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从东宫出来时,门口已经有了积雪,步舟打着伞跟在他身边,小声碎碎念道:“京中如今的天气,都已经这样了吗?感觉这雪都快比上燕州了。”
肖战此刻疲乏极了,连日赶路又耗费了一番心神,他此刻只想好好回去睡上一觉。对于步舟所言,他不甚在意,“我们也有三年多未曾回京了,适应不了气候很正常。抓紧时间回府吧,晚会儿马车就要走不动了。”
与京中大部分权贵宅院所在不同,肖府坐落在远离内城的正府街。
肖战看着三年多未曾回过的府邸心中五味杂陈,上次回来还是太子大婚,可如今太子妃都已经过世两年了。经年已过,物是人非。
翌日朝会重启。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肖战便起来了,他看向院中, 所幸昨日半夜里雪便已经停了,屋外积雪并不深,不影响肖战骑马上朝。
安帝与肖珮之间如何皇城之内或许仍有议论纷纷,但皇城外的百姓只能看到安帝和肖珮少年夫妻,安帝情深一世,皇后骤然薨逝,罢朝七日。
算起来肖战参加过的早朝,一只手可以数的过来,以前是品阶不够,后来是他常驻边关。
朝会之上,任运全代安帝颁布几道圣旨,先是将孝贤皇后出殡的日子定了下来,随后便是着四皇子王一博协同大理寺调查皇后死因。
肖战低垂着头,听着圣旨,他心中暗暗谋算着。
昨日太子与他提过,安帝在皇后出事后选择的是秘不发丧,可如今却又说皇后死因有异,着四皇子彻查,这其中定有猫腻。
果不其然,这圣旨刚宣读完毕,便有朝臣提出了质疑,皇后之事百官之间早有流传,人已经没了,再怎么查也回不来,太子病重,除却丞相一脉的保皇党,其余人都在谋算着安帝坐下的那把龙椅。
户部的邢尚书先站了出来,“陛下,四殿下年幼,恐难堪大任啊。”
太子病重,众人皆知,二皇子党的人一听这圣旨便慌了,以为安帝是要扶持王一博上位。
礼部尚书给了礼部侍郎一个眼神,侍郎会意,出列道:“陛下,此言差矣,四殿下年已十七,二殿下与太子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都在朝中领政了。”
“四殿下不通政务,怎可与太子殿下,二殿下相比。”
侍郎据理力争,“邢尚书慎言。妄议皇子德行可是于理不合的。”
肖战位居四品,站位在几人之后,将一切尽收眼底。
“靖远将军何在?”
自己的名字忽然被提及,肖战向左迈了一步,“臣在。”
安帝看见肖战便能想起皇后,其实并不愿点他出来,但想到自己的谋划,还是将人喊了出来。
“靖远将军怎么看这件事?”
肖战微微躬身,“启禀陛下,依臣拙见,四殿下为孝贤皇后亲子,行事难免感情用事,不宜作为主事。”
安帝脸上神情不变,淡淡开口,“诸位爱卿皆言之有理,此事朕已考虑多时,不必再议。”
“如今边关稳定,靖远将军许久未曾归京,便在京中多待几日吧。”
朝会将散,安帝一句话定下了肖战的去留。
肖战作为皇后母家之人,散朝之后便往后宫去了。
但他没走两步便被喊停了脚步,“靖远将军留步,陛下留您会话。”
哪怕算上幼时,肖战与安帝见面的次数也少的可怜,他清楚自己并不受安帝待见,对于安帝的召见肖战心中有了谋算,与早朝上的那几道圣旨脱不了干系。
“臣肖战参见陛下。”
安帝脸上挂上一脸和煦的表情,温声道:“战儿不必多礼,按辈分你可唤朕一声姑父。”
肖战淡笑不语,安帝心中生出几分不满,但面上不显,仍旧和煦道:“战儿先坐吧,朕今日寻你是想问问你对朕这几位皇子的看法。”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肖战道:“皇家的孩子,自然都是人中龙凤。”
安帝叹了口气,“战儿,不瞒你说,自从你姑母走后,朕这身体大不如前了,太子的身体你也知道,朕子嗣不丰,只怕后继无人呐。”
肖战起身拱手,“陛下洪福齐天,莫要说这丧气话。”
安帝见他不买账,继续道:“太子一向与你亲厚,昨日你去东宫,他可曾与你提起过一二?”
肖战摇摇头,“殿下卧病在床,只是与臣交代多看顾看顾四殿下,多为陛下分忧,其他的并未多言。”
半真半假的话才最让人信任,肖战深谙此道。
安帝点头,“宽仁这个兄长做的确实没话说。”他话锋一转,“今日朕喊你过来,主要还是为了你姑母的事情。”
安帝满意的看着肖战平静的脸上露出的那一丝裂痕,只听肖战问道:“姑母的事情,当真不是意外吗?”
