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钟向情有好几天没去秦明松在市中心的公寓，一个发情期的Omega往刚过了易感期的Alpha面前凑，简直就是找死。

他跟画室里的老师请了一周的假，每天懒懒地窝在出租房的小卧室里。

在发觉钟向情会看自己的朋友圈后，秦铮的朋友圈更新频率明显变高了，有时候只是一颗没什么特色的小树，他拍完照片也会上传到朋友圈里。

蔡守私底下骂他骚包，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秦铮一只手握住篮球，手背上青筋鼓起，他向前小跑了几步，然后手一抬轻轻松松地把篮球送进了篮筐里。

篮球砸过塑料的篮板，发出巨响，秦铮没承认但也算不上否认：“还没。”

蔡守这下是真的觉得新奇了，秦铮高中三年，跟他告白的人数不胜数。先不提他的家世，光是这张脸就足够让很多男男女女趋之若鹜了。蔡守作为他对外的发言人，不知道替他收了多少封情书。

但秦铮一封都没看过，人家对篮球的感情都比对人的要深。

看秦铮这说法，要么是有Omega正在追秦铮，要么是秦铮准备追哪个Omega。

不管是哪个都算得上是惊天大新闻了。

蔡守看着秦铮心不在焉地运球，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两天前出现在学校操场门口的漂亮Omega。

他跑着追上秦铮，问道：“不会是上次那个Omega吧？”

秦铮手上失了准头，篮球擦着网落了下去。

蔡守：哦豁，猜对了。

提起钟向情，秦铮又有些郁闷。

自从那天从钟向情的出租屋回来后，对方就没再联系过他。

秦铮第二天倒是发了消息询问钟向情的情况，但早上发出去的消息在下午才收到回复。钟向情只回了短短的一行——一切都好，别担心。

完全断了聊天的可能，秦铮攥着手机想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要再发点什么。

这么一犹豫，就犹豫了两天。

秦铮弯腰捡回篮球，大课间快要结束了，操场上不少人都开始往回走。

“算是吧。”秦铮跟蔡守也挤在人流里。

蔡守懵了：“算是是什么意思？”

他可从没从秦铮脸上看见过这种纠结的表情。

哪怕是高二当年被秦明松逼着退出篮球队，秦铮也是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

这可让他稀奇坏了，他勾上秦铮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可听说李涛在打听那个Omega的消息。”

秦铮拧起了眉：“他想干什么？”

“这还用说吗？”蔡守有点犯烟瘾，从口袋里拆了一支棒棒糖塞进嘴里，咬得嘎嘣响，“看人家长得漂亮想追呗。”

秦铮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他也配？”

蔡守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那天操场上有不少Alpha都在打听他。”

“也有不少人看见你把他带走的，”蔡守冲着秦铮挤眉弄眼，“说说吧，你一个下午都没来学校，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蔡守的话又把他拉回了那个炙热的下午，钟向情滚烫的体温，和他身上的甜橙香味。

“没有，”秦铮不愿意多想，再多想怕是又要消失一个下午了，“我送他回家了。”

蔡守明显想歪了，笑得有点猥琐：“哦~人家Omega都把你带到他家里去了啊。”

秦铮懒得跟他解释，他对着挤满人的楼梯间随手拍了一张，丢到了朋友圈里。

蔡守看得目瞪口呆：“这有什么可拍的？”

秦铮：“你不懂。”

蔡守确实不懂，但秦铮的人气也不是盖的。这么一张意味不明的照片发出去，几秒钟就多了十多个点赞，秦铮在座位上坐下，翻了翻点赞的列表，没看见那个熟悉的头像。

秦铮有些失望地退出了软件。

下一秒就收到了他爸发来的消息，在办公室的秦明松显然也看见了他发的那条朋友圈。

【在学校别玩手机，好好学习。】

秦铮懒得回，秦明松总是热衷于在他面前表演成一位关爱他的父亲的样子。

让秦铮觉得恶心。

秦铮演不出秦明松想要的父慈子孝。

*

“谢谢。”钟向情笑着从店员手里接过包装袋。

店员被他笑得春心荡漾，头昏脑涨地从收银台里掏出了一把薄荷糖：“感谢光临，这是送您的糖。”

钟向情收下了。

从开足了空调的便利店里走出去的一瞬间，热意轰然袭来，钟向情背后立马出了一层汗。

他用手指把黏在颈后的发丝勾开，走到公交站台等着。

手心里那把浅绿色的糖果中混了一块蓝色的包装，钟向情把它捻出来，意外的发现是仅有的一枚海盐柠檬味道的。

钟向情利落地拆开包装，把那枚一分钱硬币大小的白色糖块含进了嘴里。

然后皱了皱眉，太酸了，只有很淡的咸味，远不及那天秦铮身上的味道厚重。

去市中心的公交车半小时一辆，钟向情运气比较好，没过几分钟就等到了他要坐的那一辆。

钟向情上车刷了卡，这边实在太偏，公交车是空的，他随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阳光有些刺眼，钟向情闭上眼睛，眼皮被照得发烫，眼前一个个浅白色的小亮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钟向情慢吞吞地掏出来看了一眼，看见不是熟悉的微信名后还有些许的失落。

秦铮实在是一点也不懂Omega的心思，钟向情不回他，他也就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来聊。

