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事如云烟,既已消逝,便也无需耿耿于怀,而今余生圆满,自然不会再旧事重提。
君归也亦如当年,满心满眼唯有他的肖儿一人,从前是子,而今是妻,点滴之举皆是让人瞧在眼里,从未曾改变半分,这般情深意切,又如何不叫人心生羡慕。
饶是为亲母的太皇太后,都不得不羡慕肖战,他而今所得,是多少后宫佳丽,世间女子一生所求。
渡月宫小住之期,几日眨眼,半月匆匆,君后待太皇太后也一直孝行为首,反而是太上皇对此不太上心,便是一道用膳,也寡言少语,除开晚间两人回寝宫时缠绵一番,肖战白日里,可谓极少瞧见他夫君有甚笑脸。
为此太皇太后即使颇感明显,也未有半句怨言,想来也是同过去几载光阴有关。
太皇太后也无脸面继续待下去,临行前唤肖战到房中去,便亲自将一身华美凤袍交于他手,是满目喜色的红锦缎金丝绣,珍珠长串的项链,能工巧匠之手的矜贵凤冠,精美程度不亚于天啓历朝历代任何一位皇后所有。
太皇太后将东西放在桌上,继而又牵起肖战的手,眼角的细纹为她平添了慈祥,又收回了她当年风华:“母后有愧于你,这身凤袍本该是你的,君归在位期间未能让你穿,只怕也是遗憾,而今母后把它还给你。”
肖战抚摸着那些华美至极的物实,心中也是感慨:“君归在,我还在,便不会有遗憾。”
闻此言,太皇太后也是无甚欣慰,人一旦上了年纪,所思所想便会有极大转变,名利权势富贵都乃浮云,只想儿女承欢膝下,余生颐养天年。
那身凤袍肖战自然收下了,太皇太后离开行宫那日,太上皇依旧未去送行,只是静待在书房,提笔作画。
十几年来,王一博最常画的便是肖战,而今只怕闭目,都能描出君后眉眼昳丽,万种绝色风情。
只是今日,他画的却是身着凤袍的肖战,也应该是他脑中,若当年未错过,肖战为皇后时,身着凤袍仪态万千,大抵就是如此模样。
少顷,那本该送行完毕,就折返回身之人,半晌都未出现,王一博沉溺作画倒也没多想,只是日落西山,赤橙晕染着绛紫,在上空泼墨一般溢散开来时,书房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在渡月宫,能兀自推开太上皇书房门的人,那也仅有一位罢了。
王一博闻声抬首,逆光而立之人,让他瞧不真切,只晓得肖战换了装扮,一身层叠的宫装,叮当作响的高冠,拖地的袍摆,而迈入书房时,才让他看清楚。
既熟悉又陌生,执笔作画千百回,也不及君后亲自立于眼前。
放下手中笔,王一博绕过桌案,去迎接他的君后:“这凤袍当真适合你。”
肖战抿唇浅笑,抬手抚上男人脸庞,满眼柔情蜜意:“既想我穿,君归交予我便是,你喜欢的我自然愿意。”
两人相搂相依偎,便是不多言,都晓得对方此刻心思,这便是他们的无人能及。
回首前尘,君只觉,万里江山也好,千秋百载也罢,余生君归只求一人,只携一人之手,并肩共白头。
这日晚霞昏黄,万丈光芒倾洒,书房透亮一片,君后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一直瞧着桌案前认真作画之人,而他便是君归的笔下人。
思慕数载,朝夕相思都只能凭借识海,将心中人的一颦一笑落于笔下,而今人就在眼前,身着凤袍神韵倾城,怎能不提笔画下,作恒久忆此刻。
待那画作完毕后,太上皇又携着君后,步步行过曲折的廊檐,似乎在弥补往日错过,又逐一迈过每处殿阁,就好比当年博帝在位时,肖战为后时,就该如此一般。
“天啓百姓皆道,我乃千古一帝,可世人大抵不知,你便是我的绝世君后。”
“如此谬赞,夫君也不怕被笑话。”
“为夫肺腑之言。”
“我自然晓得,肖儿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只要在你心中我是,那便足够。”
暮色逐显,偶有零碎的星子,渐高悬天际沉海,寒鸦山上灯笼千百盏,尽数将往昔寂寥清寡的山间,照出暖色红道,衬出一片百家灯火的景象,余下烟火尘世的繁茂。
他们拥有天啓至高尊位,又得享寻常人家的四时昼白,夫妻相伴闲适安居,生而为人,数载不懈努力,所求便是如此日子。
十指相扣,君后凤袍华衣略沉,步行稍微远些便累泛,如今小性子见长,下一刻便噘嘴踱步,停滞不前:“走不动了爹爹,肖儿累的慌!”
闻言王一博也不恼,却只是宠溺的看向对方,虽面上摆首无奈,却认命的背身蹲下,明显是要背的意思,让肖战忍不住勾唇笑起,然后扑上去,享受着被背着偷懒的惬意。
凤履晃荡在两侧,回廊下间隔的灯笼,逐渐显现出大亮,行宫奴才侍婢行礼的声音,一路有之,只因今晚太上皇背着君后,夜游渡月宫。
“爹爹,你现在背我,待日后你青丝雪白,我便背你。”
“这话,可不太好听。”
“那我所言极有理,怎就不好听了?”
“肖儿怕不是忘了,我是你的夫,岂有夫让妻背的道理。”
“……”
“又不高兴了。”
“那君归还是教养我长大成人的父呢,所以也没甚不可的啊!”
“……”
一声重重叹息之后,王一博颠了颠肖战,沉着脸也不打算继续夜游行宫了,折返回身就往寝宫方向去,打算身体力行让君后晓得,他到底是父还是他的夫。
可显然,今夜君后还未尽兴,如此良辰美景,华衣美服,他还没晃够怎能此时回寝宫,而且瞧着这架势都晓得,回去是作甚,他羞恼的加速晃腿,语气不甘。
“肖儿不想就寝!”
“天黑了。”
“啊啊啊,爹爹你不能这般强势,继续逛嘛。”
“回寝宫,我才好同你继续探讨,方才之事。”
“君上,是臣妾失言,饶我这一回可好?”
“天子犯法于庶民同罪,更何况,肖儿乃天啓的君后,自然该以身作则。”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说法,训斥的肖战一愣一愣的,若非他晓得,接下来回寝宫是要作甚,当然就被太上皇这架势给唬住了。他虽一路闹腾,可当真被背回寝宫后,却搂着身上缠绵悱恻,甘之如饴。
春色旖旎寒山远,一朝昼来,一夕白,交颈缠绵渡情夜,君归相伴道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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