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夜店里嘈杂的环境和昏暗的灯光，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就像现在，王一博坐在卡座上，翘着二郎腿，手中的杯子摇晃着，里面一颗圆润的冰球与杯壁碰撞，发出脆亮的“叮叮”声。而王一博却能明目张胆的望向肖战坐着的地方，就这么毫不敛藏他眼中的情欲，直勾勾的望去肖战的侧脸。

王一博不知道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神色，更是不知道此时的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看他一杯又一杯的将啤酒灌进身体，看他偶尔被镁光灯照过时，有些难过的表情。

王一博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不曾感受过的难受。

虽然不了解，但王一博却觉得自己可以体会此时肖战的感觉。是孤独，是无望，是力不从心又无能为力。

曾几何时，王一博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只是他不能喝酒，那时候的他，才十几岁，还未成年，爷爷不许他喝酒。

如今王一博也不过是个刚满18周岁的少年，18岁之前的他，爷爷虽是不曾让他沾过分毫，但是他18岁生日后的第二天，向来让他滴酒不能沾的爷爷，却同时摆了好几种品牌的酒，每一种一杯，一杯有一口。也是从那天开始，直到一个月后，王一博的中午和晚上，大多都是在厕所里度过的。

不过也正是在爷爷不近人情般的锻炼中，王一博如今的酒量，虽然到不了千杯不醉，至少他可以应付一场从中午开始，一直要持续到午夜的酒局。

但显然，肖战没能经历这样的痛苦训练。王一博看到了肖战面前桌子上摆满的啤酒瓶，虽然时间不长，但那些酒瓶，大多是都已经空了。而且肖战坐在那里虽然没有动，可王一博一直盯着他，也察觉出他举手投足间，与王一博刚来时的动作幅度不太一样了。

王一博知道，肖战醉了。

“帅哥，一个人吗？”

眼前响起女人的声音，肖战微微撑起似有千斤重的头，乜斜的眼神看了一眼。摇晃的身子试着挺了挺，似是不太能控制，探身拎起眼前一瓶刚开的啤酒，起身时，肖战有些控制不好力度地撞在了卡座的椅背上，顺势将一条手臂也搭了上去。

看着肖战这如同邀请一样的动作，女人莞尔一笑，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启子，直接从一堆空瓶子里面拎了一瓶酒出来打开。

就像是坐去自己男人怀里一样，女人有意侧身将她丰硕的翘臀在肖战面前展露一番，这才坐去肖战身边，靠近他搭在卡座椅背上的臂弯。

本来已经纾解开的眉头，王一博甚至都已经准备好随肖战离开了，却被这突然出现的女人给扰乱了。

肖战冷漠的目光，很显然没有让这个上赶着贴上来的女人知难而退。从斜斜抬起的冷漠目光，到随着转头的动作如蔑视一样落在女人脸蛋儿上的目光，肖战在女人主动拿着啤酒瓶碰上来的时候，冷嗤一声，嘴角扬起邪肆的笑容，对着那位就快贴到他脸上的女人说：“贱货，离老子远一点。老子有洁癖。”

女人听清肖战的话，瞬间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来，手中一喝没喝的啤酒，作势就要往肖战头上浇。

不等王一博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止，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突然出现，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少爷，很晚了，您该回去了。”刘维推了推他脸上的金丝框眼睛，不急不慢的说着。

“你谁啊！抓着我干嘛！”女人尖锐的声音比这厅里的音乐更让人刺耳。

王一博站在暗处，离肖战那里没有几步远，他听见那人唤肖战“少爷”，便知道那是肖政的人。

虽然不喜欢那个狡猾的老色鬼，但光是那人知道派人盯着肖战这点，王一博也稍稍对肖政有那么一点点的改观。觉得至少那个人是个“虎毒不食子”的男人。

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王一博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把肖战劝回去。

刚要转身离开，刚才才从肖战那里吃了瘪的女人，正好迎面走过来，在看到王一博一身帅气打扮的时候，立马又露出了悦色，搔首弄姿的嗲声对着王一博说：“帅哥，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啊？”

王一博冷眼看着那个女人，他不知道那个女人跟肖战什么关系，但是坐在不远处一直盯看着两人的王一博，只觉得女人拿酒的动作很是自然。而且肖战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最主要的是，肖战在看到这个女人过来的时候，主动伸开手臂，邀请那个女人靠去他的怀里。

虽然王一博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才让女人如此气愤，但对这种事了解程度有限的王一博，还是本能的认为这个女人应该跟肖战熟悉。

“你跟他……什么关系？”王一博将目光落去肖战那里，沉声问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带着笑容的目光顺着王一博看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扫兴似地翻了个白眼，抱住了手臂，阴阳怪气着：“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个渣男罢了。”

