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回家吧

　　实际上，小姑虽说着等她回来再去解决，那天却是一放下给王家村的电话，就给莫家村打了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这段时间莫婷都没再出现，也没再送实名制的礼物。两人稍稍松一口气。

　　时间快到七月，天渐渐热了，广播里播报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已经有三十多度的温度，不适合中午劳作。

　　如果有一些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王一博天没亮就要起床，在气温还算适宜的时候把要做的事情做完。这样中午能回家吃饭，下午休息，到了傍晚如果有必要的话还会再去收一些供第二天的出摊的菜。

　　肖战也与他同一个时间起床，晨跑跑到田间，绕着村子跑一两圈。本来王一博说要陪他一起跑，肖战拒绝了，说你的运动量已经够多了。

　　叉着腰站在田埂上，肖战开玩笑似地说，总共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担心王一博太累了，另一个是怕他肌肉变更大更结实，自己站他边上容易像根豆芽菜。

　　停下手上的工作，王一博下意识捂住自己肚子。想象了一下豆芽菜的样子，他忍不住笑，用力摇头：“不会吧，你说得太夸张了。”

　　肖战问他：“你否认的内容，是自己还是我啊？”

　　王一博沉吟片刻，说：“我不会变很壮的，那样不好看。”

　　“哟，还挺在意形象管理呀。嗯嗯，你确实很帅，不跟我一起锻炼就够帅了。”点点头，肖战打量着王一博，宽肩窄臀，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肉体条件之外，还有穿衣打扮上也很帅。肖战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即便穿的是旧衣服，也一直都干干净净的，甚至空了会熨衣服。他的衣服很少皱巴巴的，显得非常精干。

　　王一博说：“你也是啊，很好看。就算不锻炼也根本不是豆芽菜那样的，腰细腿长，脚踝也是，特别漂亮，真的。”

　　“……”王一博说他好看的地方都是在下半身，肖战耳根都红了，低声说：“哪有夸别的男的脚踝的？”

　　“啊？”王一博还没意识到他的注意点不太对劲，“我说的事实。”脸上有肉的时候也很可爱，已经收敛着的王一博这句话没说出口，他自己要是被说可爱可是会生气的。

　　可肖战就是可爱啊。

　　“不跟你说了，我回家了。”肖战转身就跑。

　　肖战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王一博抓了抓脑袋，心想：夸脚踝还生气？

　　又过了几日，天更热了，胃口随着天气渐渐变小。肖战的摊子转成卖凉拌菜，渐渐将油炸食物改成蔬菜水果沙拉，他自制的蛋黄酱收到了一致好评，还有油醋汁搭配切碎的话梅用来腌制的黄瓜也很受好评。

　　减少了油的支出成本，两人的收入一下子提升颇多。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最初的500块不仅回了本，还翻了五翻！

　　听肖战报着账上的数字，王一博一如既往地淡定，甚至在肖战说了“我们马上要成为万元户了！”之后，只是浅浅点头。推开门望向屋外，天色渐晚，要去收菜。

　　肖战拉住他，说：“咱都这么有钱了，今晚别去了，庆祝一下吧。”

　　王一博坚定摇头，说：“今天不去的话，明天就没有新鲜蔬菜吃了。”

　　“那晚上回来庆祝吧！我买了青岛啤酒！”

　　“好。”

　　肖战想法多，这会儿跨上菜篮子一定要跟王一博一起去，王一博答应了，说晚上路不好走，你走慢点。

　　整个天地都笼罩在红色的夕阳中，天际暖色和冷色交叉，形成一幅美妙的画卷。

　　地里绿油油的，菜长得快赶上腰这么高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一博虽然让肖战走慢点，自己却走得很快，像在想着什么事儿一样。肖战皱了皱眉，喊他等等自个儿。王一博才停下脚步，扭过身转向他。

　　到了自家田边，王一博按照往常麻利地开始收菜。

　　一边的肖战却站不住了，一脚深一脚浅地靠近王一博，说出了最近一直想说的话。

　　“一博，我最近锻炼身体感觉不错，怎么摘菜，你教教我吧？”

　　王一博却说：“没事，没多少菜，这些我一个人干就够了。”

