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酒精上头，害人不浅

喧闹声渐歇，猜拳声停止，那些看似闹着的人纷纷扭头过来，想看看肖战为什么好端端的忽然不唱了。

一时间好多双眼睛同时盯着他们两个，让人如芒在背，王一博再不回答，就真的没有合适的机会再给肖战任何回应。

肖战开始在心里默默读秒。

三——

二——

一——

王一博的手指曲了一下，主动捞过面前的一听啤酒，随手扣开。

白色起泡伴随着易拉罐的“啪嗒”声奔涌而出，弄脏了他好看的手指，肖战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大概率等不到了。

沉默的掏着纸巾想要帮王一博擦手，这双手两年前他就很喜欢，王一博是画画的，手要一直干净才可以。

不能脏。

而对方在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干完了一整瓶啤酒后，毫不费力捏瘪了易拉罐，后面一群人静止几秒，骤然起哄，大喊“王帅哥豪爽”，夹杂着几句让肖战也“跟一个”之类的助兴话。

只有肖战知道，这一刻出现的，并不是真正的王一博。

被称之为“豪爽”的冰块好似终于一点点缓慢化开，再抬眸时是湿漉漉的一双眼，圆圆的，很深，很黑，藏在偏长的刘海之下，看起来更像肖战曾经喜欢的那个小狗王一博了。

他的嘴巴看起来柔软又好亲，泛着迷离的水光，粉粉的，一张一合的，喘了几口气后还是没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让一个情感障碍的人尝试吐露真心的确是一件残忍的事，和折磨无异，肖战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曾几何时的无数个深夜，电话粥里，他都在用各种方式企图让这个人敞开心扉，但成效甚少。

偶尔手段比较极端，逼迫王一博说爱他，王一博实在被缠得受不了了也会照办，但有时又不会。

他向来只给肖战一半一半的机会，像是巴掌给多了再从指缝里撒点甜头出来，肖战常常觉得，虽然他会认为王一博看起来更像一只小狗，实际上自己才是王一博养得乖乖宠物。

因为王一博从来都是看心情办事，可肖战不一样。

肖战看爱办事，他爱王一博，无时无刻，但肖战拿不准王一博是否也在无时无刻深爱着自己。

对方很擅长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于是肖战忽然觉得这种行为索然无味，顿时失去了等待的兴致，不好的回忆宛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摇摇头，不想再逼迫对方。

肖战说：“王一博，算了。”

易拉罐被挤压的刺耳声再次从王一博的手心传来，暴起的青筋根根分明，对方始终盯着肖战那双狭长的眼，慢半拍，再慢半拍。

“没有。”王一博居然很不符合人设地歪了歪脑袋。

有点颓废和自嘲的笑了一下，继而低声：“我连你都爱不好，怎么可能去爱别人。”

肖战感觉自己好像醉了，彻彻底底。

明明酒都灌进了对方的肚子里，然而上头的却是他，那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几乎将他吞噬。

王一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禁猜想，可是对方只给出了这一句回应，无论肖战接下来再怎么暗示，都不肯再给多一点的机会和可能。

员工们大概是没闲心细究肖战究竟为什么不搭理他们，于是再次回到他们的正题上，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包间重归热闹，肖战背对着一切，挡住王一博的表情和脸，好像隔绝了所有阻碍，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在这孤单的一隅。

他把王一博手里变形的易拉罐夺下来丢掉，有点执拗的去牵他的手，一向不怎么沾烟酒的王一博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任由肖战对着他做出这些，始终没有推拒行为出现。

“王一博，我感觉你真的是一个很坏的人，每一次在我想要彻底放弃的时候，就要给我一丝丝希望，你这真的不是在钓着我吗？”

“拜托，我们已经分了一次手了，能不能真诚一点，爱就是爱啊，不爱就是不爱，大家把话说开是不是就这么困难？”

“什么叫爱不好我，你根本就是渣男，你从来都没有好好爱我。”

王一博不说话，肖战不意外，除非这人现在遭雷劈了，否则不可能立马扭转性格和他直来直往，肖战只不过是在吐槽，反正王一博也不会这么做，他们两个人谁都别想降服谁。

肖战把他的指根一点点擦干净，喝了酒的王一博倒是难得显现出几分乖巧，摊开双手的动作染上几分稚气。

连带着回话也多了点人情味，不再声线平缓，倒是一顿一顿的，听起来像个结巴。

“我，好好，爱过。”

“嗯，你想说你不是渣男吗？”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王一博泄了气，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其实一听啤酒不足以让他醉，也许他也只是困顿太久了，需要宣泄。

“我给不了，我们不合适。”

肖战温柔的动作顿住，眼底的伤感王一博通通看不见，本以为自己还会由着性子再痛骂对方两句，但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打住了，最后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来，脱力般将湿纸巾狠狠摔进垃圾桶。

“是，我们不合适，这句话你讲了太多遍了。”

“谁生下来就和对方是完全合适的，不都是磨合吗？你早就知道和我不合适，不还是跟我谈了恋爱，怎么你是最后才知道不合适的吗？”

“我知道，你又要说，是我非要谈，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得头破血流不收手，对，我这个人就是有病，爱强求别人，王一博，你烂也得烂在我手里，我今儿就再强求一次能怎么着吧？”

“这里是KTV，你最讨厌的地方之一，如果我在这里吻你的话，你躲不躲？”

这简直是在发大疯，肖战每一句话都在死命的戳王一博的底线，反复横跳，最后提出的这个建议简直是魔鬼的程度，连他自己都不敢再说出来第二遍。

直觉认为王一博会直接拒绝他，可肖战就是想放肆赌一回，他倒想看看王一博对于自己接受的极限在哪里，究竟有没有触底。

服了，破罐子破摔得了，谁也别想好过了。

来自于前任的狂轰乱炸并没有让王一博失去平静，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摇头，直愣愣的，想象里过激的行为也都没有出现，呼出的气体喷洒在肖战的手背上，滚烫。

