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家,张极先是去厨房煮了碗醒酒汤,加了蜂蜜水会更合胃口,混着温水喝起来也不会觉得难受。
因为他早年经常外出应酬,所以专程从母亲那里学了做家常便捷醒酒汤的方法。不过,从学会开始,他自己没喝过几次,倒是先给张泽禹煮了。
他将醒酒汤放在桌上,还配了把小巧的白勺,搁在碗边。而后走出饭厅,站在门口冲正躺在客厅沙发里仰望天花板沉思的人,说:“来醒酒。”
张泽禹慢吞吞坐起来,刚才醉得难受在沙发里翻滚了几下,头发被压得有些糟乱,红扑扑的脸颊衬得他有些隐隐的可爱。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张极下意识收回目光,催促道:“快喝吧,别凉了。”
张泽禹打个哈欠,伸懒腰坐下,一手撑着脑袋,用勺子在碗里搅了两下,“没想到你还会煮这个。”
“以前应酬多,我专门学的。”张极看他低头用勺子一点一点喝起来,才安心地去厨房翻找冰箱里有没有剩余的面条,想煮些吃。
他今天忙得不可开交,助理订的餐食也没有吃几口就放旁边了,最后下班也没吃完,明天肯定也吃不了隔夜饭的。肚子里空空,他浑身不舒服,可又没在冰箱里找到面条,连饺子和馄饨也吃完了。
他翻找食物的动作早被张泽禹收入眼底,在看见他无功而返,低头喝了口汤,提议道:“你点个外卖吧,我知道北川有家店的生煎包不错,不知道现在还打没打烊。”
张极顿了下,“不用,我不喜欢吃外卖”
抿抿唇,张泽禹没意识到不对,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少来了,前两天我带给你的全是外卖。你不是还吃得津津有味,偶尔吃两口又不干嘛。”
说完,他才想起什么,迟疑了半秒后试探性看眼张极,没想到正正好好撞上对方的目光。张极一挑眉,他尴尬地挠挠脸,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出力,我好歹也送过来了吧。你知不知道如果送你公司的话,路费还要加钱的。”
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他认为自己是实实在在付出了的,不能说没有一点功劳。
看他眼神飘忽一副心虚模样,张极没来由笑了声,不似之前针锋相对时那般满含嘲讽,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玩。笑完,张极自己才意识到。
“你笑什么!”张泽禹愤愤不平地拍了下桌子,把自己拍疼了又拿起来对着掌心呼了两口气,非常无理取闹:“都怪你,害得我手都红了。”
张极靠在桌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但偏偏张泽禹能从中品出几分笑意。
“所以呢,要我给你吹吹?”
他嗓音磁性,噙着笑说出来,张泽禹听得耳热,埋下头继续喝醒酒汤,把这句无厘头的玩笑话直接无视掉。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什么影响,两人都很自然地选择性遗忘了它。
待张泽禹喝完,自觉端起碗筷去厨房清洗,边洗边哼歌,不知道哼的什么不知名曲调,听起来格外欢腾。洗完,他擦干净手上的水,转身看见张极倚靠在门口,愣了愣,“你有事吗?”
“应该没有。”张极若有所思地摇头。
他翻白眼,“那你干嘛站这,知不知道大晚上这样很吓人啊,要是把本少爷的小心脏吓坏了怎么办?”
张极乐了,“真金贵。”
“那是自然,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张泽禹,我不呵护好自己怎么行。”张泽禹理所应当地挺挺胸脯,又问:“你今儿个怎么总笑啊?我平时也没见你笑几次呢。”
一顿,张极渐渐收回笑意。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开心的次数是有些多,平时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他的情绪,自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今天面对张泽禹,心情却丰富不少。
搞得像,他才是喝醉的那个。
见他不答,张泽禹也没打算深究,路过他后往二楼走,“我去洗澡了,你要是没事也洗洗睡吧,今天真把我累死了。”
张极跟在后面,“你做什么了?”
