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筱萧知道安城疫情严重,却不曾想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她走在安城的大街上,为了不引人注意,是以也穿了粗布麻衣,有很多人都死了,街道上十分凄冷,唯有医馆挤满了人,而在医馆外面,又停了许多死尸。
沈筱萧想了想,她掀开了那盖着死尸的白布。
尸体是正常的尸体,只是脸色发白,指甲隐隐泛紫色,包括脖子上,都有些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这位姑娘是有什么事吗?”这时从医馆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中年人,他穿着粗布麻衣,一付穷苦相,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看起来十分疲惫。
“今日的药已经卖光了,姑娘还是请回吧。”他眼见眼前这姑娘虽着素衣,却容貌极佳,忍不住劝道:“估摸着整个安城都没有药了,姑娘还是早早离开这里为好。”
“不是。”沈筱萧摇了摇头,从腰间摸出了一枚玉佩给他看:“我是十四令的人,听说安城瘟疫蔓延,前来查看情况的。”
那中年人愣了愣,没忍住讽刺一笑:“朝廷都不管我们,一个江湖门派又能做什么?”
他不欲多言,准备离开。
这时顾准赶上来,道:“小姐,我已从旁处调来了十几车草药,只是该地的医药局已经人去楼空了,不知小姐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沈筱萧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那中年人忽然听沈筱萧说运来了药材,惊讶的看着他俩,沈筱萧轻轻了一个礼道:“不知可否请您帮个忙。”
中年人原是安城医馆的一名大夫,名为王远,见自己的家乡遭此横祸却也没有说就这么远走高飞,反而尽心竭力的收治病人。
沈筱萧问他对这疫情是否有些头绪,王大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般疫情,用五苓散,伤寒散,外加熏烧香药,采用苍术和艾草驱逐异气即可。可这次,症状虽然常见,瘟疫却十分顽固,久治不愈。”
王大夫叹气:“我还曾思索是不是城中水源出现了问题,还特意探查过一番,结果根本就毫无头绪,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沈筱萧听了,想了想,问:“请问大夫可知,这疫情是城中哪个地方传出来的?”
王大夫思索片刻,不确定道:“我起初听说是北城那忽然有人染病的。”
沈筱萧想了想:“那就追本溯源,从北城查起。”
她和大夫及顾准一起,去了北城,发现在这里,修建着一坐十分气派的道观。
顾准抱着剑,见了道观,忍不住道:“这道观建的可真气派。”
“谁说不是呢,”王大夫道:“这可是陛下亲自下旨在这里建的,说是让那个什么得道成仙的天师专门在此炼制丹药。”
“只是后来听说这道观出了事,忽然莫名其妙的闹了鬼,后来慢慢就人去楼空,没有人居住了。”
“那道观闹鬼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沈筱萧问。
王大夫回忆片刻道:“似乎刚好是疫情蔓延的那段时间,也便是七八个月前吧。”
听到王大夫的话,沈筱萧说:“那就进去看看有何玄机。”
顾准闻言,先行一步推开了道观的门,王大夫似乎有些踌躇,他内心纠结半天,还是跟了上去。
沈筱萧一进来,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嗅到了一种很浓的气息,这种气息似乎使她五脏肺腑都堵了起来,让她有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
但这种疼来得也快去的也快,她还未细细感受到那种疼,那种疼便已经消失了。
但她去看顾准和王大夫,都表现的十分正常。
她注意到了院中走廊上悬挂的灯笼,白纸黑字,写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符号。
“这灯笼上写的什么?”王大夫忍不住问道。
顾准摇了摇头,两人一齐看向了沈筱萧。
沈筱萧却是认得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得这种奇怪的字,但是在她的记忆中,有一条非常冷,非常暗,长的没有边际的路。
前面身着白衣之人的手中便提着画着这样奇怪字迹的灯笼,一路唱着悼词,身后跟着许多人。
“亡魂已故,幽冥往之。”沈筱萧想了想,道:“这似乎是用来牵引亡魂的纸灯。”
三人皆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沈筱萧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道观正堂的大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三人都觉得如芒在背。