给钟向情发消息的是酒吧老板。

钟向情上学期在酒吧里打了两个月的工，他长相漂亮身形颀长，穿上统一的黑白配色的员工制服，比别人都要亮眼一分。钟向情打工的那段时间，酒吧的流水都要比平时高出一成。

原因无他，很多客人点酒都只是为了让钟向情给他们送过去。

一晚上能够看上一眼，都会觉得神清气爽。

钟向情这学期进入高三，画室里的课程安排得很紧，他抽不出时间去兼职，于是就辞掉了在酒吧的工作。

老板发消息过来是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再去工作。

【Epicurean】：复哥，我真的没时间。

【段复】：不用你每个晚上都来，你有时间的时候来就行，价钱我按长期工的时长给你，还是一小时400块。酒水点单分成和小费也不少你的。

这个价格已经很具有吸引力了，钟向情一晚上能够赚小一千。

钟向情有些犹豫，有了秦明松的资助后，他的生活已经宽裕很多了，至少不用再为每学期昂贵的学费发愁了。他之前打工攒下的钱节省一点也足够他接下来一年的生活了，钟向情不用再像之前一样从早到晚连轴转，他其实是有点想回到学校去上晚自习的。

在家里学习氛围终归是没有学校里的好。

【段复】：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现在人手还够用，下个月酒吧有乐队表演，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钟向情咬了咬唇，应下了：【复哥，我再考虑考虑。】

钟向情的终点站是秦铮所在的高中，在看见对方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后，钟向情就立马出发了。

到附中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的放学时间，钟向情从公交车上走下来，跟好几个穿着附中校服的人擦肩而过，收获了不少注视的目光。

钟向情没有贸然进入学校，这会儿学生都去吃饭了，他也不知道秦铮在哪里，索性在学校外的奶茶店找了个地方坐下，给秦铮发去了一条消息。

秦铮跟蔡守在学校食堂里。

两人平时都是出校门去吃的，但是今天下午的菜里面有红烧猪蹄，这道菜算得上是附中的名菜，颇受学生们的喜爱。要是碰上老师拖堂几分钟，再来的时候猪蹄就已经被抢光了。

蔡守还是提前找在最后一节课上体育课的人来守着，才抢到了三块。

手机震动的时候，秦铮没有什么反应。

他手机里加的好友多，大大小小群都是几十个，每天未读消息都是999往上，秦铮是懒得去看那些没意义的聊天的。

蔡守坐在他旁边，低头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E……Epi……这什么微信名啊，读都读不懂。”

秦铮一下子就把手机拿起来了，解锁的时候手都在抖。

【Epicurean】：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有时间吗？

秦铮猛地一下把勺子扔了，一句话没说就往外冲。

蔡守跟不上他的反应，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干嘛去啊，猪蹄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就吃了啊？”

*

秦铮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学校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钟向情。

夏日的傍晚美得惊心动魄，天际边的晚霞被落日染成橘红色，像是大火烧红了半边天。钟向情手撑着下巴在发呆，那诡谲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晕染出一抹腮红一样的光斑，像挂在展厅里的一幅画。

钟向情看见了他，冲着秦铮招了招手。

秦铮跟只被训了很久的大型犬一样，毫不犹豫地听从了主人的指令。

他推开奶茶店的门，风铃被晃得铃铛作响，敲击声清脆悦耳。奶茶店里在放着一首情歌，钟向情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秦铮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地陷入了爱河。

钟向情把已经点好了的奶茶推到他面前：“怎么跑得这么急？我又不会跑。”

秦铮一瞬不动地盯着钟向情，在他对面坐下。窗边的空间有些窄，圆木桌也很小，秦铮长手长脚地坐下显得有些拘束，他膝盖碰上钟向情的小腿，微凉的触感让他心头升起一股燥热。

他抓起钟向情给他点的奶茶，低头喝了一大口。

奶茶入口，他却愣住了。

——钟向情点的是一杯甜橙味的奶茶，橙子味很重，带着些橘皮的轻微涩苦。

钟向情问他：“好喝吗？”

秦铮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话没来得及过脑子思考就说出了口：“没你的甜。”

钟向情还没什么反应，秦铮先红了脸。

这话说得跟调情一样，他甚至觉得有点冒犯钟向情。

钟向情含笑看向他，伸手去拿他手里那杯奶茶。

“是吗？”钟向情就着秦铮吸过的地方含住吸管，轻轻吸了一口，“好像是有点苦。”

秦铮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嗓子干得发紧，耳边是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剧烈心跳。

钟向情丝毫没意识自己的动作有多让纯情Alpha疯狂，他把奶茶又重新推回秦铮面前，被奶茶润过的嘴唇泛着水光。

“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

秦铮无意识地喝着那杯奶茶，看起来都有点神游天外了。

秦铮：“什么事？”

钟向情抿住了唇，窗边不断有行人路过，坐在一起的Alpha和Omega气质不凡，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瞧一眼。

他有些难为情，纠结了很久才犹犹豫豫地开口：“画室的老师布置了作业，要我们交一幅人体图。”

秦铮起先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是身材好的模特都太贵了，”钟向情不敢看秦铮，露出来的耳垂红得透光，“我付不起那么高的价钱，能不能……请你当我的模特？”

钟向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打量秦铮的神情：“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我也会付你模特费的！”

秦铮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天大的惊喜砸中了，尖锐的耳鸣让他大脑都有些发胀。

秦铮沉默的时间有些久，钟向情以为他这就是拒绝。

Omega落寞地垂下眼眸，鸦羽似的眼睫垂下，遮住那双琉璃般的琥珀色眸子。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我再去找别人试试……”

“我愿意！”秦铮大声地打断他，这边动静太大，奶茶店不少人都望了过来，秦铮恨不得立刻签合同签字画押，“我来当你的模特，你不付钱也行。”

他这幅猴急的模样让钟向情偏头笑出了声。

Omega很少笑得这么开，眉眼都展开，秦铮看愣了。

钟向情揩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声音透露着轻快：“那我这样算不算白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