挤在一块儿,夹杂着喧嚣的吆喝声,颇有一番当地风味在里头。
王一博同承睿自然图个气氛,他们身为皇族,这光景入眼都难。可弥生不同,生在寺院,日子向来轻简淡薄,往日下山也只是去山脚村户家讨吃食,而今这热闹的灯火集市,他根本没机会见识,毕竟师父同师兄们,都是僧人,从不凑尘世热闹。
立于街口时,弥生那双黑亮亮的眸子,便装满人间灯火,蓄着五彩缤纷。
那形态各异的小动物灯笼,显然比手上方柱状的,别致的多,连烛火都笼罩出艳丽的光晕,瞧的小沙弥眼睛都直了。与此同时,那鳞次栉比的小吃摊,一阵阵的香味儿,把他的馋的不行,可兜里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只能咽咽唾沫。
王一博勾起嘴角,牵着他俩往前,又停在一灯笼摊处:“肖儿,去挑一个,爹给你买。”
摊主瞧着便热情的招呼起来:“小公子看看这个,小金鱼还有兔子的,喜欢哪个我给你取下来。”
岂料,弥生皱巴着脸,拽了拽王一博的衣摆,扬首晃脑:“肖儿更喜欢爹爹亲手做的,不喜这些华而不实的。”
细嗓软糯,却让人听的一清二楚,也极大的取悦了王一博,摊主自知讨了个没趣,便继续吆喝不再搭理他们,晓得这桩买卖做不成。
转身后往他处去时,承睿再次打量右侧的小沙弥,倒是刮目相看,便道:“方才那灯笼的确手艺粗糙,小战儿日后同哥哥去牡丹城,那里各种精巧好物应有尽有,父亲都会给咱们买的。”
闻言,弥生站定,歪着脑袋探着头,眸子里满是期许的光彩,却又作不得主,不敢答一句好,只因他一直惦记着,要同娘亲商量来着。
承睿不解,为何他满心欢喜的邀请,却让弥生沉默了。
作为父亲,看着他们互动,自然满是欣慰,倒也适时开口解惑:“去牡丹城之事,可待爹解禁之后再作商议,毕竟肖儿还要同他娘亲商量的。”
此事在理,弥生有娘亲这事,承睿是知晓的,便也觉得合情合理。
他比他大两岁,却处处沉稳,行事作风端的一副大户人家子弟的风范,让弥生羡慕又仰望,甚至心底萌芽出心思,他也想成为这样的儿郎,立于爹爹身侧。
后来,承睿便主动拉着弥生,晃着荷包带人去吃通小食摊儿,把弥生高兴坏了,一口一口的哥哥,叫的软糯又可爱。
“哥哥太多了,我不吃啦,浪费的。”
“吃不下便不吃,不浪费,哥哥有的是银两。”
“哇~哥哥厉害!”
“那你去牡丹城吗,哥哥还可以带你吃好多。”
“我…想去的,要问问娘亲……”
“若你娘不同意,便让父亲去说,想来肖夫人定会应下。”
“好~”
他俩小手牵着小手,除却弥生偶然露出的光头,王一博恍然间,竟会觉得,弥生同承睿有些相似,可也在下一瞬打消这念头,毕竟同承睿相似,便是同他与二皇兄有渊源,这定是不可能的。
尘缘这事,当真如观南大师所言,如今看来,弥生当真同他有缘,若日后有机会,依着承睿所说也并非不行,同那妇人讲讲,实在不行一并领回京,给份差事,光明正大的领养肖儿。
便是这个间隙,两个孩儿已止步于一首饰摊前,王一博也跟上瞧去。
那小木摊,窄小又残旧,污垢几乎包裹全身,倒是上头的发钗首饰,小巧精致,还有些搁在角落的木雕,用料虽一般,可雕工却上成,甚至搭在横杆上的发带,都绣的细致,两端还垂着各种样式的小木雕。
王一博取下一条深红的发带,末端绣着桃枝缀花,底下还坠着两粒五瓣的木雕桃,他一瞧便入眼,再垂眸盯着身穿披风的弥生,想着,他朝若青丝及腰,儿郎翩翩时系上,定然是好看的。
“摊主,这如何卖的?”
“公子, 这发带五文。”
“好。”
掏了一银锭,王一博递给小摊里的姑娘,道无需找钱,那人接过后,还是自顾在荷包里翻找,却面露羞愧。王一博瞧出对方窘迫,也是实诚人,看着摊子上的物件精美,可摊主自家用的荷包,都是粗布缝补而成,便知生活拮据,哪怕是手艺好,在这孤城内讨生活也难。
摊主瞧着王一博的俊颜,便是话都些捋不直,可也记得贪不得:“公子,您稍待,我去换钱,这银锭实在受不起啊。”
王一博拍了拍两个孩儿:“不必,让我两个孩儿再挑些物件便好。”
姑娘闻此言简直感恩戴德,知道今晚是走了运,遇见贵人,招呼俩个小公子也是热情客气的很:“小公子,您二位慢慢挑,喜欢的便带走。”
承睿瞧着那姑娘撩起鬓角散落的发丝,时不时便偷看父王一眼,又羞涩的垂头,便靠了靠泛懵的弥生,然后毫不客气的开始挑小玩意,他毕竟也是小儿郎,平日受规矩约束,难得如此自在,且这些小玩意,虽不值钱可他稀罕。
弥生举着一对木簪,一只雕刻着细枝落梅,一只扇头状携着桃花纹,问的小心翼翼:“我想要这两支,可以吗爹爹?”
王一博自然颔首道可以,小弥生能主动向他要东西,他自是欣慰的。
而承睿,挑了三个木雕的挂件,有木斧头,有兔子,还有一牡丹,木料虽非上成,可着实雕刻的精致可人,也算是甚为满意。
这晚夜游灯会集市,也算收获颇丰,迈入山脚前,王一博把那深红发带绑在弥生手腕上,细细的绕过一圈又一圈,在系上活结,拉下遮挡一晚的帽檐,磁声低语道:“爹将这发带赠予你,愿他日能瞧见,我们肖儿青丝及腰,再系着此物,可好?”
咬着下唇,弥生怎会不懂此物的含义,看着那鲜红一抹,湿了眼眶,下一瞬便埋首在王一博怀里,瓮声瓮气道:“爹爹,肖儿记下了,下回娘来时,我便告诉她,想去牡丹城。”
将人抱起,王一博颠了颠比初见丰润不少的弥生,一步步踏上山间,只淡淡轻柔的道了句好,还嘱咐身后的承睿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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