因为里面,挂着有十几具的死尸。
死尸面色惨白,有的早已白骨化,还有的仍然缓缓淌着血,血流了一地,在不平整的地面上积了一个小小的水坑。
而下一秒,那些被挂着的死尸忽然睁开了眼睛,血淋淋阴森森的望着他们。
王大夫头皮发麻,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又因为慌乱之中不小心绊到了高得出奇的门槛,直接脑袋着地,摔的昏死过去。
顾准也觉得不大妙,他看向了沈筱萧。
沈筱萧本来已经被吓着了,却觉得腰间有什么东西隐隐发热,拿出来一看,是自从她大病醒来,便一直握在手心的辟邪符。
那辟邪符一出现,那些被挂起来的尸体便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色,似乎是撕心裂肺的大叫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那些死尸便似乎真的死了一般,再无声息了。
沈筱萧呆了一瞬,回过神来,赶忙去看摔倒的王大夫,幸好他只是不小心摔到了脑袋,大概过一会儿就会醒来。
沈筱萧想了想,对顾准说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进去看看。”
“那怎么行?”顾准皱眉。
沈筱萧摇了摇手中的辟邪符:“师傅给的,包治百邪。”
她朝里走去,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那些悬挂着的尸体。
她看到这正堂放置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什,因为常常跟在师尊面前,倒也认识了许多,还有许多则是从一些禁术书中看到的。
总而言之,大概全都是一些用来驱赶灵魄,禁锢灵魄,炼制灵魄为己所用的。
她曾经就见到过一名炼制灵魄的大师,然而那些都是魂魄自己身死以后有执念未散,自己找大师求对方实现自己的执念,然后献祭自己的灵魂,作为报答的。
但沈筱萧猜测,外面这些尸体可能并没有什么执念,他们只是在此时没有被黑白无常领走,而是被这里人打着引领亡魂的纸灯幽禁起来的。
这个看起来十分气派的道观内,有人拿人做实验,想要驱使这些鬼魂。
沈筱萧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可真是作恶多端,他们要驱使的肯定不是一些简单的鬼魂,若是简单的鬼魂,随便一两个肯定就够了,而悬挂的尸体这么多,所用到的物什也这么多,用过的黄符什么的在地上堆了一大堆,看来他们想要驱使的,是一个十分不得了的亡魂。
一时间,沈筱萧。想不起来有什么亡魂能值得这般大动干戈,但她也知道安城的瘟疫为什么久治不好了。
安城肯定是聚集了这么多的阴气怨念所致,可能刚开始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瘟疫,但夹杂着怨灵的魂魄和这些怨气,那这瘟疫便久治不愈,死的人越来越多,怨气也越来越浓,瘟疫病越来越难治,死的人就会更多,怨气也会更多,瘟疫就成了不治之症。
解决之法也十分简单,做法清除这些怨气就好了。
只是她说到底也不是专门做法驱邪的,这种事情还得找专业的人来做。
沈筱萧还注意到,在这内室,还停着一口棺材。
棺材上面贴着黄符,若是有人死后,立马就被抬入棺材中,然后以此符咒封棺,那么棺中之人的魂魄也出不了这个棺材。
现在棺材被人打开放在了一边,地上还有一个火盆,里面烧着一些类似于丝绸的物品。
她的手伸到了火盆里面,看里面果然与料想的不错,想来应该是死者生前穿的衣服被烧毁了。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根本没必要烧毁死前所穿的衣服,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被封魂锁尸的倒霉家伙不是一般人,王侯将相之流,他们的衣服则是用金丝银线织就,尊贵异常,有的甚至还印着家族特有的纹样,很容易便能看出死者生前的身份。
火盆里面的东西几乎烧的一丝不剩了,但沈筱萧翻来翻去,还是翻到了一小块布。
这一小块布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参考价值,只是触感极其光滑,做工非常精致,想来死者生前肯定是出自某个世家大族,否则普通的贵族也难以用得起这样昂贵的布料。
沈筱萧思索着这些,转身出了内室。
最后顾准背着昏死过去的王大夫,沈筱萧拿着那一小片布料走了。
到了医馆,沈筱萧便嘱咐顾准去找驱邪的人来顺便差遣人将道观盯紧,看看究竟会有什么人会来这道观。
但她也大概有了自己的猜测,这一切,都跟皇帝脱不了干系。
顾准安排好了一切,回来时却十分匆忙,脸上是少见的难看之色:“少主,京城出事了。”
“什么事?”沈筱萧问。
“季家人私藏军械,已经被抓了,后日问斩。”
此言一出,沈筱萧大惊。
她立刻找来了马,一刻不停的出了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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