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临时有事,嘉祺凌晨四点赶回去处理,病房里现在只剩下丁程鑫一个人守着。
医生说,父亲醒过来的几率不大,母亲昨夜哭的狠了,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上也生了好多白发。
半个月,丁程鑫没见到马嘉祺。
偶尔会听几次电话,嘉祺那很忙,也很乱,因为父亲出事,嘉祺当上了新的董事长。
公司的几个元老看着嘉祺年纪小,心里是不服的,隔三差五地挑错处,弄得嘉祺也有些分身乏术。但嘉祺是很厉害的人呐,他跟我说,他快处理完了,真好,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他了。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些元老都不在发话了,更有甚者,把股份也早早卖了。
“咚咚咚。”
正想着呢,一阵敲门声传来。
母亲去休息了,会是谁呢,护士吗?
“阿程。”
门被推开了。
是阿祺!
丁程鑫看到马嘉祺,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抱住他。
嘉祺又瘦了。
马嘉祺刚开门就被搂住脖子,轻笑了一声,自己右手还拿着花,便单手搂住阿程的腰,把头埋在他肩上。
阿程身上是清甜的橙子香味,真的好好闻,马嘉祺的疲惫好像一下子被扫空了。
“嘉祺,你终于回来了。”
怀里的人清瘦憔悴了许多,以前腰上还有些肉可以摸,现在单手便搂得过来,睫毛垂下的暗影透着眼下的乌青,可怜模样让人心疼的紧。
怪我,马嘉祺想。
马嘉祺轻捏着阿程的小脸哄着,他想把手上的花先放下再好好抱抱阿程,可是身上这个小粘人精,怎么也不肯放手。
“阿程,没事了,我在呢。”
丁程鑫没有安全感了,尤其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变故太大,嘉祺又不在,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了,他真的是承受不住了。
还好,嘉祺回来了。
“嘉祺,医生说,父亲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丁程鑫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眼睛也格外酸涩,之前安慰母亲的时候,他是强撑着的,现在嘉祺回来了,终于不用顾忌了。
马嘉祺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着。
“没事的阿程,会好的,医生不是说过有醒来的几率吗,那我们就还有希望的,别怕。”
马嘉祺轻笑。
“而且,阿程还有嘉祺啊,不是吗?”
是啊,他还有嘉祺啊。
嘉祺总是有这种魔力,能让他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
听到阿程闷闷地嗯了一声后,马嘉祺笑着揉了揉丁程鑫的头发。
“好了,阿程也累了。”
马嘉祺放开他,面上一片柔和。
“先回家睡一觉好吗,父亲这有我看着。”
丁程鑫摇了摇头,他刚见到嘉祺,不太想现在跟他分开。
“我想跟嘉祺在一起。”
这句话说完,马嘉祺有些呆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但明白他的阿程不是那个意思。
马嘉祺失笑,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听到这句话确实有些心动。
会在一起的,阿程。
“阿程太累了,嘉祺想让阿程休息一会儿,要不然嘉祺该心疼了。”
马嘉祺像哄小孩子一样,从小到大,他这样哄着丁程鑫的次数,早已经数不清了。
马嘉祺乐在其中,他对阿程的心思,早就不想再藏着了。
以前也有,现在也有,马嘉祺愿意哄着丁程鑫,丁程鑫也愿意依靠着马嘉祺。
“好吧,那嘉祺什么时候回来?”小猫似的,马嘉祺轻笑着,正合了他的心意。
“等天刚刚暗的时候,嘉祺就回来好不好,给阿程带好吃的回来,阿程最近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对吗?”
马嘉祺声线温柔,像是一汪泉水清澈又带着细微的蛊惑。
丁程鑫撅了噘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只要一低头,就能碰到阿程的嘴唇,看得马嘉祺有些克制不住。
想亲,很想亲。
阿程的嘴唇,好像天生就带着玫瑰一样的红色,嘴唇嘟起来又像果冻一样,真得让人控制不住地想咬一口。
没关系,很快就不用再忍了,很快了。
“阿程乖。”马嘉祺轻声哄着,可算是说动了这个粘人的小祖宗。
“我助理在外面,让他带你下去好吗?”
丁程鑫点了点头,马嘉祺将他送到门口,叮嘱到。
“对了,正门好像是封了,在维修呢,你们从侧门下去吧,好吗?”丁程鑫点了点头。
只是奇怪,这是怎么了,上午正门还开着呢。谁知道呢,他累极了,也不愿多想,便跟着助理离开了,离开时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马嘉祺,小模样看得人心软。
等人走远了,马嘉祺转身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这个熟悉的男人。
床上的男人看着苍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占了一半,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
“父亲,真是好久不见了。”
马嘉祺的嘴角是上扬的,但眼神里的那抹阴狠藏也藏不住。
“父亲,医生说常来看你,和你讲些从前的往事,有利于让你早些醒过来。”
“但是您说,我怎么可能让您醒过来呢?”
马嘉祺视线扫过,与看尸体一般无二,语调缓而轻,却如毒蛇般阴森冷然。
“说起从前,我倒是想问问,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嗯?”