“我真是懒得和你废话。”肖战坦言，言辞强硬，拐了个弯儿又莫名其妙的软下来，开始该死的心软了。

再一开口怎么还带了点哄诱的意味，倒像是好商好量，砸得人晕头转向。

“王一博，别躲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呗？”

这种软硬兼施实在难熬，肖战的状态看起来比两年前还要癫，毕竟他家这位的本事王一博可是见识过的，对于王一博“强扭的瓜不甜”这一说辞，肖战可是给出了“不甜但解渴就行”的经典金句。

如今不是隔着手机，而是面对面交锋，实话说王一博可不敢小瞧肖战的实力，他说要强吻，可是真的敢亲上来。

王一博迟疑了几秒钟，鬼上身似的反握住肖战的手，触感很软，肖战的手心热乎乎的，捏起来像小猫的肉垫。

然后接了一句很无厘头的话，“肖战，你还在研究狮子座吗？”

肖战被他冷不丁搞得有点懵圈，点头的时候还一头雾水，险些以为王一博又在岔开话题了，他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赖呢？

没等自己继续向对方“开炮”，王一博反倒是轻轻笑着摇头，他说：

“狮子座不是只有嘴硬，还有占有欲，这个你清楚吗？”

肖战只好勉强提起耐心，硬着头皮在大脑里思索关于“狮子座”的众多知识点，然后似懂非懂的承认，

“有了解。”

“我没有觉得答应和你接吻却没有兑现而丢面子，因为我知道，你很想和我亲——”

“你他喵的能不能别说这话？”肖战气急败坏的捂住王一博的嘴，被人直白挑明的尴尬无处遁形。

王一博“呜呜”两声，示意肖战放开自己，在肖战明晃晃的眼神警告后，终于目光柔顺下来，肖战这才似信非信的放过这人。

“不要说脏话，没素质。”

“我知道！”肖战烦死了，低声吼他，“知道你不喜欢没素质的人，我今天踢门都跟门道歉了好吗！”

哦吼，原来道歉是因为怕给自己留下坏印象，王一博心里难免有些暗爽，但也只是还好的程度。

“可你今天说了两次脏话。”

“他喵的这三个字不算脏话！”

“三次。”王一博一本正经的指证肖战，摇摇头，像个不开化的老古董，“不可以。”

“行行行，我错了。”肖战道歉道得很敷衍，“所以你是不是压根不想和我亲嘴，总在关键时刻说这些？”

王一博又摇头，“刚才拽疼你了，抱歉，但我想解释，那是占有欲，不是嘴硬，你判断错了。”

好好好，肖战已经彻底无语了，这真的很重要吗？

为什么王一博的世界里条条框框都这么的死板呢，好像一点点的容错率都不行，真的很麻烦。

真·······他喵的。

“服了。”

肖战作势起身，刚才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一扫而空，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可以接吻的契机呢，所以这大概是上天注定不想让他们亲这个嘴。

这段孽缘！

“别拉我！”肖战挣脱王一博的手掌，“我要去点一首《易燃易爆炸》！”

“亲吧。”

王一博忽然小声。

说完了像是生怕肖战听不见，用了点力气把对方拉回沙发上，王一博快速左右打量一番，确保没人在关注他俩，这才借位按住肖战的后颈。

两个人忽然凑得很近很近，鼻尖抵到一块儿。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你他喵的怎么跟做贼似的。”肖战忍不住吐槽。

“第四次。”王一博的声音透露着沙哑，像是亟需一点水分滋润，“不要——”

“知道，不要说脏话。”肖战提前抢答，两个人贴这么近讨论“他喵的”三个字说出来究竟有没有素质真的很奇怪。

奇怪中又夹杂着······很难说······肖战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他没和任何人接过吻，最出格的也不过是幻想和王一博接吻而已，但那终究不是实质性的，和触觉有很大区别。

肖战尴尬无措又慌张，没话找话道：“是是是我没素质，对不——”

“今晚原谅你。”王一博截断他的最后一个字，他不是很想听到肖战的道歉。

说实在的，还是有点煞风景的，毕竟他正在酝酿一个“惊天动地”的吻，这很关键，不容出错。

柔软的触觉时隔两年多迟迟落下，混合着一点点酒精的发酵，淡淡的微醺，肖战始终没有闭眼，他看见王一博纤长的睫毛越来越近，直到鼻息洒落在他的脸上。

——这个吻到底是来了。

王一博居然真的亲他了。

肖战瞳孔放大，死死抓着王一博的一片一角，很湿润的辗转着，两个人都很生疏，仅仅是贴了贴就分开。

“你——”

他用力对着自己的脸颊扇风，不敢和对方目光交汇，而王一博也很默契的别开目光，没事找事的又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两口又后知后觉的放下。

该死的酒精，害人不浅。

与此同时，包间里忽然炸开一声兴奋的惊呼，“哈哈哈！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坐在对面的那人摊了摊手，一副认栽的架势，“真心话吧。”

“上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

肖战根本不想听到这种敏感的话题，显然王一博也听到了，在这种更加敏感的时期，致命的暧昧会将双方同时拉回刚才那个瞬间。

王一博甚至下意识摸了摸下唇，肖战和他如出一辙的动作，两个人小心翼翼，将贴在一起的大腿外侧悄悄分开，好像这样拉开距离就能证明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答案却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只是口不能言。

上一次接吻······

——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