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撒谎，抬手覆上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退烧。

心软的毛病就是从这一刻起，在他凉薄了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破土而出萌芽生根。

“肩膀给你靠，先将就一下吧，还有一袋水。”主动扶着他的脑袋轻轻的往肩上带，王一博没有反对只觉得靠着真舒服，虽然不困，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睫毛煽动，王一博看了看他搭在膝盖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很想要握住试一试。

但是最终还是没敢，只能把自己的手放入他外套的口袋，肖战应该是发现了的，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不正常，他对肖战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又想要知道他何时会在心里塌房。

简单点来说，他就是不相信人性会有完美的一面，他更不信一个人会无端的对另一个人这么好。

他虽然表现的对自己没有任何企图，但是王一博又很怕他其实是装的，也许他就是比旁人更为高级的猎手，想要自己对他俯首称臣，对他心甘情愿，然后心理上就会得到满足，玩腻了再丢掉，或许他是这样的也未可知啊。

不过说实话，他真的希望肖战就是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如果是…王一博的心百分之一万会丢在他身上，这一点毫无悬念。

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一株白莲，不被俗世污染，只为自己盛开呢？王一博的胡思乱想有点天马行空，没想睡，却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睡着后的王一博只是简单的靠着会不稳当，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有些辛苦，肖战只好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抱着他，眼睛注视着盐水袋，不急不躁目光平静。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他当初会多管闲事也不是偶然，坦白说他这些年遇见的少年也不止一个王一博一个。

只不过他始终是找不到小磊，这么多年过去了，茫茫人海，他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补上一句道歉。

会把他丢在医院，不过是因为取到了DNA，所以他自是不必过多的逗留。他心里的温热早就在时光中消磨的无比凉薄，他没有那么多善心，一切不过是别有所图而已。

现实已经让他失望了无数次，他又为何要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不能忘怀？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这个小孩，一再例外。

深夜的城市依旧美的梦幻，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肖战载着王一博和猫咪一起去了宠物诊所，得到了处理之后又洗了个澡，王一博才发现小家伙长得其实还挺可爱的。

“肖战，我今晚…没地方住。”

王一博怕肖战没打算让自己去他家，上车前就开始打腹稿，在他发动车子的那一刻非常利索的说出口。

反正他说了自己是在纠缠他，那他要是不缠着岂不是白白担了罪名。

“我知道，学校已经关门了。”

“那…”

“那什么？”肖战转动方向盘，看着倒车镜将车子驶离车位，扭头有些疑惑的问，“你不愿意去我家？”

“没有没有，我愿意的，我就是怕你嫌我烦不想收留我。”

“是挺烦的…”

“……”

肖战难得好心情的笑了笑，“只是已经这么烦了，再烦一点也没差。”

“……”

王一博看着他的侧脸，人有点懵，像是已经完完全全的被他的笑容俘虏，他以前不知道原来肖战笑的时候会这么好看。

所以他是真的看不上自己对吧，毕竟他的外形条件很优越，起码他身边找不到一个比肖战更符合他审美的人。

就凭他这个条件，想要什么样的骗不到？也没必要花这么多时间来钓自己一个大学生是不是？

也许是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彻底放下了警戒，对肖战的依赖就又多了一重。

肖战停了车，两个人一起下去，又并肩走在了一起，路灯拉长了影子，王一博小声的抱怨了一句有点冷，肖战就抬手揽住了他的肩头。

步入电梯按了楼层，王一博看见镜面不锈钢面板上映照的两个人，挨在一起的模样好般配。

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若是想要谈一场恋爱，应该是非常合理的吧？出电梯的那一刻，王一博自顾自的想。

肖战的家，他已经是第三次造访，简单的房子其实没什么特别，装修也平常，但是王一博就是觉得这里很舒服。

肖战再次给他拿了新的洗漱用品，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说用完带走这样的话，大概是看见了他将东西扔到了垃圾桶，所以知道他不高兴了。

全新的拖鞋刚刚拆开吊牌，明明之前都没有。

这一切像是为自己特地准备的，他不得不这么想。

“你不出去吗？”王一博手里拿着毛巾和衣服，站在卫生间门口看见肖战拿了一个盆在水龙头下面接热水，有些不解。

“你今天生病了还是不要洗澡了，泡泡脚，换个衣服就行了，等明天好一点了再洗。”肖战伸手感受水温，挽起的袖口结实的小臂看起来很有力量。

拉了张凳子，半盆水放在前面，然后非常自然的将王一博拉过来让他坐下，将他怀里的衣服拿过来放在架子上，叮嘱了一句，“水温了就不要再泡了，有什么事叫我。”

