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寻思的王一博突然愣住，他调查过肖战的过去，也知道这人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没想到从前肖战也经历过这种场面。

他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酸涩心疼，王一博走上前站在肖战面前，想抱抱他又怕被肖战推开，胳膊伸在半空却不料猛地被抱住腰。

肖战脑袋放在他肚子上。王一博垂眼看下去，黑顺的头发在明亮的灯光下闪耀着碎光。他鬼使神差揉了揉，又觉得不够弯下腰亲了亲肖战的发顶。

“别怕，有我呢”，王一博安慰人的能力着实有限。比起安慰人，他更擅长把人打哭。

抱着好一会儿，肖战整个人有点被吓到的神经质，断断续续说着：“我哥死得那天也是这么冷，好多雪。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他甚至没死在医院里。

王一博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查过，肖战没什么亲生兄弟。这个哥哥，多半也是表哥之类的亲戚。但肖战现在情绪这么激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好久，久到夜很深了，久到他觉得身上的血迹都洗不掉了，久到身体冰凉发麻，肖战才松开口定定看着他。

他刚想说点什么，比如早点休息，又比如给他们一笔钱帮帮张晨阳的家人，还没说出口，肖战忽然定定看着他，道：“一博，这世上有很多像张晨阳这样的人，他们花十块钱买碗盒饭都精打细算。”

王一博没听懂他什么意思，肖战接着道：“有很多事情，很多感情是你这种人不会明白的。”王一博很想当场反驳“有什么我不明白你倒是说说”，可他没说，他总觉得肖战现在很不对劲。

“如果你的家人被人害死，你会为他们复仇吗？”肖战看起来很冷静，一点也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被害死？王一博一听这话还得了，当即抱着肖战表示：“谁要是敢害我家里人，我非弄死他全家不可。”

听完肖战点点头，王一博刚想问宝贝你说这个干嘛，肖战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松一口气，道：“是啊，一定会报仇。总有一些感情该放在另一些感情前面。”

王一博眼看怀里人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吓得真以为肖战被鬼附身了。突然肖战猛地抱住他，声音闷闷的：“一博，不分手了。”

什么？！

他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难不成肖战被鬼附身了。王一博那一瞬间很难形容脑海里想了些什么，最后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那天晚上王一博甚至兴奋的没睡着，抱着怀里的肖战觉得幸福到没法儿形容。他甚至觉得是自己救了人感动了上天，终于让肖战发现他的好了。

毕竟受了这么大的刺激，王一博想给温云舒打个电话说肖战不舒服，被肖战拒绝。他只好勤勤恳恳送爱人上班。分别的时候肖战被摁着亲了个离别吻。

楼上温云舒隔着玻璃趴在上面瞪大眼睛看他俩卿卿我我。

“所以这就是你又不想分手的原因？”温云舒听肖战讲完昨晚事情的来龙去脉，双手抱胸表示不敢相信。肖战这么轻易就改变了自己看法。

难不成真被王一博给趁虚而入感动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肖战给自己接了杯水靠在椅子上，目光带着淡淡的眷恋，似乎回忆什么美好，道：“云舒，我没什么在乎的人了，你明白吗？”

肖战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是笑着的，可温云舒却明白这背后有多少的痛苦。

“昨天晚上我看见那个人活生生死在我面前，我看见他父亲只差几分钟就可以见到他最后一面。我想到了大哥”，肖战垂着眼低声叙说。

一时间温云舒不说话了，这段往事只要肖战不主动提起，没谁敢主动在他面前讲。

“他们都死了，只留我自己，我一个人”，肖战说的很平淡，但从他嘴里讲出来却极端落寞，但很快他眼里焕发了点光彩：“我喜欢王一博，我喜欢他。我不想还没开始就结束，我不想这一生都活在失去的阴影中，更不想还没体会过爱就死去。”

他说的很动人，也很放肆。

“就这一次，让我试试吧。哪怕我真的利用了他，哪怕他知道后会怨我恨我，哪怕他要亲手杀了我，起码在这之前，我能为自己活一次。”

手扶着桌子，温云舒想起王一博对肖战的那股劲儿，忽然眼皮子猛跳。他直觉肖战这么选肯定不会有好结果，他跟王一博将来可能会生死相见，到那时候肖战只会更伤心。

但谁说得准将来呢？

温云舒缓了缓心神看向肖战，嘴唇张了半天道：“试试吧，说不定是条好路。”

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肖战这一生还不够糟吗。

——

一开始肖战殷勤的时候，王一博倒是没觉着什么，只觉得享受。毕竟那么一个对别人都不冷不淡的大美人追自己表示深情不渝闹得风风火火，还是很有面子很爽的一件事。可真好上又被冷落闹分手几天，他忽得意识到肖战有多重要。

