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高一的那年暑假,洛阳格外的热。
傍晚,酷暑余威尚存,空气都微微扭曲了几分。
王一博拍着篮球从巷子口拐进来,踏入破旧却烟火味十足的老小区,往右一拐,就到了七栋。
他家住在六楼,只有步梯,这难不倒十五岁的少年,几步就能跨一层,没两分钟就推开了吱吱呀呀的防盗铁门——为了透风,里面那一层木门开着,防盗铁门也没上锁,只虚掩着,聊胜于无地防范意识。
王一博一边换鞋一边冲门里喊:“说了多少次了,门要反锁,您都不看社会新闻的吗?”
话音落下,人也拐进了客厅,随后神色一收——半旧的沙发上坐着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见到他拘谨地站了起来,漂亮地眼睛怯生生地扫他一眼,又很快收回去。
王一博将篮球往收纳筐里一丢:“你是谁?怎么在我家,我爸呢?”
“咋咋呼呼,”铁门哐哐作响,王应祥从后面薅了自家儿子后脑勺一把:“喊哥。”
哥?
十五六岁的少年,在这些方面有着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王一博看着眼前这道瘦削地身影,大概也猜出了他的身份。
王应祥和他提过,他有个战友意外身亡,家里没啥人了,就丢下个孩子。
这一阵子王应祥一直在为了领养和转校手续奔波,看来终于成了。
王应祥切了冰镇的西瓜摆在茶几上,见王一博还是没开口,又薅了一把他的脑袋:“臭小子,发什么呆,从今天开始你哥就和你住一屋了。”
“哦。”王一博捞起西瓜啃了口,暑热终于消散了一些:“你叫啥名?”
“肖战。”
肖战声音不大。
他突逢巨变,浑浑噩噩地过了一阵子,又千里迢迢地从重庆来了洛阳,一切都是陌生的。
王一博眉毛一挑:“名字挺特别,我王一博,记住了没?”
“怎么说话的!”王应祥早转身进了厨房。
他想着两孩子差不多大,他不跟着掺和可能还好相处些,但难免担心,不由得竖着耳朵听,闻言没忍住出声训斥。
王一博不大耐烦:“您做饭吧,我快饿死了。”
一包小零食推了过来,肖战有些拘谨:“我从重庆带过来的,你、你先垫垫。”
“角色转换挺快啊。”王一博又啃一口西瓜。
肖战无措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到来是不被欢迎的,他呐呐的道:“我、我去帮叔叔。”
闷热地厨房里,王应祥满头大汗:“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待着去。”
“不用的叔叔,我给您打下手。”肖战乖巧的蹲在地上择菜,十六岁的少年身量已经有一米八,蹲在那里却不占空,仿佛天生就知道怎么降低存在感。
王应祥笑的开怀:“小战真懂事。”
笑完又冲着客厅喊:“臭小子,去接你妈回来。”
王一博没应,只几秒之后铁门传来一声响。
王应祥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打小被宠坏了,你别在意。”
“不会的。”肖战忙摇头。
再多的话他也不会说了。
在意什么呢?
他在来洛阳的火车上设想了很多次这样的情景,如今已经是最平和的了。
他已经十六岁了,不到两年就要成年,连政府部门都再三劝诫,他这么大的孩子其实不用收养,政府会提供支持,确保他高中读完。
王应祥怕他一个孩子不行,费了很大的劲才搞定了领养手续,他不能再多添麻烦。
“对了,你和一博同届对吧?”王应祥怕他多想,转了个话题。
肖战并不知道王一博的年龄:“我暑假过完该高一了。”
“是了,你十月份生日,他八月份,小了你一岁,但读书正好同一年。”王应祥笑:“我去过学校了,拜托老师开学给你们分一个班,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谢谢叔叔。”肖战的回应总是客气疏离又小心翼翼。
王应祥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孩子他还真不会哄,王一博那小子耐造,从小就咋咋呼呼的,少有这种细腻地情绪。
厨房一下子就只剩炒菜洗菜的声音。
色香味俱全地五菜一汤摆在餐桌上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铁门再次响动,肖战抬眸去看,就撞进了一双温柔的眼睛里。
“是小战吧?”罗素文放下钥匙和手包,凑近了两步:“都长这么高了。”
“阿姨好。”肖战更拘谨了。
王一博从罗素文后面钻出来:“妈,我饿~”
“好好好,先吃饭。”罗素文宠溺地拍拍他的胳膊:“一天天的,怎么和饿死鬼投胎一样?”
