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从燕京大学读完研究生,顾魏往赴德国巴登-符腾堡州,开启了长达四年的博士生涯。
在大学图书馆里,顾魏经常能遇见一对老人,他们穿着一样风衣和围巾,面对面坐在阅读台上,各自看着各自的书。
他们的感情很好。
顾魏会和他们聊上几句,零碎的细节拼凑出一本五十二年的回忆录——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回忆录。
在顾魏看来,这更是他对于生活的另一种学习。
毕竟他的人生走过四分之一的时间,可他的生活却永远都像《尤利西斯》一样迷离。
回国的时候,顾魏已经二十七岁了。
尽管无数人对他【德国海德堡大学医学博士】的头衔艳羡不已,但他始终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
父母为了方便集团运营,早些年就已经搬到旧金山,一家人三年只见了一次。自己又没有兄弟姐妹,当初的好友也大多分散。
回头看看,这人间的熙熙攘攘似乎全与顾魏无关。
踩着自行车的、吃着火锅的、搭肩吆喝的,眼前热闹非凡的夏夜好像没有一处和他有联系。
他走在故乡的嘉陵江步道上,吹了半夜的江风,差点红了眼眶。
这算什么生活呢?
顾魏经常想起那对图书馆中的伴侣,他们会是怎样遇见对方的呢?
两个男人能相爱相伴近一个甲子,直到他们都满头白发了,坐在一起依然有说不完的话,旁若无人的,互相听着爱人在耳畔的唠唠叨叨。
顾魏渐渐意识到,遇见一个能付出真心的人,没有别的,全凭运气。
他的运气好像不太好。
“幺儿,”妈妈给他打来电话:“你回国了吗?”
顾魏望着粼粼江水:“回了,下午才落地重庆。”
妈妈笑着:“我就知道你肯定先要回重庆看看嘛,你爸还不信呢。”
顾魏也笑,垂眸不语。
“身体怎么样?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有没有不舒服?药都随身带着吧?”
“没不舒服,药我也都装着呢。放心吧,你们儿子现在已经很健康了,不会风吹即倒了。”
顾母哈哈一笑:“我跟你爸要去燕京一趟,正好你也去嘛,咱们一家人在燕京见一见,让我来亲自检查检查你健不健康。”
“行,反正好多年不回燕大了,我也想过去看看。什么时候动身?”
“下星期二,你提前收拾一下,头发剃剃,穿身好衣服,打扮得阳阳光光来见我们。”
顾魏笑道:“放心,我指定给你打扮得像个大学生一样,叫你们都认不得了。”
也许是天意,顾魏感觉这次的燕京之旅非同一般。那种兴奋与期待好多年不曾有过。
事实证明,这也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2024年的顾魏,已经是全国最负盛名的燕京靖和医院的急诊部主任,已经拿到了正高级的主任医师资格证,已经习惯了在人来人往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封闭与孤独。
但是他仍然记得,在十年前的颐和园路上,他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男生。
2014年的夏天非常漫长,长到足够让顾魏完完整整、刻骨铭心地记住一个人的全部。
“我的包!”顾魏买了瓶水,扭头就看见有人把自己长椅上的背包拿起就跑,动作飞快。
顾魏立刻边追边喊:“蓝衣服的人抢包了——”
周遭热情似火的大学生开始助人为乐,一群人追了过去,半分钟左右,整条街就乱了套。
顾魏有两大物理硬伤,一个是近视,五米以外六亲不认;一个是哮喘,拔腿之间气喘吁吁。然而他的眼镜放在包里,已经被带跑了,顾魏只能在马赛克里拔腿狂奔,自然也没看清抢东西的人长什么样,只记得那人穿着蓝色外套。
眼瞅着难追上,顾魏狠狠叹了口气,停下来打算先报警。
手机还没掏出来,只听一声“抓住了!”,顾魏抬头,发现那个抢包贼被一个黑短袖飞腿踢翻,紧接着被人揪起后脖领子,抡圆怼在旁边的铁皮垃圾桶上,发出闷响。
这还是顾魏头一次看见武打电影里面的动作出现在现实世界。
黑短袖利落地一个反手拧,轻轻松松给人控住:“燕京大学门口你都敢抢,知不知道那里边都是状元郎,穷疯了?”
