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好像哪里不对，肖战试探性地问，“你是说吃饭？”

“呵。”

王一博弯腰向前凑，两个人的脸此时离的很近，他的视线在肖战鼻尖处停留片刻，发现那里在微微颤抖， 有一股酸涩中带着微甜的气息随着细密汗珠的出现，愈加浓郁。

他吞咽下口水，突然想尝一口橘子。

肖战从他的表情明白自己没听错。

就是“睡觉”两个字。

他收敛了表情：“我...我还是..接受不了潜规则的。”

“哦？你只是接受不了潜规则，而不是接受不了——“王一博意味深长，“想潜规则你的人是个男人？”

两人一对视，隐藏在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太直白了。

肖战只觉得小腹处隐隐有股滚烫想要破茧而出，惊得他率先移开了视线。

“都接受不了！”

这幅表情，王一博哪还看不出来肖战在嘴硬。

肖战心里很乱，是他感觉错了吗，还是他理解错了？

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你说这大白天的，哪个男人能这么坦然自若站在车来人往的马路边说要潜规则另一个男人啊。

不害臊。

况且…眼前的王一博让刚才那些话听起来更像是在开玩笑。

“你在想什么？”晃人眼的、勾起的嘴角挂着的那抹吊儿郎当的痞笑，仿佛是在嘲笑肖战反应激烈。

不等肖战回答，王一博扬手抛过来个东西，“接着。”

是车钥匙。

“走吧，去你家。”

王一博不给肖战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

此刻肖战脑海中出现两个叽叽喳喳的小人。

一个说“去吧。”

另一个说“磨磨蹭蹭干啥呢。”

肖战心中天人交战，三秒过后，他抿抿嘴，放好共享单车后跟了上去。

临近傍晚的小酒馆中人渐渐多了起来。

昏黄的夕阳照进临街的窗内，洒落在坐在窗后、醉得一塌糊涂的男女身上。

他们眼前已然空了一瓶威士忌，女人扬手又要来一瓶。

潇潇哆嗦着手给Eddie把酒满上，再给自己倒了半杯。

醉得眼前出现重影的Eddie自然没发现潇潇这些小心思，他举起杯子和她碰杯，嘴里喊着：“两杯一碰，情谊全他妈在酒中！干他妈的！”

惹得街上的人频频打量他，Eddie毫不在意，把酒杯狠狠落在桌子上。

一声沉闷的“砰”声后，他打了个酒嗝，开始诉苦：“妹妹，哥哥苦啊，不是我做的事，罚我调岗去做场记，你说说，这叫他妈的什么事儿！”

“是。“潇潇真情实意附和着，“都怪那只开屏的公孔雀不好，不仅连累我们这些同公司的小演员，还连累了Eddie哥你。”

潇潇真是恨死程文了！

她准备充分，情绪饱满，最后居然连会议室的门都没见进，就被告知不用试了。

她是网红出道、网剧出身的演员，别说电影圈了，就算演电视剧，也顶多演个女四女五。原本以为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不料仍旧是太阳底下暴晒的咸鱼，真是天妒英才她潇潇。

唉！

她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后悔莫及，早知道就想个办法给程文下点泻药了，让他蹲到起不来，看他还怎么作妖。

这对男女互相倒着苦水，越聊越投缘，Eddie一只手搂着她肩膀晃来晃去，拍着胸脯保证：

“潇潇啊潇潇啊，以前是哥对不起你啊，早知道你这个人这么识趣又海量，跟我这么合得来，我铁定要帮你把事办成啊！你放心，以后你还想演什么角色跟哥讲，哥这次一定竭尽全力给你想办法！”

潇潇酒精上头，但醉的没他厉害，早就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

“哥，你真是我亲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不是问题。来，再跟哥碰一杯！”

醉话不一定认，但起码以后能借机发挥。

潇潇心满意足关闭屏幕，偷偷在Eddie的酒杯里混上了好几种别的酒，酒混着喝更醉人，看他今天还能不能站着走出酒馆。

“咱们可是老相识了，又有过一段恩怨，今天，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你。”潇潇暗自想着。

碰杯，手一扬，潇潇杯中的半杯酒洒落在她身后的地上，激起她的回忆。

演网剧小有名气后，她签了经纪公司正式进军演艺圈，红姐手下人多，有时顾不上她，她就想办法为自己谋出路。

那次煤老板的饭局上，她递给Eddie一张卡，不是房卡，是银行卡。

她在桌子下比划了下个手指头，五万，钱不多不少，正好够求人帮忙。

Eddie乐了，也是如今天一样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那部电视剧的选角导演跟我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而且我这位兄弟可不一般，他跟制作人也是朋友，到时候别说是试镜了，就是直接安排你演个女三，那也是没问题的。”

