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江山,是羡安梦里盛世的浮华。要早在那个时候,有谁能如此坚决告诉他将成为他的千军万马,那么那样的人,羡安肯定是一辈子带在身旁的。再苦也会给那人留碗粥。
只不过换得如今,那也不是肝胆相罩的情谊,生死相换的忠心,眼前这男人的终极目标不过是自己的肉体罢了,羡安很清楚。
可此时沈听肆却离开了床,他站起身,继续抽着那根烟,“你今天要没心情也不强迫你。”
沈听肆这番话要是被他包养的其他小情人又或是他那帮狐朋狗友给听见,肯定是都会吓得脸色铁青。在他们眼里,沈听肆就跟个永动机没两样,带回家没能干嘛的对象就只是会说话的肉块,沈听肆看也不看。
可谁又知道沈听肆内心发生了什么心里变化呢?
早在替羡安安排《良帝》之前,沈听肆就烦透了那家伙,他想着快点安排个什么让那人别这么黏糊糊的,还特别挑了最严厉的导演。他想着羡安那种破烂演技肯定演不好,票房包准惨淡,到时候就一句扶不起,丢了就行了。
可谁知道羡安去了拍摄场地之后更加黏人,天天晚上打电话来哭诉,沈听肆后来烦了,让他不要再打来,羡安也就真的安静了。
安静没几天,富二代圈子里那些人渣聊到羡安似乎疯了。
沈听肆当时没上心,他那时候正奋力在追求一个女主播。追到了没过几天,又腻了。
正好电影制片方给了招待票,羡安也的确长在审美上,屁股也是没话说,而且也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烦躁感降低不少,沈听肆就想着没事看场电影也不差。
却没想一看见羡安在大萤幕出场的那一刻,沈听肆就发觉不对劲。
他是不敢说自己多么熟悉羡安的一切,但起码也是曾如此靠近,那般肌肤相亲之人,那眼神并不是羡安的眼神。
眼底丝毫没有一丝怯弱,话语铿锵,背脊挺得直直的,昂首阔步。更别说那木头一样的演技全然不见踪影。
他心觉有异,联络了秦生想见羡安一面,秦生却以工作繁忙推托了。又过一阵子,又说了羡安身体微恙。
沈听肆那时突然想起人人都传羡安疯了。他打开羡安的粉丝圈“虾圈”,从那里找到了羡安近期的直播。
只见画面里羡安目视前方,盯着留言一字一句念了出来,本来轻柔的音调变得有力,说话起来文诌诌的,满是壮志豪情。
这……这到底是谁?沈听肆愣了良久,尔后就像着魔似的,迷住了,魔怔了。
他本就是一个喜欢新鲜感的人,看见各种类型都想着征服,尤其这羡安本来百依百顺,现在却抵死不从,满嘴什么稀奇古怪的历史,这不带感得要死吗?看都没看过这种的。
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羡安,过来看看。”
羡安还直挺挺躺在床上整理思绪准备第二轮游说,一听沈听肆叫他,便起身走了过去。
沈听肆比他高了一点,这让羡安很不是滋味,以往文武百官叩见皇上都是需要跪下的,就是怕还让皇帝来个龙抬头,当时羡安虽还未称帝,可身旁的人早已自发以那一套规矩让他黄袍加身。
沈听肆伸手将他揽了过去,拉到了巨大的落地窗边,“这是你要的江山吗?”
羡安低头一看,愣住了。
只见整个城市都被踩在了脚下,那满地的繁华,一户一家,何其璀璨的灯火在高处一看都只是星芒,零星闪烁,再进步的现代也这般被他征服,羡安痴迷望着窗外,两个掌心贴在窗上。
沈听肆冷不防打开了窗门,羡安一踉跄,晃了晃,被沈听肆拉了一把,站稳了。
酒店房里巨大的窗外并无任何围栏也无一处落脚处,一失足可能就会命殒,外头的风冷得彻骨,沈听肆嘴里的白烟往外飞了出去,和着他懒散的笑意,飘飘摇摇,“登高莫凭栏,人都喜欢往高处站,但站得越高摔得越痛。要想站在高处,就必须有个能在背后稳住你的人。”他一把关上窗,羡安瞬间被他所围困,四面楚歌,“听得懂吗?”