顾魏飞过去,扒开围观人群:“这是我的包。”
黑短袖看了他一眼,愣了一瞬:“报警了吗?”
“报了,十五分钟就来人了。”
顾魏也打量起面前这个人。高高瘦瘦,线条刚硬,气势很强。是个厉害人物。
顾魏莫名对这人冒出来一种信任感:“多亏您出手相助,不然肯定就让他跑了。”
“叫我名儿就行。”黑短袖往抢包贼肋下一踢,一脚踩上那人喉咙,令其动弹不得:“我姓陈,单名宇宙的宇——这包儿你拿过去,看看少没少东西。”
顾魏接过包检查一下,点头道:“没少没少,书都还在。”
“我说这包分量不轻呢,合着里头都是书。”陈宇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在燕大上学?”
“算是吧。”
警察已至,陈宇把抢包贼给了出去,抬手拒绝了派出所的感谢:“不用谢我,我就在西边那个警校里上学,抓犯人也属于我的一个义务。”
西边的那个警校,那不就是公大吗?
顾魏顿时对陈宇的印象刷新了一倍——怪不得这人气场那么足,举止如剑,原来是公大的学生作为全国最顶尖的公安大学,培养出来这样拔尖的男孩子也很正常。
陈宇回头:“瞧你有点近视,怎么不戴眼镜?”
顾魏反应过来,马上从包里弄出眼镜戴好,笑呵呵的:“事发突然,我都反应不过来了。”
看清了才发现,陈宇这张脸也是没有浪费了这副好身材,端端正正,剑眉星目,绝对属于人中上品。
顾魏暗自咋舌。
陈宇领他去到树荫底下,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听你说话不像北方人。”
“我是重庆的。”顾魏边说边弯腰,认真地给陈宇掸干净了裤腿上的灰。
陈宇愣了愣:“重庆人接触起来都像小辣椒一样,火辣辣的……你倒是还挺不一样的。”
顾魏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说:“哪里不一样啊?我觉得我还蛮有渝州风情的。”
午风扫过绿树荫,叶子簇轻轻晃着,把一束一束的阳光都裹着慢荡起来,在二人身上悠来摇去。
陈宇伸了个懒腰:“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我叫顾魏,顾影自怜的顾,魏紫姚黄的魏。”
“魏紫姚黄,”陈宇道:“我小时候经常听人说起这个词。”
“怎么?”
“我是河南洛阳的,我们那儿盛产牡丹。”
顾魏恍然大悟:“那怪不得呢。”
魏紫姚黄原指宋代洛阳两种名贵的牡丹品种,后泛指名贵的花卉。既然陈宇就是土生土长的神都郎君,必然少不了听人用这个词赞花。
“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
顾魏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来这句诗,脱口就念了出来。
陈宇终于露出来今天第一个笑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多愁善感的大学生呢。”
顾魏挑眉,盯着陈宇认真反驳:“小朋友,话不要乱说哦。我可不是大学生。”
“你不说你是燕大的吗?”
“对啊,我曾经是燕大的。”顾魏起身:“但现在不是了,我毕业了。”
陈宇赶紧起来跟上:“那个,你,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呀。”
“今天是你帮了我大忙,怎么着也得是我请你——想吃什么?”
“都行,都行,看你安排呀。”两个人稀里糊涂地初遇,稀里糊涂地约饭,稀里糊涂地吃撑,稀里糊涂地跑去颐和园,稀里糊涂地上了玉澜堂,并肩站着看风景。
看着陈宇年轻,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活生生比自己小了六岁——顾魏盯着旁边这个二十岁的男生,心里生出一种遗憾。
我好老啊。
“没想到你居然是87年的。”陈宇搭着顾魏的肩嘎嘎乐:“果然啊,医学博士就是不一样,真懂保养。”
顾魏推了他的手:“我是学医的,不是修炼的,哪有那么夸张呀。”
陈宇不说话,只低着头笑。
过会儿,他拐了一趟小卖部,拿回来两杯柠檬绿茶,都加了冰。
顾魏接过来,陈宇给他插好吸管:“顾博士先尝。”
顾魏抬手也给陈宇插上:“陈警官优先。”
“顾兄先请——”
“贤弟万万不可呀——”
“大人!”