“嗯……”张泽禹站在走廊上思考片刻,如数家珍般说:“我打了台球,还在朋友家睡了个午觉,吃了日料,最后去酒吧喝了好几瓶酒,反正干了好多好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张极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幅度,“你的生活很有趣。”
“还好啦,翻来覆去也就这么点事。”张泽禹跟过家家酒似的,朝他挥挥手,说要赶紧去洗澡睡觉了,而后就屁颠屁颠跑进次卧,关好门。
张极没走,站在原地,盯着次卧的门,看了好半会儿才转身回房。
刚才心跳的声音有些大,影响了他的思绪。
-
张泽禹洗澡的速度向来很迅速,五六分钟就从浴室出来,在浴室门口垫着的毯子上擦干鞋底的水才坐进床里。闲适地活动下脖颈,掀开被子刚准备躺下,却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愣了愣,他喊了声进。
张极推门,站在门口没进来,似乎也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就这样湿漉漉地随意搭着,脸颊泛红,嘴唇水润润的,看起来有些和往常不一样。
他还没反应过来,听见对方问:“我刚才洗澡的时候,想到了些事,想问问你,有时间吗?”
“啊,有吧。”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张极走进来,在床沿坐下,“你有什么事啊?”
张极垂眸,鸦黑的睫羽遮出半片阴影,显得他周身笼罩起一层薄薄的阴郁气质,和眨着眼睛的张泽禹形成鲜明对比。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眼神直直:“因为前两天不小心看了你的日记本,所以我很想问你,你一直很讨厌我吗?”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张泽禹怔愣,下意识攥紧藏在身后的被角,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抿抿唇,别扭地别过头,“也……还好吧,说讨厌也不算很讨厌,就是没那么喜欢而已。”
“为什么?”张极问。
这个怎么回。张泽禹局促地眨了眨眼,思忖起措辞:“就是、就是小时候,我妈经常拿你和我做对比,说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努力认真就好了。然后……哎呀小男孩你是知道的,喜欢攀比,我心里觉得很不服,凭什么你比我厉害,其他人更喜欢你,我就特别不爽你。”
“不过我也没那么讨厌你,只是觉得你有点儿……装。”
张极讶异地挑起半边眉,没打断。
“小时候,班里都在聊游戏,就你一个人写作业,反正……你不太合群。然后好多女生暗恋你,还给你写情书什么的,其实不止我,好多男生也不喜欢你。不过,他们没我那么大胆而已。”
大胆到会主动去挑衅张极,大多数人只敢远远的看或者在私下里讨论诋毁,绝不敢像他这样直接。
这也是为什么读书时,许多人不喜欢张极,却只有张泽禹被认为是张极的公认对头。张泽禹和他家世相当,其他人多少会顾忌,张泽禹却不会,做什么都随心所欲,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虚的。
不过,这也符合当时小男孩之间普遍的攀比心态。张泽禹又从小娇生惯养,生下来就是被全家宝贝的小孩,自然见不得溺爱他的母亲常常将另一个同龄人挂在嘴边比较。
但张极听他的叙述,却觉得有些可爱,怎么会有人这么纯粹地讨厌一个人。
张泽禹不知道他心里这些稀奇古怪的心思,说着说着就偏了:“然后我写日本还有部分是因为你。当时还是小学,我妈老是说你喜欢记录生活什么的,会把学习安排全部规划安排好。我就嫉妒,不过我理解错了,以为你喜欢写日记,为了让我妈不再拿我们做对比,我就也开始学写日记,然后写着写着就习惯了。”
近几年不写,是因为两人毕业后没再见面,张泽禹是打死不可能说出去的,想想就丢人。
说完,他看着张极轻轻勾起嘴角,“张泽禹,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好玩,我还以为你只会捉弄人呢。”
“哪有!我也是很有人格魅力的好不好,以前不也有很多人告白我吗。”张泽禹不服,挥挥拳头。
张极无奈摇摇头,掐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十一点多了,站起身,“我要回去睡觉了,你早点休息吧。”
张泽禹一愣,“就走啊?”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张泽禹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朕要睡觉了,困得快不行了。”
张极没说话,正欲走,忽然听见他又问:“对了,你那天是怎么知道我会早起,给我的牛奶里放盐的?”
“我不知道。”张极临走前,握住门把手,“但我知道你看见肯定会喝的。”
这话更云里雾里,张泽禹不明所以。
“因为你以前就喜欢喝牛奶。”
“……”
“小学还有人叫你‘牛奶王子’,记得么。”
“滚!”
张泽禹又羞又气,掀起被子一溜烟钻进去,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以前的丢人事儿全被张极知道,他以后怎么出去混。
见被窝鼓鼓,张极无奈浅笑,关上门。
小时候的事情,他可是记忆犹新。要是真说起来,两天两夜都说不完。不过,换做以前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张泽禹这么针对自己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母亲天天在耳边拿两人做对比。
一时不知道该说张泽禹心性单纯,还是其他。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