这是剑锋都咬上咽喉了,羡安自然听懂了。他的确低估了秦生曾提过的“资本力量”。自己现在,的确什么也不是,犹如他初入皇宫那日,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只得任人宰割,静候良机。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的确是李后主那句“别时容易见时难”。
羡安低下头,又望了一眼满地的烟火气,踩在脚下的盛世,“无你无江山。”
沈听肆看着他,心满意足,“是的。无我无江山。江山是什么?”他拍拍自己的胸膛,“是我。你要征服的是我,羡安。”
羡安一听醍醐灌顶,啊啊!是了!沈听肆就是皇帝啊!他要篡位,就得先取得信任取得宠爱!他突然都懂了,转过身抬头望向了沈听肆,双眼晶亮,把夜里那些灿烂都装进了眼里,“你就是江山!”
沈听肆看着他,微微笑着,低下了头。
四片唇相连,羡安没反应过来,兵慌马乱。背脊抵上了冰凉的玻璃,羡安心里担心沈听肆没把窗关严实了,自己恐怕还得再穿越一次。沈听肆仿佛会读心一样,“关紧了。总不可能舍得拿你去赌天。”他把羡安翻了过去,胸膛贴着冰冷的窗,满眼他割舍不了的江山,“何谓征服?江山何以才算你的?”
羡安没反抗,低头看着,“让人毫无异议即为征服。众人俯首称臣。”
“不。那是人类自己的判定。看看狮子野兽,那些强大的肉食性动物,霸占领地不过洒泡尿,再打一架。”沈听肆在耳边说着,“你想先洒泡尿,还是跟我打一架?”这问题露骨至极。哪怕古人都听得懂。
羡安内心警铃声大作,却想着有勇无谋的反抗只会换得杀头,羡安过往一心江山一心篡位,丝毫没有任何儿女情长的心思,男欢女爱更是想都不想,他总想着自己当了皇帝以后要什么没有?
情欲这块他干干净净,一时之间竟是动弹不得,又加上那原本的羡安早被沈听肆摸透了身子,身体像认得沈听肆似的,一下子就展开了欢迎。
不争气的身体迎合着抚摸,心智却依旧顽强,回头看着沈听肆,眼底还是不屈。
沈听肆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几步,“好好好,不碰你了。唉……这日子没办法过了,我看下一次的电影也算了吧。”
羡安一愣,“卿这是胁迫?”
“胁迫太难听了,这不过是小兵小卒围住了将帅,无路可走。”沈听肆笑道,“你想,你要什么我要什么?利益交换的关系就是如此而已。你找上我的初衷就是用屁股换仕途,现在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没理由去包容你突如其来的尊严。得不到我要的你也没资格拿走你想得的。这不是很简单吗?还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情,我甚至入股了你们公司,给了不少钱给了不少赞助,我要是不乐意了,整个公司都得因为你失业。这就是你硬气的尊严?”
羡安哑口无言。
“我没那种耐心把一样的话说了又说、说了又说,为了一个屁股还得说得嘴角发白泡。不过刚刚你也说了吧?你一个人的失足,可能引发多少人为你背负?你得靠自己的努力去弥补什么的,努力不能弥补过错,但是看清事实却能避免犯错。你想再一次踏错吗?”沈听肆又问。
羡安摇摇头,内心纵然千百个不愿意,也是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现在这可不是他逞匹夫之勇的时候,这人那样强硬,那不柔能克钢吗?!听话总行了吧?!
羡安铁了心,用力一扯,把自己方才领奖的一身西装与殊荣都扯了开来,露出了胸膛,“来吧!要杀要……不,要辱身辱心都来吧!”
“如此悲壮,你觉得我能起来?”羡安一愣,“不然呢?”
“好好想想,江山莫放,机会难得。”沈听肆笑道,“我今夜就不逼良为娼了。下个月开始拍电影可以吧?”