于是她满怀着欣喜等啊等，做着自己一炮而红的美梦。

所有新人刚进圈都觉得自己是紫微星，可最后都会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

Eddie满怀遗憾告诉她：“潇潇啊，不是哥不帮你，可是大导演说你的形象在圈外算不错，但是在圈内就是大众脸，没有特色，不符合他挑选演员的要求。”

五万块打了水漂，潇潇就当自己找错了人，认为Eddie当时在酒桌上不过是牛皮吹破天。

Eddie说的不是大话，他确实有这个本事，但他没有帮她。

那张和银行卡一起递过去的带着香水味的简历在被递给选角导演和大导演之前，就被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潇潇才知道，这样的把戏Eddie在没背景的小演员身上用过很多次。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是王导亲自选的她，虽然最后没有试上镜，但她开始有资本，跟他喝上这么一场私人的酒了。

Eddie已经喝到趴下，伏在桌子上，背部一起一伏，细听还有鼾声传来。

潇潇弯下腰，指尖轻抚过他红透了的耳朵，不带感情骂了句“蠢货”。

“潇潇啊...”Eddie突然抬头，吓了她一跳，只听他大着舌头声音含糊，“哥不似没办法收似那只公孔雀，只似不用哥出手，嘿嘿嘿...咱们王导啊，最护短了...”

潇潇绽开一个笑容，“好啊，那我拭目以待。”

这边哥哥妹妹情意浓浓，那边红姐阿文气氛随和。

酒店包房中，程文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红姐~你说王导是什么意思，这是要给肖战站台？白天让我出了个大糗还不够，现在竟然堵我后路，要让媒体曝光我私联粉丝的事。”

“那都是人家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做的事，怎么可以让现在知错就改的我来背锅呢！”

“红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这么听你的话，上次那个宴会你叫我不就不去，不然王导...哪能轮的上肖战哼哼。”

阿红喝了口酒，“文啊，你想让红姐怎么替你做主？”

“让肖战给我道歉！都怪他！不知道他给王导灌了什么迷魂汤，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让王导亲自替他出气！”

程文早就从王一博二叔那里听到了那次晚宴的风声，好嘛，还不止替他出了一次气呢，从周泽到试镜再到狙击他，这是接二连三啊。

“好不好嘛~红姐。”程文晃着阿红的胳膊，晃地她脑袋有些晕。

“好好好，红姐知道了。”阿红拍了拍他的手，随口安抚着。

......

红男绿女，星夜漫漫，欲望中的男女各有姿态。

无论什么圈，都不存在永远的朋友，也必然没有长久的敌人。

潇潇和Eddie也好，程文和阿红也好，他们的关系就像飞荡在半空中的风筝，随着“共同利益”这阵风而转变方向。

上一秒明争暗斗，下一秒抱团取暖，肖战在床上思索着今天的一切，最后决定咽下这次委屈，记住红姐给的这次教训，往后她依然是他的红姐，他的经纪人，更是他的老师。

可是只有他知道，他不会再把她当朋友了。

肖战保持着一个动作久了不舒服，想要转个身，刚一动，背后的王一博便立即惊醒。

梦呓般呢喃着：“别闹。”

随即而来的是环在腰间的手的狠狠一箍。

肖战无奈地叹了口气。

渐渐地，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成为这个空间内的唯一动静。

太静了。

在这份停滞般的安静氛围中，肖战开始琢磨，他们到底是怎么从沙发到床上的。

别误会，他们什么都没做，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好好地待在原位，除了现在姿势暧昧，别的都纯的不能再纯。

“你在想什么呢？”脑海中突然响起在鲸乐楼下马路时，王一博痞笑着说的这句话。

肖战不禁失笑，他果然是在骗他。

睡觉...就真的只是纯睡觉呢。

唔...不然呢？他反问自己，察觉到心中那丝失落，肖战认命似地闭上了眼。

得，他也再睡会儿吧。

醒来时王一博已经不在床上，肖战以为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一看手机，原来才过了一个多小时。

他四肢呈大字躺在床上，听着厨房传来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闻着飘散在空气中的香气，恍惚中觉得像一场梦。

有多久没有人做饭给自己吃了？

爸妈离婚已有七年，他也一个人住了七年。

磨练了一手好厨艺，却怎么都不是原来家的味道。

“咚咚......”

王一博围着肖战的小花围裙，倚靠在门口。

“吃饭吧。”

坐在饭桌旁，看着碗里的那坨东西，肖战很不确定地开口：“请问...这是方便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