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心情不佳，按着林望舒上完药，看着他把热好的粥喝完后，就走了。

晚上还有一个局要参加。

他回国已经有好些时候了，还没正式和以前认识的那些人办场聚会。

雕刻精美暗纹的天花板上垂挂下华丽的水晶吊灯，炫目的灯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投射影影绰绰的倒影。音乐声几乎算得上是震耳欲聋了，强烈的节奏在空气中回荡，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投射出炫目的光芒。酒保手法娴熟地调制着各种鸡尾酒，酒精的香气蔓延开来，这个夜晚注定魅惑而狂放。

林瑾瑜来得早。毕竟是他组的局，来得晚怎么说都不像话。

昂贵的名牌西服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以及结实的胸膛，身材之优异足以媲美T台模特，五光十色炫目灯彩下的面容依旧俊美得相当罕见，每一根柔软的发丝都摇曳着模糊的光晕，桃花眼深邃的凝视某处时，哪怕看的是死物也无比深情，有的是让人疯狂的资本。

李屿舟来的也相当早，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调侃道：“哟，怎么没把你哥带来？”

林瑾瑜刚想扬起的嘴角一顿。

李屿舟看他神色不自然，来了兴致，果断追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个表情？吵架啦？快说说，让我开心开心。”

林瑾瑜神色不虞地瞥了一眼李屿舟幸灾乐祸的脸，语气平静：“比吵架严重。”

李屿舟一顿，更兴奋了：“那是打架了？”

想了想，又道：“诶不对……看他瘦不拉几的，肯定打不过你，不会是你单方面殴打他吧？”

李屿舟满脸谴责，脸上就写着一句话——你还是人吗？

林瑾瑜：“……”

林瑾瑜掩饰般地举起桌上的酒杯，微抿一口，语气波澜不惊：“我把他上了。”

李屿舟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你刚刚说什么？你把他上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林瑾瑜眉头轻皱，反问道：“那还能是哪个意思？”

李屿舟几欲吐血，指着林瑾瑜“你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在原地崩溃了好几秒，才怒道：“你是不是疯了？当初是谁说的‘不会强迫他的’来着？”

林瑾瑜呛道：“又没上你，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草，”李屿舟火冒三丈，“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

“那就让他去告我呗，”林瑾瑜把玻璃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想到这，还嗤笑一声，“就是可惜了，他发烧了，我临走的时候给他把射进去的东西洗干净了。”

李屿舟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你真他妈不是东西。”

缓了缓，冷静了一下后，又问：“那怎么就突然把他上了？”

林瑾瑜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垂下阴影，缓缓道：“我昨天看到他给宋宥琛敬酒，就为了演宋宥琛为了洗钱拍的烂片里的一个烂角色。”

李屿舟捋了好久这里面的因果，不解道：“所以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瑾瑜皱眉骂道：“你不觉得这很难接受吗？他一个在酒吧都滴酒不碰的人，居然为了那样一个稀巴烂的电影里稀巴烂的角色给宋宥琛卑躬屈膝的敬酒。演那个角色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烂的要死的剧情烂的要死的人设，还有一堆床戏，不是糟践自己的职业生涯吗？我好心给他分析利弊，他居然说宋宥琛导演水平好，就是愿意演他的戏。还说喜欢宋宥琛，宋宥琛能给他想要的……我看他演技还不错，还以为他是个有理想的演员，结果呢？自己毁了自己的前途，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压根儿没有前途……宋宥琛能给他想要的？能给他什么想要的？比前途都重要？没有理想没有感情的家伙……最重要的是，他说这些跟我没有关系，让我少管他的闲事……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李屿舟心中奔过一万匹草泥马，疑惑地质问道：“所以你就把他上了？”

林瑾瑜没说话，又拿起酒杯，这次饮了一大口。

“林瑾瑜，”李屿舟心道不好，叹了口气，问他，“你觉不觉得，你这很像是吃醋了？”

林瑾瑜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反驳道：“我这顶多是看不起这种空有一副皮囊，却没有理想和感情，只顾虚无缥缈的利益的人渣吧？”

李屿舟腹诽——我看还是你更像人渣一点。

李屿舟言辞恳切：“你看不起他那种人，不应该远离他吗？就像对待江赫奕那样。再不济，讨厌到极致，也就是揍他一顿。怎么会……直接上了他呢？”

林瑾瑜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他跟江赫奕怎么能一样？”

