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还没洗好么？你是不是不舒服……”因为看到肖战太久没有出来，宁诚在门口询问。

肖战意识到宁诚的存在，努力的咽了口水，调整自己的声音：“我没事，刚才太累睡着了。”

“哦。”宁诚对这个说法没有太多疑惑，很快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肖战这才松懈开，跪倒在地。

让莲蓬头里的水，直接浇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肖战出浴室的时候，拿宽大的毛巾盖住了头，让人看不到表情和已经肿了的眼眶。

“哥……”隔着十几米，这一次宁诚显得异常乖巧：“喝杯牛奶再睡吧。我放在你床头了。”

“嗯。”肖战拿着浴巾假装擦头发，进门将门锁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肖战让宁诚有些心疼。

他没有再去打扰他，而是转身离开。也许，今天的肖战，只需要好好睡一觉。

当天夜里。王一博在睡梦中接到了肖战的电话。

电话里的话语含糊不清，说的很让人抓不到头脑。

“你好坏……你为什么这么混蛋……你明明可以不出现的……可是为什么要出现……”电话里的那头，肖战在哭。

同时还夹杂着，呼啸的风声。

王一博掀开丝绸做的被子，缓缓地穿着拖鞋起身，一边手握手机，一边看随手拿起床头的闹钟，确认了，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他认出了肖战的声音。

“你在哪？”无论什么时候，王一博的语气都十分平静。

“我……我在……”海边的肖战，醉的两腮都发紫，眼神迷离。他在微弱的月光下，看着手中捏的那张王一博的名片，这是他坐车去见王一博的时候，偷偷藏在口袋里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只知道，他随意打了辆车，一路沿着海边开了很久，他就这样被冷风吹着脸，半程都在小声抽泣。

泪水打湿了脸，此刻却又被风吹干。

终于，他哽咽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之后，王一博只说了一句：“哪也别去，就在原地等我。”

然后，电话就断了。

不知道是不是海边信号不好，他再拨打出去，已经拨不通了……

风在耳边持续呜咽，肖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随意地找了一个长椅靠在背后，安静地看着月亮发呆。

这些年，他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也会这样看着月亮发呆。

月亮很安静，不会说话，但是却总是能听人说话。

酒劲渐渐散去。

肖战才觉得身体发冷，牙齿不自觉地打着架。

可他没有力气起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

“你能自己起来么？”熟悉的声音突然而来。肖战喘息着回头，看到了一身黑色的王一博。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不像平时见到他的时候，那么整齐。

“你怎么会在这里？”肖战已经忘记自己曾经给王一博打过电话了。他甚至有一刻觉得是自己在做梦。

他忽然全力站起来，但是一个踉跄，又要摔倒。

好在，王一博托住了他。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肖战忽然哇的一声哭了。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从小到大都没有。

但是既然是做梦。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依偎在别人身边哭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他也希望有一个人，可以抱一抱。

他用王一博的大衣衣摆，来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脸色，和黑夜一样黑。

王一博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一望无垠的大海，低头又看了一眼肖战：“所以，你因为受了一点小小的打击，就来寻死了？”

寻死？

肖战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是想来透一口气。在开阔的海边独自呆一会。

为什么对方会这样说……

“小小的打击？你管从小到大寄人篱下，无家可归，永远只是自己一个人这件事叫做小小的的打击？？你……”肖战的泪忽而坠落，他惨然地缩着脖子侧过身：“你不会懂……被人抛弃是什么感觉……”

“你不知道一个人的时候，只能自己把所有的房间的灯都开着，才不会害怕……”

“你不懂，每次看到父母的表情，不是欣喜，而是害怕。我怕他们不高兴，他们不高兴，也许就不会再要我了……”

“你知道，我每次回到家，只要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我就只敢偷偷站在门口，偷偷听他们的对话，要确认，他们不是不要我，我才敢走进去……”

“这些，你又怎么会懂！”

也许，这么多年来。肖战觉得宁诚是懂的。

一个被人抛弃过的人，一个永远感受到孤独的人，才会明白，什么是害怕和绝望。

可他不能在宁诚面前发疯。

他连哭诉都做不到。

他是他的哥哥，就理应在他面前，做一个坚强的人。

可是这里，他只是他自己。

一个也害怕孤单，害怕被伤害，害怕被抛弃的人而已。

肖战说着，却没看到王一博的身体，微微的耸动。

他的喉结滚动。

眼底的血色微微泛着冷光。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懂？”王一博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被肖战弄的生气了。

本来只是骑车过来看看，这个人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没想到，短短两句话，却扎得自己心口疼。

锐利的疼痛，他掩盖了二十多年。可是却在一个不算是熟悉的人面前，被撕扯开了伤口。

他可以假装不痛。可以假装不在乎很多年。

可是，为什么……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撕破了伪装，彻底地伤到了五脏六腑……

“如果我说，我懂呢？”在月色的反光下，王一博的眼眸红的滴血。

“你……”肖战摇着头：“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你是公司的总裁，你是从小到大，在你爸爸面前好好被疼爱长大的有钱人的少爷……”

肖战不屑地眼神扫过：“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我们这些人的悲哀……”

“放开！我不要你扶！”肖战说着说着，居然也有些生气。他想要甩开王一博，结果一下栽倒在地，跌的满身都是沙子。

这一次，王一博真的没有伸出手去扶他。

在月色下，王一博的表情异常宁静。他刚才还显露出的怒意逐渐平静下来。

他的刘海盖住了脸。

眸光低垂。

用一种非常小的声音，说：“他是你爸爸。不是我的……”

这句话，小到肖战根本没有听见。

经历了刚才的翻滚，肖战的胃很难受，想要呕吐。扶着身边的垃圾桶，大口大口地吐着。

王一博也终于从之前死寂的心情中抽离出来，漠然地看着眼前的肖战吐的死去活来。

过了好一会儿。

肖战终于停下喘息。整张脸，血管微微暴起。

因为太难受，他来不及跟王一博置气，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王一博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蹲下，从口袋里拿了一张手帕递给他。

“够了没有？要不要先回去？”

“不要，我不跟你回去……那个家，我永远也不会回去……我不会认的，不会的……”肖战有些醉的厉害，头钻心的疼，他用手捂着，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是很清楚了。

所以，才会把王一博好意的一句询问，当做了是要让自己回王家。

“你别来劝我了，我不会回去的……”

王一博冷笑：“你以为我是来劝你回王家的？”

“难道不是么？”肖战迷迷糊糊地斜眼看着身后的王一博。

在月色下，王一博的面色带着一丝冷漠，这是他第一次坦然的在肖战面前袒露这种敌意。

他的眼眸聚拢，目光狭长的像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