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的拍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拍摄过程中，肖战不止一次地想起有个朋友曾跟他说过的话。

“千万不要和自己的crush一起工作，不然你就会发现crush变成超级rubbish，你绝对无法控制把他扔到垃圾桶里的冲动。”

如今他深有同感，只能通过不断深呼吸来拼命抑制脑海中想把王一博一脚踹飞的想法。

“阿战还是不行，你休息一会儿，再试一条。”

拜托，这已经是第一百三十条了。

从昨天上午拍到现在，肖战就没在王一博嘴中听到过一个“行”字。

唯一一句关心人的话还是，“你应该不累吧？”

也没人告诉他，工作中的王一博，这么六亲不认啊。

好歹他们两人是睡过同一张床的交情。

肖战拖着两条僵硬的腿坐到潇潇身边的空椅子上，他整个人呈现放空状态，就连潇潇跟他说话，都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她是在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小幅度地摇头，连开口说句“不吃”的力气都被王一博抽干了。

潇潇投来同情的目光，发现这么几天高强度地拍摄下来，肖战本就不大的脸，维度又小了一圈，憔悴，但愈显精致。

看着看着，甚至还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有点像她合作过的一个港台大咖。

他们这些第一次和王导合作的人，这次算是见识了他的工作风格。

不要命的拼命三郎，连带着别人没有办法只能一起拼。

虽然从被他管理的“下属”这个职位来说，肖战对“领导”的吹毛求疵是有怨念的，但是从个人来说......他很欣赏。

他将视线投向王一博，对方将手肘撑在大腿上，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上，身体微微前倾目视前方。

王一博正在以一种极度专注的神态盯着显示器，陷入沉思。

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打量的目光，王一博侧目，发现是肖战，他的妆有些花了，但不妨碍依然好看得赏心悦目。

他心里一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挑眉，用眼神回应道：“怎么了？”

肖战浅浅地笑了一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两人对视的眼神中，都少了先前互相拉扯时的意味深长，多了从容冷静与思考。

片刻后，两个人同一时间移开视线，一个继续盯着显示屏，一个翻开剧本打算再揣摩揣摩。

该死的，肖战暗自嘀咕，王一博认真工作的样子也太具有吸引力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给自己打气：“可不能继续拖后腿啊。”

大家都知道，一旦王导面无表情盯着显示器沉思的时间超过十五分钟，就是预示着他遇上什么大难题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上去触霉头。

因此片场中的众人渐渐地都开始刻意保持安静，就连走路都不自觉踮起了脚跟，生怕因为动静太大打断王导思绪被骂。

凌晨两点的影视基地中，还在拍摄的剧组就剩他们，他们一静下来，空旷的基地就显得有些幽深可怕。

也显得突然站起来说话的程文的声音格外响亮。

“亏王导平日里对你们这么好，你们一个个的却都不能在他烦恼的时候为他排忧解难。”

他故意长长看了一眼肖战，“尤其是某人，还影视学院出来的呢，拍场那么简单的感情戏一直磨洋工，拖累大家一起熬大夜。”

他又嗤笑着补充：“不过可能是真的不会拍戏吧。也是，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走后门了。”

闻言，工作人员们互看一眼，不是，难道你就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你在试镜现场被王导刁难的事我们可不是不知道。

潇潇撇了撇嘴，自从程文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进组后，就一直是这幅你们都不过如此的嚣张样，真让人看不惯。

王导是仅仅卡肖战一个人？他是卡平等地卡所有人的戏好嘛！

他们这里所有哪个演员的哪场戏是在十条里面过的？要她说，就是王一博太龟毛，有强迫症，总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

哦，对，她记起来了，有一个人从没被卡过，那就是程文，他没被卡的原因...呵，是因为他压根就还没拍过一场戏！

程文虽然进组了，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饰演什么角色，有什么剧情。

问王一博，得到的解释除了“你的剧本还在赶”，就再没第二句话。

按理说，没戏拍的程文可以不陪着众人等在这，可王导发话了，“你先在这观摩别人怎么演，尤其是阿战的，你记录下他的工作表现，每天都要写不少于八百字的报告给我。记住，你亲自写，就在片场，我旁边写。”

没脑子的程文还以为这是王导让他监督肖战呢，一看到肖战他就表现得神气的不得了，鼻孔都要朝天出气了。

切，什么监工，在潇潇看来，这是王导又在给自己的小媳妇出气呢。

每天废了大力气写八百字，每次王导拿过纸就说回房再看。

她转头安慰肖战：“别理他，他那人脑子有问题。”

“我知道。”肖战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几句话影响心态。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程文快步走来，指着肖战，“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肖战不悦地看向那根手指头，语气轻描淡写，“我们在说，还是有的人本事大，不仅走后门，还十分有助人精神地拼命为别人疏通后门。”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潇潇实在没忍住，笑了出声。

她没想到肖战毒舌起来居然挺厉害的。

一直关注着这里动静的王一博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没想到肖战能镇定自若说出这样荤素不忌的话来。

程文是乐悦有名的交际花，专门为男大佬服务，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不在乎别人知道，但不代表他能接受被人用这么明显的暗示，当面指出来。

他也是要面子的！

“好你个肖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程文的脸色青红蓝绿转了一遍，冲过来想朝肖战动手。

他刚冲到了没几步，所有人的耳边传来熟悉的清咳声。

“够了，开拍了。”

轻而易举制止了一场打斗的王一博朝肖战眨眨眼。

可惜这一场男三暗恋女主、看到女主和男主互动时吃醋的内心戏，最后还是没有拍到王导满意。

他说：“你的表现有层次有细节，都挺好，就是少了那么一点感觉。”

感觉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要怎么体现？

肖战有些理解不了。

洗漱完在床上躺下已经凌晨四点，肖战几乎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累到极致反而有些睡不着。

他有些理解为什么王一博会有睡眠障碍了。

神经一旦长时间高度紧绷，是很难放松下来的。

他闭上眼，努力寻找睡意，却在开始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不容忽视的开门声。

从容的脚步声从他西侧的房间，走到他对门的房间，然后停下。

肖战蹭一声从床上跳起，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前，透过猫眼朝外看。

此刻他的心七上八下的，跳动的频率就像要猝死般。

剧组里有些流言，说程文之所以能进组，是因为献身给了王导。

他手腕上的红痕和身上的伤，全是王导的杰作。

肖战不信，但他分明看到，现在王一博就站在程文的门前。

他敲开了门，而程文的脸从门缝中露出来，笑得灿烂，他说：“王导，欢迎光临。”

大晚上的不睡讨论剧本？

肖战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他一动不动盯着猫眼里的景象，从王一博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到现在，已经十分钟。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心里的感觉，酸涩得像是要炸开，又偏偏堵得慌。

他一度想出去敲程文的门，破坏好事，又怕王一博冷淡问他：“你有什么资格？”

还怕闹的人尽皆知。

他想了很多，想这些用了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王一博还是在程文房里没有出来。

而程文此时的心情一样的复杂。

王一博半夜三更来敲自己的门。

却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只顾吸烟，一句话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只是不停地看时间。

他到底想干嘛？

程文忍不了，跪下去攥王一博的裤脚。

仰头，用最楚楚可怜的表情询问：“一博，不上床休息吗？”

却见王一博又看了眼手机，然后邪笑着伸出了手，说出了犹如恶魔低语般的话。

“喂，你今天的八百字呢。”

他把裤子从他手里扯了出来，语气不屑：

“还有，谁准你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