“长官!”
两个人从现代到古代到中世纪王朝再到民国风云扯得天南海北,最后终于决定一起喝——煞有介事地碰杯对饮。
柠檬水冰凉,绿茶清爽,混在一起结结实实咽下去一大口,燥热的浑浊郁气都在顷刻间扫空了。
“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你笑什么?”
“我不知道鹅鹅鹅鹅鹅……”
陈宇忽然毫无征兆地开怀大笑,整个人红得像红海尔。
“哎呀你这个小朋友好有病啊。”顾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矜持了一会,矜不住了,跟着笑起来,花枝乱颤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远方青天高远,抬头山岛如云,林间飞鸟一点驰过,午后的温阳洒下来层层金雾,笼在天地之间。
两个人面红耳赤,浑身笑得散了架,互相搀扶着往台阶上坐定。
“你都把我笑哭了。”顾魏似乎从来没有笑得这么痛快过。
“改明儿我带你看燕京八景去,我最喜欢里头的居庸叠翠和玉泉趵突。”陈宇和人熟络起来后,语音也变得更轻松,恰到好处的儿化音自带欢乐buff。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开始期待了啊,以前天天忙着上学,还没人带我去好好玩过。”
“真是个小可怜儿,看看都被学习摧残成什么样了。”陈宇也许是鬼迷心窍,忽然抬手摸了一把顾魏的脑袋。
他摸了顾魏的脑袋。
他摸了一个男生的脑袋。
他!摸!脑!袋!
意识到不对劲的陈宇立刻把手缩回去,结果不小心腕表挂住了顾魏的头发,两个人同时发出大叫:“啊——”
“干什么你,”顾魏按住脑瓜:“你谋杀我!”
陈宇手忙脚乱来了一顿rap:“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挂住了拽掉了两根头发不会秃顶的你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魏龇牙:“现在知道对不起了,刚才摸我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惶恐呢。”
陈宇破罐子破摔,凑近了又呼噜了一把顾魏的脑瓜顶:“摸摸毛,不痛不痒吓不着,八十岁也不长白毛。”
“……你不当rapper真是可惜了。”
过了一会儿,顾魏拉着陈宇去吃烤鸭,临了也没让陈宇掏钱,硬是把晚饭也给请了。
陈宇哭笑不得:“这一顿可不便宜,哪怕咱俩AA呢,也不用你这么破费啊。”
“我不缺钱。”顾魏道:“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再请十顿也不过分。”
陈宇愣了愣:“你找上工作了?”
“没有啊,刚回国,还没来得及找呢。”
陈宇立刻连珠炮似的:“那你哪来这么多钱?你打算在哪儿干啊?你还留在国内发展吗?”
拿着海德堡大学的博士学位,顾魏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能立足。
大多数像他这样从欧洲出来的高端人才,能选择留在国内的少之又少。无论是薪资待遇,还是科研环境,国内外存在着很明显的差异。
人生的走向,也就在这一念之间。
顾魏犹豫着:“我……还没想过。”
陈宇盯着他,自己却紧张起来。他已经看明白了顾魏的犹豫,也深知他忧虑的必要性。万一顾魏真的不往国内呆了,那自己岂不是要……
“克利夫兰、梅奥和夏里特都有邀请我的意愿,但是我都还没给回复。”顾魏摸着自己的鼻头:“我其实……是想留在国内发展的。毕竟我是个中国人嘛。”
陈宇眼睛一亮:“真的吗?”
顾魏避开陈宇火热的注视:“我是打算干临床的,考的也是临床医学博士,不是生物医学科学或者基础医学那些,以后也不往科研方面大发展。都是看病嘛,国内外对我来说差的不大。”
“但是国外的工资比咱这儿高啊。”
“我刚都说了,我不缺钱。我爸妈都是做生意的,集团里还有我的股份,就算我躺平不工作,吃老本也不会饿瘪的。”
顾魏说这些话时,总是小心翼翼的,声音也很小轻,好像是在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陈宇乐了,感觉这位顾博士不仅容易伤感,还有种天然呆:“那你一年能分到多少钱啊?”