　　肖战想到之前就跟王一博说好，等身体好点了给他干活。说过的话就要做到，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便再一次道：“看着好像不是很难，不过我不懂什么样的可以摘，什么样的还不可以摘，你教教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战觉得王一博手上的动作更快了，还一边说：“主要看手感和颜色，脆嫩脆嫩的就是可以摘了，有些颜色浅的就还不能吃——不过这些是我的活，我来做就行，你边上休息会儿吧。”

　　肖战说：“我也想给你做点事儿嘛……”说着，伸手要去拿王一博篮子的剪刀。

　　王一博向后一躲，挡住他的手，皱着眉说，“你不是干这活的人。”他是真不愿意肖战干农活，有两个原因。一是刚见面就知道他从来没下过地，二是他不应该干这种粗活。

　　“……你说什么？”

　　“不是干这活的人”的话听在肖战耳朵里，刺激得很，仿佛在质疑他的能力，觉得他干不好。

　　还记得王一博刚才来田间没等他，而且今天算了赚到的钱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肖战丝毫没感受到他的快乐，肖战感觉浑身不舒服，退后半步问道：“王一博，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

　　王一博见他退后远离自己，心口跟被揪住了一样。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和语气不对：“抱歉，我不该这么说话，我的意思是，你不该干这样的活。”

　　“我不干，那你一个人干，你觉得我能心安理得吗？而且我们一开始说好了，你都答应我帮你干活了，怎么，要反悔？”

　　王一博依然摇头，拒绝肖战一起干活：“我没想那么多，你还是边上等会儿吧，我很快就摘完了。”

　　“那我帮你不是摘得更快吗？”

　　等了一会儿王一博都没有回答，肖战盯着他低着的头顶发旋，说：“你是不是很多事情憋在心里？觉得什么事你都应该自己一个人搞定？”

　　王一博依然没出声，肖战觉得自己像在给他捣乱，生气了：“王一博，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冷暴力！”

　　王一博手抖了一下。

　　肖战眯起眼继续说：“就跟那天医院和老医生说的话一样，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王一博还是没说话，肖战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气死我了，真没见过谁的嘴比你的闭得更紧了——”

　　肖战的话音未落，王一博终于开口了，解释道：“医生对于你是从哪里来的也只是猜测，但是你现在不记得以前任何事情，还说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的脑袋没有器质上的大问题，所以只可能是本人封闭自己不愿意想起过去，如果说了可能会让你产生错乱情绪，医生建议先不要告诉你，等你自己恢复记忆，想起过去的事情。”不过，王一博承认其实他是有私心的。

　　王一博说完，肖战五味陈杂：“王一博你也太听医生的话了，所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来自未来？”

　　王一博说：“我信，但没办法解释你身上那个伤疤，还有手上明显不是做农活的茧。”

　　“我是学生啊，手上有握笔的茧不是很正常吗？”话音戛然而止，肖战抬起右手，在愈渐阴沉的夕阳中，暗淡的光线照亮，他手上虎口和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分别有一块儿小小的茧。不只是握笔的茧。等等，他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捏毛笔写书法？怎么会有这样的茧？

　　肖战无法解释自己身体上的东西，但他不可否认的是，王一博关注他，比他关注自己还多。

　　对于一个疑点重重的他，王一博却是笨拙地安慰：“不要多想，你这么会赚钱，以前不可能是坏人。”

　　赚钱跟是不是坏人有什么关系，肖战有点好笑：“我也不想多想啊，因为你不说我就更好奇。”

　　王一博摘完了菜，开始收拾工具，满满两篮子的菜，收获颇丰，他对肖战说：“今天抱歉，其实我也很高兴，但不知道怎么说……怕现在这一切都在做梦。”肖战突然闯入了他糟糕而无趣的生活里，他不用再看着别人家和乐融融背过神强忍孤独，家里不再是空荡荡的了。怕梦醒了，像魔法过了十二点，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原状。

　　天完全暗下去了，肖战抬头望向星空，喃喃道：“我也觉得像在做梦，好想回家啊。”

　　王一博知道肖战此刻说的家并不是自己的家，却依然向他伸出手：“那回家吧。”

　　深吸一口气，肖战注视王一博在黑暗中依旧闪亮的眼，顿了顿，他握住王一博的手：“嗯。”

　　至少这个世界并不令他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