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之后,肖战一行人受召来到了御书房。
“昌宁宫走水,查的怎么样了?”
在月溪村事发的第二日,肖战便递了折子,安帝这才惊觉自己是小瞧了肖战和王一博了。
但圣旨已下,他已然没有了后悔的余地,只得在昨日下午给大理寺卿送去了一封密诏,尽力挽救。
“启禀陛下,据微臣所查,幕后主使应当是孝贤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云香。此事涉及过多,奏疏还未写好,还望陛下恕罪。”
王一博一听大理寺卿的话就急了,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肖战扯住了袖子。
安帝一下就怒了,他狠狠拍了下桌子,“居然是云香!她真是枉费了这些年来孝贤皇后对她的信任!”安帝气急攻心,说完这一句便开始了剧烈地咳嗽。
殿中三人急忙半跪拱手,“陛下息怒。”
安帝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随后看向脸色极差的王一博,“博儿,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人心啊,最是变幻莫测。你且放心,朕绝对会严惩凶手,给你母后一个交代。”随后他话锋一转,“这几日可曾去看过你皇兄?”
大理寺卿很会察言观色,闻言道:“微臣这便退下,今日定将奏疏提上来。”
安帝颔首。
王一博回道:“皇兄这两日已经好多了。但也只是刚刚能下床。大夫说还需静养。”
安帝颔首,脸上挂上慈祥的神态,“博儿,战儿,都坐吧。与朕话话家常。”
“博儿,等孝贤皇后的事情了结后,在政务上可有什么想法?”
王一博低垂着头,“儿臣不擅政务,打算先跟着表兄多读一阵子书。”
安帝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温声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毕竟学无止境。可如今这个情况,你的两个皇兄一个忧思过度一个闭门思过,这朝堂之上可少不得你。不过你若一心向学,朕可免你每日点卯。”
王一博抬手作揖,“一切但凭父皇安排。”
安帝很满意王一博的温顺,不过他更满意肖战的识时务,方才肖战拽王一博那下他看得很是真切。
“战儿,你父亲可曾传信?燕州苦寒,朕很是担心。”
肖战莞尔,“劳陛下挂心,微臣昨日收到了的家书中,父亲已然大好,燕州近日一应情况微臣也已在今日代父亲呈上来了。”
安帝再度捏了捏手中的珠串,“那就好。方才博儿说要跟着你读书,这是不打算回燕州的意思了?”
我倒是想回,但是你敢放我回去吗?肖战心道。面上仍是一副谦和的模样,“微臣不过武夫,教殿下些防身功夫倒还行,读书一事还需殿下多加勤勉了。至于往后之事,自然是全凭陛下定夺。”
安帝往椅子上一靠,笑得和煦,“前几日远儿府上传了喜讯,二皇子妃有孕了。反观太子,前太子妃也走了有两年了,他也该走出来了。你们二人与他亲近,平日里多劝劝他。”安帝说着又指了指肖战,“还有你,与他们一般的年纪,也该考虑考虑成亲的事情了。”
王一博面色一凝,皇后去世还不到一个月,安帝此时说这些,实在是过了。
肖战则是处变不惊,“陛下所言极是。只是眼下外族虎视眈眈,微臣随时可能马革裹尸,实在是不愿耽误人家姑娘。且微臣尚在孝期,实在是不宜考虑这些。”
安帝表情一滞,反应过来方才的话与自己的人设并不相符,他手中佛珠转动,“战儿说的是。”随后他叹息一声,“珮儿还在的时候便时常与朕念叨太子还有你的婚事,念叨的多了,也便成了朕的一桩心事。如今虽然不能成婚,你也可先相看起来了。若有合适的,先定下来也是好的。”
肖战淡笑“微臣明白。”
随后一室沉默,安帝看着眼前两人,只觉得一个赛一个的碍眼。他懒得与二人周旋,大手一挥,“朕也乏了,你们就先下去吧。”一副因为肖珮忧思的模样。
他话音刚落,王一博与肖战双双起身,弯腰拱手,“微臣/儿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王一博一脸不解地看向肖战,心中千般言语因为地点不合适而哽在喉间。
肖战看出王一博心绪不佳,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出宫后,肖战熟练地吩咐皇子府车夫去东宫,上车后轻车熟路地从夹层中拿出两盘糕点,“今日是绿豆酥,真是不错。”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忘给王一博倒了一杯。
王一博看着肖战这一连串的动作,心中的不解与火气莫名地消了大半,马车缓缓动了起来,他端起面前的杯子,一口饮尽。他看着吃得正欢的肖战,恨铁不成钢一般地开口,“表兄。”
肖战吃完第三个绿豆酥,拿过一边的锦帕擦了擦手,“我在。”
王一博感觉自己的火气又要上来了,“靖远侯,你不觉得该和本宫解释解释吗?”