顾魏看了看周围,趁着人少,赶快凑到陈宇耳朵边:“三千万吧。”
陈宇挑眉:“Sind es 30 Millionen Dollar? Oder in Pfund oder Euro?”
“Die Gruppe meiner Familie hat ihren Sitz in den Vereinigten Staaten und sie verteilen Dividenden nur in US-Dollar.”
这段德语对话可谓突如其来,陈宇明显是存着挑逗的意思,而顾魏却非常自然地接了下去。
陈宇的目光就定在顾魏的脸上一动不动:“Ihr Deutsch klingt sehr angenehm.”
顾魏的德语口语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每个单词念出来都温和平缓,听他讲口语就像是在听老式的英式广播电台,是一种独特的享受。
“你别这么夸张。”顾魏用卷饼塞住了那人的嘴。
太阳快落了,天空中已经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开始闪烁。夕阳在天际撒下一片绯红的火光,一个巨大的火球在灰蒙蒙的暮霭中神奇的荡悠着。
暮色渐浓,可是夜还未降临。
“那咱们就说好了,明天我带你去玩。”陈宇举了一杯白酒,在顾魏面前晃了晃:“一言为定?”
顾魏也举杯,眼神暗暗的,看不清任何情绪:“一言为定。”
回去的路上,顾魏挑了一条人最多的路走。
再次面对现实生活中的车水马龙,看着霓虹万丈、烟火千里,听着鬻歌叫卖、人声鼎沸,他竟然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无所适从。
陈宇和他的相识相知,是一场偶然到顶点的意外,让他突然明白了那两位老人给他说过的话:“世上总有一片美好的风景使你安静和向往,也使你终于知道,所有的跋涉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幸福。”
或许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美好生活”——很开心、很幸福。
夜色将柔和的月亮包裹起来,星星在风的运转下熠熠生辉。
今天晚饭,陈宇点了一瓶七千块钱的茅台上桌,说是要赔顾魏被自己拽掉的那两根头发。
顾魏只勉强喝了一杯半,其余的都进了陈宇的喉咙——不得不说,这小屁孩的酒量是真的优秀,喝这么多都不带上脸的。
身体原因,顾魏从来没喝过任何人请的酒。但他唯独不想扫了陈宇的兴。
浓烈的酒香冲撞着他的内心,莽撞地撕开一个大口,那些隐匿多年的亢奋就全都倾溢而出,四散在他的血液之中。黑色火药一样的心事在空气中弥漫着烟火味,在两个人长长的对视中,逐渐升起暧昧的阴影。
陈宇。
这个名字很普通,大街上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叫陈宇的人。
但是在顾魏眼里它又很特别,从重庆到燕京再到巴尔的摩,顾魏已经匆匆走过了将近二十七年的光阴,却从没有一个名字能让他这样印象深刻。
妈妈打来电话,大概是催他回家的。
“马上就到家了嘛……喝了点酒,也不多……哎呀你不用来接我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迷路的呀。”
顾父顾母结婚十二年才生下顾魏,一辈子就他一个孩子。再加上顾母高龄生产,顾魏从小就有哮喘的毛病,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正因如此,尽管顾魏已经是有着数年留学经验、智力发达精神正常的小伙子,还长着一副凛凛威风的八尺之躯,但在顾家父母眼中,他仍然是个“不能自理的柔弱宝宝”。
“又是哪个批娃儿叫你去喝酒的?不知道你有气喘病不能碰酒的嘛?站在原地不要动了,我已经让老吴去接你了,回来我再找你算账的呀!”
把总管家都要派来了,这阵仗真是够大的。
顾魏认命地挂了电话,默默守在原地等来了顾家的保姆车和白发苍苍的吴管家。
老吴扶他上去,脱了外套背包,拧来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有不舒服吗?”
顾魏半醉半醒,倚着车窗目光迷离:“我好得很嘛……就是有点困了。”
“困了就先睡会儿,马上就到家了。”老吴叹了口气,吩咐司机开车。
“吴——大——人……”
“……不是说好不这样叫了吗?”