“肖战…”

在他带上门之前，王一博叫住了他望过去，“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

“嗯…？”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二十八岁。”

“你也只是比我大六岁而已，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把我当成未成年啊？”

“因为…”肖战挑眉笑了笑，“三岁一代沟！”

门都关上了，王一博还在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傻笑。

双脚泡在热水里，脚指头动了动暖意就顺着脚底心一路往上窜，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舒展开了，此刻的温暖他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王一博换了衣服出去的时候，肖战已经给猫咪安置了一个暂时的窝，今天的王一博和小猫都很幸运，有了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应该同样非常的希望这里可以是长久的家。

肖战就蹲在阳台的地上，听见脚步声回了头，看见他只是穿着单薄的睡衣皱了眉，“把桌子上的感冒药喝了，还有烫伤的地方要接着上药，已经很晚了，你弄完早点睡。”

“那你呢，你不睡吗？”王一博乖乖的喝了药，第一次开口关心他，“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睡得那么晚啊？”

他留宿的两次，肖战都是两三点才上床，这真的有点奇怪。

“我是一个写手，半夜比较有灵感，所以喜欢晚上工作。”肖战这样解释。

“啊…那你是写小说的？”放下手中的杯子，药膏握在手里，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惊讶。

肖战点点头站起来，“也可以这样说。”

走过去掌心覆上他的额头，皮肤是微凉的触感，应该是已经退烧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握住他的手拉着人去卧室，王一博就乖乖的跟在他身后，直到被塞进被子里，他才开口说话，“肖战…”

手腕被他拉住，阻止了他准备离开的步伐，于是他也不着急走了，索性就在床边坐下来，“想说什么？”

王一博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平视，咬了咬唇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没有过多犹豫就问出了口，“你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两个人之间这样模棱两可其实也挺有趣的，来回试探，暗自较量，又挠人心肺。在神经上起舞，每一刻都是新鲜的花样。

按道理说成年人之间的游戏也不一定非要去求一个结果，但是王一博今晚可能是烧糊涂了，变得非常的没有分寸感。

“你希望是什么意思？”肖战神色如常，反手将问题抛给了他。

王一博觉得有些委屈，垂眸盯着浅色的被罩，他觉得对方比自己根本不止大了三岁，自己可能在他的眼里真的只是个小朋友，逗个乐子就算了，哪里需要郑重对待？

肖战好像是见不得他难过的样子，不管他是真的还是装的他都见不得，于是长臂一伸便将他抱住，呼吸就落在了他的头顶，“忘了告诉你，其实我…”

可能是私生子这个词有些难以说出口，他迟疑了。

于是模糊的说了一句，“其实我很早就不和爸妈一起生活了，所以和你一样是一个人过。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开心的话，你就留下，哪一天要是不开心了，也可以搬走，我都尊重你的意见。”

声音好轻，像一阵风，什么都抓不住。王一博抱住他的腰，只觉得自己在他心里应该也是和这句话一样，无足轻重的。

心口酸涩的难受，从没有过哪一刻认知是这样的清晰，他知道肖战一点都不在乎王一博这个人，他和外面的那只猫根本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无聊生活的调剂品，去留随意，没有半点不舍。

可是自己又不觉得怪他，他真的喜欢肖战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因为如果有一天，他要是对自己说王一博我需要你，你不能离开我，他会觉得非常的有成就感。

想做他的唯一，想要刺破他坚固的城墙，目标在此刻落定成为他新的起点。

“好…”声音软软的应他，又忍不住多了一句要求，“那你也要答应我，在我没说离开之前，你不能赶我走，行吗？”

“我答应你…”

“也不可以有别人。”王一博再次补充。

肖战点点头，“只有你。”

约定生效，肖战忍不住抱紧了他，只觉得心里的那个缺口像是瞬间被填满了，他很快乐。

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负担旁人的人生，但是和王一博之间的纠缠就是一直持续不断，他是个相信命运的人，这个决定不一定对，但这是顺心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