马嘉祺的童年,真的算不上美好,自他记事起,就是母亲一个人带他生活。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生活太苦了,穷人根本没有好日子过。
母亲生得极美,他们孤儿寡母的,总是会被人欺负,隔个三五天的,就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自己家里,半夜,在不大的出租屋内,传来母亲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哀嚎和男人粗重的喘息。
马嘉祺被关在自己的小屋里,小时候还不懂,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了呢。
是那个杀了他母亲的男人。
那个男人说是禽兽也不为过,自己有了家室,却经常来骚扰母亲,只要那个男人出现,母亲的身上就会出现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痕,以及床头柜上那几张少的可怜的纸币。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他们母子却又可怜地靠着那几十块钱胡乱过着这荒唐又难熬的日子。真是可笑,会所里的妓女怕是都没这么便宜的身价。
之前因为这个他们母子走过各种地方,又被邻居们赶走谩骂,说他母亲天生的放荡货,离了男人活不了,又说他是贱人生的野种,指不定是哪个野男人的孩子。
不过这次是他们最后一次搬家了。苦命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成熟的早,所以马嘉祺比同龄人要多明白许多。
比如,他非常清楚母亲是做什么的,但是他也无能为力。
比如那个畜生要对他做的事,跟对母亲做的事是一样的,母亲哭着求他,放过我们母子,那个男人气急了骂他疯婆子,他们扭打起来,马嘉祺的手臂被攥的生疼,衣服也破的不成样子。
如果不是母亲拿命来护住他,差一点,马嘉祺这辈子也就毁了。
但他这辈子也毁的差不多了,马嘉祺杀了人,他杀了那个欺辱他们母子的畜生。
那个畜生疯了一般掐他母亲的脖子,母亲憋的脸上泛着青紫色,原本好看的眼睛也挣得老大,眼神中带着愤恨,像是要催人命的厉鬼。
母亲最后一句话是,“小祺,快跑。”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马嘉祺奋恨地捶打着男人的身体,可男人现在像是杀红了眼,好像感觉不到痛,嘴里还咒骂着:
“你个放荡的小贱人 ! 你那个小贱种跟你一样,天生就是被男人上的,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我是怎么上你儿子的 !”
马嘉祺听不懂,但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气急了,抓起旁边的玻璃花瓶狠狠的砸上去,砸的玻璃裂开了,染红了他的手,分不清是男人脖颈上的血还是马嘉祺手上的血,他一直在死命的砸着,砸到男人不在喊叫了,砸到男人松开了掐着母亲脖子的手,砸到男人倒在地上的时候。
他害怕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母亲的眼睛瞪着他,大大地睁着,眼球甚至有些凸出来了。他的母亲亲眼看见他杀人了。
不对,好像也不是。
母亲早就没气了,他早就被掐死了。
这是马嘉祺最后悔的事,他为什么不早一点看见桌子上的花瓶,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砸死那个畜生。
一直保护他的母亲不在了,他不是别人口中贱人的孩子,他成了没妈的孩子。
可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以为又是那些个丧了良心的嫖客,出租屋的尸体还没收呢,母亲的也是,已经飘着淡淡的尸体腐烂的臭味了,但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可能是因为临近年关,马嘉祺用家里最后一点钱买了幅新春联。
母亲说,日子再苦,也要活出滋味儿来,日子苦,我们的心不能苦。
马嘉祺记得,哪怕已经饿了几天了,也凑了凑买了幅最好看的春联,还贴了几张窗花呢,妈教他剪的,但家里没红纸了,就用了练字的白纸剪了贴在窗子上。
这个家看着,诡异又可悲,他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了,饿死算了。
那个男人说是他的父亲,马嘉祺有点想笑,活了十一年了,父亲这个词真的是陌生极了。他和那些个畜生有什么分别?都对母亲做了同样的事情。
这个男人将那个出租屋里发生的事情处理好,把马嘉祺带回了家,那个家像个皇宫一样,他从未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房子,真是好看,他想不到什么词可以形容这个地方。
震撼归震撼,但马嘉祺根本就无心欣赏这些,家里除了这个所谓的“父亲”,还有一个女人,他让我叫她母亲,可笑,他只有一个母亲。
原来在他们母子相依为命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娶妻生子了,这是什么道理?不错,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倒是个傻的,还甜甜地叫我嘉祺弟弟。
那一天,马嘉祺永远都不会忘,那些所谓的乖顺,通通都是装出来的,想着自己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么多了,想想都觉得不可置信。
“父亲,其实一开始,我想要的没有那么多,不过是气不过,凭什么我们都是你的儿子,命运却相差这么多呢?”
马嘉祺想到此,眼眶止不住得泛红。
“但后来我想明白了,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只有强大起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就像当年我们母子一样,如果我们母子强大一些,也不会被那个畜生欺负,对了,父亲当年会不会像那个畜生一样,所以才有了我啊?是不是?”
马嘉祺说这句话时带着浓重的恨意,几近疯魔。
“不过没关系,游戏才刚开始,您的妻子,也就是我现在的母亲,我会让她体验一下我们当年的生活,看看他会不会在晚上偷偷地骂自己孩子是野种。”
说完,马嘉祺发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对了,还有你的儿子,我的哥哥。”
马嘉祺微微勾起嘴角。
“不过,他马上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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