话音刚落，女人敏锐的想到了什么，立马又变了模样，坏笑着看着王一博，“怎么？帅哥看到我跟他在一起……吃醋了？”

“渣男？他渣了你？”王一博没有理会女人的后话，有些难以置信她说肖战是个渣男。但既然跟肖战在一起的那个女人这么说了，他也没有怀疑的理由。

女人本就被肖战的话惹起了怒火，本以为又撞见一个贵公子，今夜准能人财两手抓的，却不成想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好奇宝宝。

没有功夫搭理这种半天不上道的菜鸟，女人立马变了模样，翻了个矫情的大白眼，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不太情理地转身离开了。

王一博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等他郁闷着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女人刚刚那话时，恍惚一眼，肖战已经离开了那处座位。

“人呢？”王一博有些急躁的问。

人群里有穿着便衣的保镖上前躬身：“回少爷，肖公子已经被肖政的秘书带走了。”

“是直接回他家小区了吗？”很显然，王一博并不相信那个叫刘维的男人。

保镖继续回禀着：“车子正是往肖公子家的方向去了，我们的人已经在跟了，保证目送肖公子到家再离开。”

应着声，王一博扯掉了领口还好好扎着的领带，随手丢去一旁保镖的手中，又烦躁地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

目光落在肖战刚刚还坐着的位置上，显然肖战架起胳膊“邀请”的动作，以及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动作，惹得王一博心中不快，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样的情绪。

刚走出夜店，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过王一博领口的皮肤，又让他想起了下午放学时，肖战那落在他眼中，就如同光裸前胸一样大敞着的领口。

更加烦躁了，王一博一拳砸在自家车的门框上，怒骂道：“干！”

“少爷？！”

一直跟着王一博的保镖也被王一博突然情绪失控给吓到了。虽然从小到大，王一博都是个情绪极度稳定的孩子，但他们知道，有时候家里老爷子太过苛刻的时候，他也是有情绪的。

但尽管如此，他也可以很好的扮演一个乖孩子，等到了练习场的时候，再将那些情绪借着挥洒汗水，消耗掉，都是在外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

“回去。”王一博发觉自己失态了，稍稍拽了拽领口，上了车。

一夜辗转反侧，王一博却消化不了那些负面的情绪，每当他闭上眼睛，肖战领口大敞的画面，还有他与女人暧昧不清的动作，就会涌现，令王一博越发烦躁，更是难以入睡。所以一整夜，王一博就这么望着天花板，一直挨到天亮。

冲了个澡，洗去一夜未眠的疲惫，虽然王一博面上不太显，但是眼中的红血丝骗不了人，尤其是他本就长了一双下三白的眼睛，挑高视线的时候，白眼球上的红血丝，会格外的明显。

“少爷，您昨晚没睡好吗？”本就有些担心的保镖队长，特意比往日观察王一博更加仔细，第一时间看到了王一博眼中弥漫上的猩红。

摇了摇头，王一博随便将眼前的早饭塞进嘴里，用温牛奶冲了进去，就拎着校服出门了。

今天是月考成绩放榜的日子，这也就意味着冲刺班里的三十名优等生，要重新洗牌。几面大的宣传板，贴着表格，将每一个人的姓名、学号和成绩都一一列在上面。

还没有上课，宣传板前面围了很多人，有人在议论，有人在愤怒，也有人在沾沾自喜。

王一博讨厌人多的地方，他也对自己的成绩没有兴趣，因为刚刚来之前，他久违接到了爷爷的电话。对于王一博回国后第一次月考就能拿到全市第一名，老爷子只说那是身为王家的孩子轻易该做到的水准。

算是夸奖吧，对王一博而言，其实并不重要，成绩也不重要，它代表不了什么。一次月考成绩而已，只是他人生道路上，脚边扬起的砂砾，连垫脚石都算不上。

而此时的王一博之所以靠在一边的栏杆上，没有进教学楼的原因是，他想知道肖战的成绩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胜负欲使然，那个对他总是冷若冰霜的男生，究竟几斤几两肉，他很想知道。

王一博其实更想知道肖战与肖政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父子关系。

毕竟将来王肖集团若不搬离这座城市，那么肖政与王家，早晚也要针锋相对。

虽然王一博不想像爷爷从小教育的那样，做一个没有血肉感情的上位者，但他也不想因为个人感情掺杂其中，而将自己逼到不得不做抉择的局面。

所以如今肖战与肖政的关系，对王一博来说，尤为很重要。

因为此时的王一博已经觉察到了，若有一日非要做个选择，他一定无法冷静的去伤害那个眼中有一瞬柔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