安帝叹了口气,“冬日里突然起火,皇后是将门出身,却葬身火海,朕不得不怀疑啊。”
肖战了然,安帝这是要让王一博自己去查,什么都查不出了,自然也就死心了。
这几天,在太子的示意下,关于皇后之死早在群臣中传开了,安帝想必也是有所耳闻了才会让王一博亲自去查,他是皇后亲子,查出来的东西最能堵住悠悠众口。
“只是,博儿毕竟年纪小,即使有大理寺协同,朕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是皇后的亲侄子,朕属于你去帮他。”
肖战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安帝,对方眼中热切的目光不似作伪,皇帝昏庸,识人不清,此刻的肖战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安帝显然是把肖战也当成那些胸无点墨的武将了,似是忘记了他出自肖家,也忘了他曾是太子伴读。亦或是说,成功算计了肖珮的安帝,将这些全部抛之脑后了。
见肖战不回话,安帝继续道:“为了你在京中行事便利,朕欲等皇后出殡之后加封你为靖远侯。”
靖远侯也是正四品,只享一千食邑,而肖战手中握着的燕州边军的四分之一军权自然是要被收回的。
肖战起身跪地,“微臣多谢陛下。”
安帝了却一桩心事,哈哈一笑,“昨日你刚回来,朕也未曾久留你,还没问过你父亲如何了?”
肖战眸色一暗,“父亲听闻姑母的骤然离世,当时就晕了过去,大夫说是气火攻心,微臣离家时,父亲还未完全清醒。”
得到满意的答案,安帝不再留肖战,“博儿还在昌宁宫,几日未曾休息了,你去劝劝他。后日皇后出殡,少不了他。”
“微臣告退。”
安帝看向肖战刚刚坐过的地方,脸上和煦不再。
头七已过,按宫中规矩,众妃嫔与皇子公主以不必守灵。昌宁宫的大殿内,此时只有王一博一人。
身为皇子,他当然可以为皇后流泪,但也只能是点到即止,因为他不能失了皇家的体面。王一博轻轻靠在了肖珮的灵柩旁,悲伤到极致时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
肖战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十几岁的少年无声的跪着,头抵在皇后的灵柩上,一抖一抖的肩膀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门口骤然涌入的凉风让王一博打了个寒颤,他慌忙转头,肖战站在门口,他仍穿着绯红的官服,在一片素色中极为显眼。
王一博脸上脸上泪痕犹在,低声唤道:“表兄。”
肖战将门关上,随后跪到他身边,朝着皇后的灵柩行了个大礼,才道:“圣旨可都听说了?”
王一博点点头,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哭过的痕迹,“听说了。等母后出殡后才让我去查,无非是走个过场罢了。”
肖战起身,“去偏殿谈吧,你也跪了一上午了。”
王一博虽然疑惑为什么不去书房谈事情,但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了肖战身后。
“坐好,把裤子脱了。”
王一博刚在榻上坐定,便被肖战的话惊到了。
“脱..脱...脱裤子?”
肖战不明白他怎么就结巴了,理所当然地道:“是啊,把裤子脱了,我看看你膝盖。”
“哦...哦...看膝盖啊。”
冬日里穿的厚,王一博废了些时间才将裤子全部脱下。
肖战弯腰,撩起他的衣摆,两团紫红映入眼帘,“这几日可曾用药油或温水泡过?”
王一博愣愣的抬头看向肖战,他不合时宜的想到,表兄可真好看,皱着眉也好看。
见王一博仍是不答,肖战蹙着眉又问了一遍,“膝盖的伤,可曾处理过?”
“没...没有。”王一博再度结巴,随后又补充道:“皇兄在的时候会请太医开些药油按摩,可皇兄病倒之后,便没有再处理过了。”
肖战不解道:“这是为何?你是皇子,宫人们竟敢苛待你不成?”
“不...不...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问题,皇兄病倒后,我便没想过要去处理。”
肖战直起身子,低头去看王一博,这才注意到对方耳朵都已经红透了,联想起他方才突然的结巴,肖战大胆猜测,“你害羞什么?”
王一博急忙摇头,“我没有!”
肖战“啧”了一声,“没有就没有,这么大声做什么。”
肖战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油,半跪在了王一博面前,倒了些药油在掌心,搓热后才揉上了王一博的膝盖。
膝盖处传来温热,王一博愣愣的盯着肖战的玉簪,不安的动了动腿:“多谢表兄。”
肖战手臂微微用力,“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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