他忍不了肖战那么冷淡的对自己，也受不了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往外推。和好就行。

一直到后来他还是觉得，是那天救人感动了上天，让肖战忽然发现了他的好，没再觉得他混蛋了。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他。

“宝贝儿，下班了我去接你啊”，王一博收拾着东西打电话等下班。

跟肖战自打和好以后，算是过了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肖战对他态度好到炸裂。虽然比不上一开始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但王一博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更上心了。

这个认知让王一博打心眼里高兴，面对肖战的时候尾巴更是恨不得摇起来。

“不用，我下班有个局，你先自己回去吧”，这边肖战正跟温云舒商量呢，忽然接到王一博的电话，他略微顿了顿交代：“你出去吃点再回家，我可能回去有点晚。”

他是个经商的，按道理说当老板的都忙，尤其是过完年要开单的时候。可王一博不乐意了，他又不做生意，自然也不太清楚肖战怎么天天晚上不回家。

“谁啊大晚上约你出去，不知道有我在这儿等着呢？”王一博白天因为调职的事情心情不太好，刚听到肖战说这番话烦躁气忍不住冲上来。

他这话说的有点威胁的意思，但凡知道肖战跟他关系的，没有不看他眼色行事的。这边王一博还在犯嘀咕，看是谁这么不要脸把别人老婆给撬走喝酒。

“都是做生意的，难得空出来时间”，肖战稍微解释了一下，听起来带着敷衍的味道。王一博刚想继续问，肖战又交代了：“我这单生意很重要，你自己回家不用等我。”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王一博没等到回复还被直接挂了电话，心里多少不太高兴。顾念着肖战忙，他也没多说什么，开了车自顾自回去准备煮点醒酒汤。

“他没说什么？”温云舒看着肖战收回手机有点疑惑。

“没”，肖战盯着文件上面有关许家印的调查，看了好几遍终于看出来问题，用手指指着上面某一行道：“你说他心力衰竭？”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温云舒笑了，两条腿交叠靠在办工作上解释：“家族遗传了，心脏方面的问题，好像还有点严重。不过许家家大业大，怎么也不会没药给他吃。”

这么聊着，温云舒正色起来，他看着肖战的眼神变得认真：“你不会要从这儿下手吧？”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文件从肖战手里夺过来：“你先别急，现在还太早。而且要从这方面下手，需要点别的东西，那些东西可都不好弄。”

他压下声音暗暗告诫，眼看肖战没听进去的意思。又继续劝道：“你跟王二少刚过几天安生日子，这就想一并毁了？”

可肖战却没多在意，反而拿回来那份文件继续看：“我早说了，我跟他在一起不耽误我们的计划。”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自若，好像是在叙述外面天气很好一样。但温云舒不是那么好骗的，他知道肖战心里什么味儿。

“你今晚约许家印他们喝酒，故意告诉王一博，也是在铺路？”温云舒猜得很准，他跟肖战认识这么多年，基本的默契几乎对方想什么他都能猜出来。

这下肖战没说话了，温云舒看了他一眼，最后咬咬牙勉强应下来：“行，我跟张生涯说一声。”

这边打好了招呼，肖战晚上跟许家印他们喝酒的时候也放开了许多，尤其是注意到对方在吃多巴酚丁胺不由得问了一句：“年纪轻轻吃什么药啊？”

许家印也是个记吃不记打，他以为肖战为着上次王二少那事儿给自己赔礼道歉呢。说着说着就把心脏毛病给讲出来，看着肖战感叹：“不行了，年纪上来了。过两天还得去医院检查检查。”

肖战暗暗记下。

局上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凡是递过来的酒肖战就没推开的。一直喝到醉了，才让旁边的助理给人打电话，送自己回去。

助理哪认识什么人啊。从手机翻了半天突然王一博打电话过来，他接了刚说肖战喝醉的消息，这边王一博“嗷”一声开着车杀过来。

王一博过来的时候，肖战正摇摇晃晃跟许家印他们打招呼道别呢。一看见许家那个，王一博怒气就上来了。

又是他，怎么老缠着肖战阴魂不散呢。这边肖战喝醉了，歪歪扭扭往人身上撞，王一博顾着他没去找许家印麻烦。

把人带回去好生安顿，王一博一边伺候他一边抱怨：“老这么喝对身体多不好啊，晚饭吃了吗？把我一个人丢家里不管不顾，喝醉了还要我去接你。”

他叽叽歪歪跟个等丈夫回家的怨妇似的，没想到肖战听到他的话忽然坐直了身子，静默了一会儿道：“以后不会这么喝了。”

王一博当他喝醉了糊弄自己，也没当回事。想起来今天看见了许家印脸色有点不好：“你怎么又跟许家那个牵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