羡安一听有戏可拍,连忙答应,“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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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那是不甘心到了极致。离开酒店时羡安仍是意难平。林花谢了春红,属于自己的大好时光早已匆匆,如今的他背负的不只是野心。
要想他一古人穿越自此,有家归不得,据说他是有家的,不跟父母一起,自己买了套房子。当时羡安还问过秦生能不能回自己家住,秦生果断拒绝,就怕他打开了瓦斯炉忘了关上等等的。
羡安那时还笑道,“说是演技多差,却没想房车具备。”
秦生只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多希望你能演技与脑子双全。房子车子,怎么来的你怎么不好好想想?”
如今这般想来,要车子是沈听肆给的,那房子是谁买的也就不难猜测了。
可恶,为何现世自己便只是如此平民百姓?
世事漫随水流,汇集成一梦浮生,抬眼只见月如钩,像个笑脸嘲讽着羡安的无法作为。
他想起策马踏破国土山河心起造反的夜,也是这弯月。
羡安莞尔,让嘴角与那上钩月重合,“婵娟婵娟,独你未变,几世几年,依旧皎洁。”
沈听肆追出来的时候就只看见羡安坐在酒店庭园里的凉亭赏月,身旁放着罐装水,他把水倒进了瓶盖里,举杯邀明月。
那是酒店人员联络上沈听肆的,他与羡安回回都是约在这间隐密性极高,且守口如瓶的酒店。
人员看羡安状态有些奇怪,还以为他醉了,拿了水给他,敢情那水还是别人给的……
沈听肆拿了不少小费给了那个酒店员工,“抱歉,他的确喝大了。”
他走到了羡安旁边,坐下了,“在干嘛呢?”
羡安回头看他,微笑道,“千里共婵娟。我感叹始终有她相伴。”
沈听肆撑着颊,只觉得这羡安真疯了,嘴上却道,“你从何而来?”
“大概……约莫千年?那个朝代的七皇子,羡安。那夜不甘未能当上太子,不甘自己有能力却非正规皇子,心起杀戮却未能善终。不知何故与现世这位羡安换了身子。”羡安一本正经交代着来龙去脉,“当时御前侍卫正把刀架在我脖子之上,看他双腿发颤,那是怕得彻底,我知道他下不了杀手。可我一眨眼,突然就白天了,眼前黑压压的人看我演戏。哈,不知不觉竟也一年。”
他思路清晰,话语明确。的确不似随口编造。沈听肆拿出了手机,搜寻“羡安 历史”,果不其然跑出了一长串。
“你的意思是,本来在这与我云雨的羡安早就死了?”沈听肆问道。
羡安一听糟糕,这沈听肆那样喜欢那个羡安,又是买车又是买房的,现在知道死讯该不会打击过大吧?!不过又想事到如今瞒也没意义,反倒坦承说不定沈听肆还能因此放过自己,不再勉强,于是,羡安答道,“没错。”
“你害死的?”沈听肆又问。
羡安一怔,“硬要说起来……也没错。”
“你把我的情人搞丢了,难道你不需要负责吗?”沈听肆又问。他是没办法全信了羡安的话,但也觉得有些新奇,“我可花了不少在他身上,怎么说你都得赔吧?”
“你差那点钱?开诚布公了我就是希望咱好好谈谈,你看吧……”羡安挪了挪屁股,面朝沈听肆,把装了水的瓶盖推到了他面前,“你那个小朋友也不在了,我很遗憾,但世间缘分就是如此。他失去生命,我失去江山,但好在他死了,要不然苦难更多,去了古代他那种懦弱性格早死好过赖活。但我就不一样了,杂草般顽强,我没理由好不容易苟活下来并且拿下殊荣以后还得为他买账,交付我的尊严与贞洁。”
沈听肆听着,不由得觉得有些道理,可他的人设可是无赖,无赖都是不讲道理的。
“那你想,你之所以能有机会拿下殊荣,是不是因为爸爸有钱?”他拍拍自己胸膛。
羡安龙躯一震。好一个拿人手短。“这屁股总归同一个。”沈听肆又道。
羡安欲哭无泪,“你不讲道理的啊,猴子一样!”
“哈哈哈猴子也是懂交配的,我呢,也略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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