“你说我以后该不该留在国内工作呀?”
顾魏冷不丁冒出一句,把老吴问愣了,好半天才说:“这是您的私事,如果您自己不好决断,就应该去问先生和夫人,我怎么能随便建言呢?”
“问我爸妈?他们肯定不愿意让我待在中国的,他们巴不得我天天守在旧金山、守在美国,将来好继承他们的金山银山。”
顾魏摘了眼镜,眼神恍惚地望着窗外出神:“但是我只想当个大夫……”
老吴从他手上接过眼镜,又给他盖了块毯子:“睡吧,睡醒了,说不定您就想通了。”
“其实警察和医生很配的,”顾魏喃喃自语着,就是不肯闭眼睡觉:“卫国扶伤,善莫大焉,多好啊。”
“好好好,特别好。”
“我近视当不了警察,那我就当医生,留在中国当个好医生,从现在开始治病救人……等我六七十退休了,估计能救出来好几万人呢。”
如此说着,顾魏突然一个挺身坐直了,拉着老吴就说:“靖和医院最近是不是在招聘?”
顾魏口中的“靖和医院”,全名为“国家最高医学科学院燕京靖和医院”,位于燕京市东城区,成立于1921年,是国内最具影响力、最具综合医疗技术的三甲医院。
虽然比不上克利夫兰诊所和梅奥医学那些世界级医疗中心的待遇和环境,但对于顾魏来说,也算个够格的落脚地。
老吴惊讶:“您真的打算留国发展了?”
顾魏一激动就容易瞪眼睛,溜圆地盯着老吴:“我简历你那儿有吧?”
“资料都有,您如果要用,我马上派人给您准备。”
“准备,现在就准备。”顾魏坚定地抓紧了拳头:“我明天就去靖和应聘——”
人生大事就这么定了,顾家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除了顾魏,他很满意自己做决定时的果断状态。
有些事情不能拖泥带水。越是处心积虑地想得到生活上的舒适和幸福,那么这个人就越是得不到真正的满足。反过来,顾魏不去竭尽所能地希望计划好一些,而是在顺势之中把选择定下,恰恰能够走出更合适的一条路。
入职还是非常顺利的,毕竟顾魏手里拿着的是世界最具含金量的医学博士学位证书。
陈宇亲手将靖和医院的工作牌端端正正戴在顾魏胸前,又凑上去亲了一下。
顾魏看着镜子中这身崭新的白大褂,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终于穿上这套衣服了,我这十年医总算没有白学……跟你一块儿,咱们后半辈子就一起救死扶伤、保家卫国吧。”
“那当然了,双职工嘛。”陈宇眼睛亮晶晶的,认认真真看了顾魏好久,像是要把他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处细节都刻进心头,永远不忘。
那个夏末的午后是顾魏医疗生涯的起点,同样也是他们正式确认彼此心意的起点。
从这里延伸出来的人生轨迹,在命运织机的精心排布下不断发展,最后在初冬的凌晨织出了终点。
有始无终,有去无回。
时至今日,顾魏已经记不起来陈宇完整的模样了。
他每每梦回,都只能看见那人一个模糊的轮廓,走在大雾中,走在黑夜里,走在所有荒无人烟的明暗交界之地,没有回头。
顾魏想追上他,拼命呼喊他,发疯一样大哭给他听,但那个人始终无动于衷,脚步没有一刻停下,像幽魂似的径直往远方行去。
时间久了,顾魏甚至在梦里都见不到陈宇的半分痕迹。
这可怕的岁月像一条永不停息的滚滚大江,日夜冲刷着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羁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我从2019年7月进入王一博和肖战的CP圈。那时候一切都是意气风发的,层出不穷的同人文、风格各异的同人图、天南海北的粉丝群,在5年前的盛夏聚集在一起,汇成了磅礴的爱意,我们在巅峰振臂高呼“博君一肖是真的”,一天又一天,乐此不疲。
现在已经是2024年了,其间万事繁杂,但是我依然保持着与当年一样的热情,我仍然愿意为他们产出我的心意。博君一肖是真的,这句话伴随我从18岁到了23岁,也会一直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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