李屿舟虚心求教：“在你眼里他们不都是没有理想没有感情的人吗，哪里不一样？”

林瑾瑜想了想，道：“林望舒长得好看。”

李屿舟几欲吐血：“……林瑾瑜，我再说一遍，江赫奕也长得很好看，你那完全是偏见！”

“明白了吗？真的讨厌一个人，会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优点，就像你对待江赫奕那样，居然连他长得不好看这种鬼话都能说得出来，”李屿舟语重心长，“而不是像你对待林望舒那样，嘴上说他这儿可气那儿可恨，却觉得他宇宙第一好看，还能对他有……那个……欲望。”

李屿舟感慨道：“我看你啊，就像求爱无门的绝望青年。林望舒怎么糟蹋自己的职业生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什么呢？是因为喜欢他，所以见不得他自暴自弃吧？还有，林望舒说宋宥琛导演水平好，说喜欢他，酸死你了吧？说起来……你第一次亲他就是因为看到他和宋炫语玩pocky游戏来着……啧，人家吃醋是情趣，你吃醋是发疯。”

“我不可能喜欢他。”听了这么多，林瑾瑜还是果断道。

“好好好，”李屿舟懒得跟他犟，“你不喜欢他也好，反正林望舒也不喜欢你。”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林瑾瑜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侧了侧头，问道：“有烟吗？”

李屿舟几乎要气笑了——林瑾瑜没烟瘾，平时给他发烟都不抽，现在都会主动要烟了。都愁成这样了，还嘴硬说不喜欢呢？

李屿舟掏了掏兜，掏出了个水果糖，扔到林瑾瑜身上，不客气道：“抽个锤子。吃糖吧你。”

林瑾瑜拿起水果糖看了看，嫌弃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糖了？还随身带着……哟，还是草莓味的，真可爱呢。”

李屿舟听着他的阴阳怪气，翻了个白眼，骂道：“不吃还我。”

林瑾瑜把糖纸拆开，眼神挑衅地将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齁甜。

但是心情也稍微好了点。

李屿舟替他发愁：“《美》还没拍完呢，你们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林瑾瑜轻声道：“他说他想当作昨晚的一切没发生过。”

李屿舟瞳孔地震：“这觉悟，也太……”

林瑾瑜嗤笑一声：“怎么可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他要是真能做到去演宋宥琛的电影，我跟他姓。”

李屿舟面无表情：“你俩都他妈姓林。”

林瑾瑜：“……”

林瑾瑜辩解道：“他真名又不一定叫林望舒。”

李屿舟又问：“那你打算怎么阻止他演宋宥琛的电影呢？他可不听你的。”

林瑾瑜想了想，道：“大不了……就把他关起来。”

李屿舟：“……”

“兄弟，先是强奸，后是非法拘禁，你他妈可真刑，”李屿舟持续崩溃太久后成了云淡风轻的平静，“你又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你何必呢？”

“我不喜欢他，但我想要他。至于他的感情……我管他喜不喜欢我？”林瑾瑜嗤笑一声，“你知道我妈妈的去世教会了我什么吗？”

李屿舟正襟危坐起来——

林瑾瑜妈妈的去世几乎是圈子里公认的禁忌话题。他在初中的时候因为母亲的去世性情大变，跟林正远差点闹到直接断绝关系的地步，最后还是外祖父他老人家出面调解，然后送林瑾瑜出国了。

林瑾瑜的眼神不知道看向哪里，炫彩的灯光的照射下看不清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声音是平静的疯狂：“喜不喜欢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把对方牢牢抓在手里就够了。我不想让他拍那部烂片，他就不许拍。”

想了想，又笑了：“当然了，不喜欢我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喜欢别人，为了利益喜欢别人也不行。所以，不止这部戏，宋宥琛的所有戏都不行。”

李屿舟沉默了。

太久没见了，他的好友变得比以前更加偏执了。

时间差不多了，参加聚会的人渐渐到齐。

宋宥琛原本从不参加私人聚会，这一次居然也看在他的面子上破例了。只是一直坐在角落，没怎么说话。

环视一周，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了，林瑾瑜刚打算站起身来说些什么。

门突然被推开了。

林瑾瑜看着门口的人，刚刚扬起的嘴角立马放了下去，脸色深沉。

糖果咬碎了，发出“咔嚓”一声，甜腻腻的口感在口腔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