都喊上靖远侯了,看来是真生气了。肖战不再逗他,“此事你我不宜插手,药材既然出自沈家,自然也由沈家动作。而且今日的奏章中我已经夹带了关于月溪村五人尸首的检查结果。”
“奏章需从内阁走上一趟,谢阁老将先于陛下看到奏章,他定然不会让表兄这份奏章送到陛下面前的。”
肖战喝了口茶,淡笑不语。
王一博见他不说,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道这又是对方设给自己的题目了。这几日肖战常常这么做,王一博已经习惯了。但以往肖战都会再说两句提示,今日没说,那便证明提示已经给过了。
王一博思索片刻,从早朝开始回忆,很快发现了其中关窍,“是因为下朝之后父皇喊了我们过去?所以谢阁老以防万一,不会拦截表兄的奏章。”
肖战颔首,手指富有节奏性地敲着窗沿。
王一博知道这是没答完全,他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御书房中发生的一切,他当时先是沉溺于大理寺卿胡言的愤懑中,后又因安帝不合时宜的关怀而无语,并未仔细听肖战说了什么,但他知道答案一定就在这些他没有认真听的话里。
王一博脑筋飞速转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拍大腿,“表兄,我知道了!是因为你说了舅父的军报也在你今日的奏疏之中,对不对?”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肖战,眼睛亮亮的。肖战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双眼里的情绪又变成疑惑。
“可是,就算父皇看到了,又能有什么用呢?”王一博很清楚安帝让他们查这个案子本就是做戏给百姓和百官看的,为的是给自己罩上一个一往情深的面具。他并不会愿意自己掩埋的真相被人揭开。
马车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肖战似有所感,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与对面马车里的沈尚书对上了眼神,肖战微微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放下帘子,肖战薄唇微启,回答了王一博方才的问题:“能起到多少作用就得看沈家有几分真心了。”
炉烟袅袅,肖战说完方才那句话便闭上了眼睛。王一博扫到对方眼下的乌青,知道肖战昨夜肯定又没睡好。说来也奇怪,肖战明明是个驻守边关的将军却生的很白,肌肤也很光滑,丝毫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因此脸上的任何疲色都会更外显眼。
王一博轻手轻脚地从隔层中取出一本肖战给他的兵书,沉默地看了起来。
“一博,会怨我吗?”王一博被肖战突然出声的话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目光从书册移到对方脸上,肖战的眼睛仍是闭着的,安详的仿佛刚才的声音是王一博幻听了。
王一博不太明白肖战合出此言,“表兄,我没道理恨你啊。现在这些证据单凭我一人是查不到的。害了母后的人里兰香也算是主谋了,最后若能将全部罪责推到她身上,也算是报了一部分仇了。至于淑贵妃,谢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想要扳倒他们,何其容易。”
王一博看着自他说话起就开始揉眉心的肖战,声音里增添了几分担忧,“倒是表兄,为何会觉得我会怨你?但凡我有点良心都不可能心生埋怨的。”
肖战放下手,睁开带着些疲倦的眼,“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
王一博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过问,说起了另一桩他关心的事,“表兄昨日又没休息好?”
万寻阁改制的事情推行的很快,也受到了些阻碍,被替换的掌柜都是多年的老人了,心中难免有些情绪。肖战这几日又要忙着给宫中安插人手,又要私下联系可信任的官员,忙到深夜已经是常事了。
肖战说道:“我毕竟离京太久了,一些事务的接手还需要时间。”
马车缓缓停下,王一博掀起车帘,“到了。”
肖战“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东宫建的很大,太子居住的主院里甚至有个湖,湖心亭中,外界眼中重病难愈的王宽仁正悠闲地与谋士对弈。
看到往这边走来的肖战还有王一博,他挥了挥手,示意对面人退下。
“皇兄将事情都交由我和表兄去做,自己倒是在这儿躲清闲。”
王宽仁对这个弟弟一向宠爱,闻言轻笑,“我这是锻炼你的能力。这几日跟着清晏学到了不少吧。”
王一博在桌边坐下,点了点头。肖战则是坐到了王宽仁对面,开始讲起之后的谋划和朝中这两日的情况。
“若是沈尚书一举成功,一博估计不能留在大理寺了,你看,要不要让他......”
肖战刚说了两句便被王宽仁抬手制止,“这些不急着说。先陪我下会儿棋。”
肖战见王宽仁是真的不想听,只得看向了面前的棋局。
王一博在一旁乐道:“就该如此,表兄操劳的太多了,就该放松放松。朝堂之事,急不得。”肖战显然不可能去休息,那就只能找些别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肖战闻言摇了摇头,有些失笑。王一博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但他还是抬手赏了对方一个毛栗子,“你好好看书,我下完这盘棋就来考你。”
王一博伸手捂头,“皇兄,你可要努力了啊。帮我多拖住表兄一会儿。”
春风拂过,吹动了湖面,一片碧波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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