吃饭的过程有些安静,到底不熟,并没有什么话要聊。
一顿饭吃完,肖战自觉的收拾碗筷要洗碗,被王应祥拦下来了:“家里事不用你,你坐一天车也累了,快洗个澡去休息。”
肖战只好进了次卧。
他这次来没带什么东西,只将各个季节的衣服胡乱装了一行李箱,放在角落里还没收拾。
他将行李箱摊开,还没来得及拿衣服,次卧的门就被关上了。
肖战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跟进来的王一博。
王一博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躺:“我爸妈很喜欢你。”
“没,没有。”肖战连连摇头,有些难以开口:“他们心善,可怜我而已。”
王一博皱眉:“你干嘛这幅表情,搞的和我欺负你似的,我爸妈喜欢你就喜欢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能因为这个吃醋?”
肖战没有轻易接话。
“你住我家我也早就知道,我不反对,”王一博靠在那里一晃一晃的:“我听说你学习成绩很好?”
“一般。”肖战谨慎地回答。
王一博嘿一声:“谦虚过头了,我爸和我提了,说你中考被重庆最好的几所高中抢着要呢,以后可要多罩着我。”
“你如果是指给你补课的话,我可以试试。”肖战试探地道。
王一博刷一下起身:“行,那入学摸底考试,我能不能进年级前一百就靠你了。”
肖战并不知道他的学习情况,只能含糊地应下来。
“那我很期待接下来的补习哦。”王一博靠近肖战,见对方拘谨的后退,微微扬了扬嘴里:“哥。”
肖战有些诧异。
这声哥喊的他分不清善恶,也不敢应:“你喊我名字就好。”
“肖战。”
王一博认认真真喊了句。
肖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拧开的房门,不大的声音传来:“明天一起打球。”
肖战紧绷地肩膀骤然松了几分。
他将行李箱里为数不多的衣服整理好,堆在了上铺,其他依旧放在箱子里。
等洗了澡,家里安静下来,肖战躺在上铺,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塞着耳机,翻着手机一遍遍地听父母的语音,眼泪还是没有憋住。
咚!
床板传来震动,肖战本就呜咽地和小猫一样的哭声消失的无影无踪,生怕多受一份嫌弃。
在这里再不适应,也好过一个人。
王叔叔赶到重庆接他之前的几天,他一个人守着房子,面对着变脸的亲戚,心力交瘁。
床板还在震动,肖战赶忙关了手机,取下耳机,闭上眼睛逼迫自己睡觉,连呼吸声都不发出来。
床板上的动静还没有结束,这次响在他脑袋旁边。
他睁开眼,无措地看着趴在床头的王一博,第一反应是道歉:“不好意思,是不是吵着你了?”
“你还真难叫,那么大动静也吵不醒你?”王一博撇撇嘴。
肖战微微瞪大了眼睛,神情却放松了一些。
王一博又拍拍床板:“吃不吃宵夜?”
半大的小子胃口极好,几个小时晚饭早就消化了。
肖战摇摇头。
“不成,你得陪我,万一我爸发现了,你给我挡枪。”王一博不讲道理的让人起床,见肖战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挑挑眉:“当哥哥的,弟弟这点要求也不满足?”
两人做贼一般的从卧室挪出来,提着铁门一点点的往外推,吱呀声一响,心就得提到嗓子眼,有惊无险地下了楼,肖战长长的出了口气。
王一博抬脚踢开路边的塑料瓶:“晚上还这么热。”
肖战不知道回应什么,干巴巴的跟在他身后。
王一博转身,冲他一招手:“开始补习吧。”
“啊?”
肖战呆住了,以为自己幻听。
王一博双手插兜:“这拐到对街还要十分钟,残酷的高考还剩一千天,要争分夺秒啊兄弟!”
“可、可这怎么补习?”肖战抿唇。
王一博倒退着走,和肖战面对面:“背古诗词啊,古诗词背的我头大,你给我加深点印象。”
肖战绞尽脑汁才从脑海深处翻出一首稍微有些难度的古诗词,有些别扭的开始背:“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长恨歌》篇幅长,越往后肖战越不自在,但王一博没喊停,他也只能继续,直到最后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背诵了足足几分钟,换来的是沉默,肖战抬眸看向月光下的少年,就见对方神色有几分怪异。
肖战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我背完了。”
“我们学过?”王一博终于回过神:“你不是诓我吧?”
肖战呐呐地:“就、你说补习,我以为是要高中的知识。”
他有些后悔选了这首词,有卖弄的嫌疑。
哈哈哈哈,我又开始写校园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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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