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意正斟酌着怎样问其原因,向顷却自己解释了出来。
“前些日子,陵川民众有骚动,末将刚好在当地办差事,就顺带着整治了下,没想到一回京城就被陛下垂怜,升了职。”
“哎,说来景康帝陛下对臣子们的升官可真是大方,八年前的戚氏也只是区区校尉而已,只因赤河之战功劳甚多,竟是直接升到了太尉的位置。”林嘉郁插嘴道。
“八年前?”殷知意若有所思,“八年前不还是嘉庆帝持政吗?”
她父亲嘉庆帝是在七年前去世的,这点必定有蹊跷。
“殿下不了解也正常,此事宫中极少人知道,”向顷解释道,“八年前,先帝已经病入膏肓,想是怕殿下担心,所以瞒着殿下。”
“但我们这些老臣心里都明白,担心之余,也明白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当时正值是赤河一战中,情况十分危急,我父亲当时也正急得好几日夜不能寐。”
“这时,是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景康帝,他毛遂自荐,站出来扛下了担子,把持朝政。”
“如此……”殷知意听完他这一席言,敛下眼眸,盯着樽中似乎深不见底的酒水。
这么重要的事情,纵使当年她还年幼,但她父皇不可能只是因为怕她担心,就这样瞒着她。
林嘉郁为她添了酒,酒水在樽中微波荡漾,让她想起了那年深秋。
那年正值深秋,她至今记得,她最后一次进宫拜见父皇时,嘉庆帝看她的那种怜爱的神情。
他吃力地抬起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喉咙已经被常年的哮喘病折磨得嘶哑生涩,“意儿,这大泱,是父皇为你留下的,这是殷家的江山,记住……”
“这宫中鱼龙混杂,处处是险境,面面是绝壁,父皇一生没什么功绩,却把这样复杂的深宫留给了你……”
他眼中情绪复杂,干燥的唇嚅嗫许久,“我的意儿长大了,要……”
他咳嗽不止,殿外守着的公公立刻端着汤药进来,“陛下,您龙体欠安,还是别说这么多话了,仔细废神啊!”
嘉庆帝第一次在她面前动了怒,他一掌打翻了太监手中的汤药碗,斥着他们滚出殿门。
她被那些公公们一并拖出了殿。
她不知道,在她走之后,嘉庆帝还是被那群公公们逼着喝下了那碗汤药。
只知道,她离宫的当晚,宫里便传出噩耗。
嘉庆帝驾崩。
国不可一日无君,三皇子赵宴登上了龙椅。
定国号景康。
“陛下跟皇后戚氏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哼,但纵使是这戚氏功劳甚多,赤河这一战不还是败了!我看啊,陛下这是存了一己私心……”林嘉郁喝醉了,双手交叉枕着脑袋,糊里糊涂地说完了话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他一下直起身子坐正来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景康帝待我家不薄,小爷只是看那戚氏……”不顺眼。
他越描越黑,索性闭了嘴,将酒水往远处一推,懊恼道,“酒水吃多了总是说胡话……”
殷知意伸手将刚刚被林嘉郁推走的酒壶取来,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嘲笑他道,“本宫看你爹罚的还是轻了,该抄一百遍的《礼仪》。”
“一百遍!你可直说要小爷的命呗!那二十遍都让小爷抄了整整三天三夜啊!”
林嘉郁鬼哭狼嚎,直到现在,他的手可还酸着呢!
殷知意喝完最后一樽酒,拍了拍他的肩,“时候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府了。”
她和向顷打了招呼,起身离开。
“殿下。”正当她一只脚踏出门外时,向顷猛然起立,喊了她一声。
殷知意回头,挑眉看他。
“请殿下有空来访向府,”他犹豫片刻,“小妹沁沁称有事找您。”
殷知意默了默,颔首,“本宫此时不方便入贵府,届时你且让沁沁去清和书斋等本宫即可。”
“……行。”
殷知意出了昭雪阁,坐上轿子,眸色突然变深。
她与向家小千金向沁沁是一同长大的,也算是闺中密友,向沁沁这个人,她再了解不过。
自从先帝过世,殷知意为了避嫌,不再随意去权臣府中拜访,这点向沁沁是知道的,所以但凡她有事找她,都是以飞鸽传信的方式来告知她。
但向沁沁是大家族的千金,自小养在深闺中,对朝廷和外界的事情并不很知道,所以哪怕是有事找她,也大多是一些关于胭脂,簪子这些女儿家家的事情。
可这次……
“吉明,让车夫掉头,本宫要去清和书斋。”
清和书斋是先帝赐给华央公主的小书斋,殷知意平时没事便会来此地翻翻卷轴,了解些事物。
她并不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对诗画礼仪不感兴趣,相反,她颇有兴致去了解古时代发生的事情,学习那些先王的治国之道。
这算是她的秘密基地,寻常不让人来访。
正如她所料,远远地,她就看见书斋院中静立等待的少女。
不是向沁沁又是谁?
眼前少女身姿亭亭,眉目生得干净,气度间温婉贤淑,一看便知是贵府中养在深闺的小姐。
向沁沁见她来,忙上前来迎。
“我就知道殿下冰雪聪明,能明白我的话中之意。”
“是你算得准。”殷知意带她进了里屋,回敬道。
是了,向沁沁虽然身居深闺,但其实跟殷知意混久了,心思便学会了拐弯。
此事重要,她怕用飞鸽会被有心人截了去。
她得到消息说殷知意要进宫,林嘉郁也在宫中,便想到两人碰上必定要去吃酒,于是拖了大哥带话。
“说吧,是什么重要的事啊?”
殷知意在茶几前坐下,看着她眼眸深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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