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并没有让肖战如愿以偿,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他不是不能随遇而安的人,当下便从后座找了伞出来,招呼王一博去服务区里吃夜宵。
肖战主动说要吃东西,王一博自然不会拒绝,拢共一把伞,就那么点遮雨的地方,两个大男人得挤一挤,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距离不距离的了,稍有不慎就会被淋湿半边肩膀。
一段路走得磨磨蹭蹭,谁都没说话,当心着脚下一片连成一片的小水洼,伞尖至地面织起透明的雨帘,肖战望了望四周,大部分车辆都沉默地在雨夜里任由冲刷着,只有他们俩耐不住跑出来觅食。
这个点其实还不算太晚,服务区许多餐厅里还开着火,肖战说要吃面,王一博就跟他一起去点单,点了两碗口味不一样的,他付钱,肖战拿纸巾擦桌子,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服务区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面上来的很快,现做现吃,筷子还没拆,食物的热气就先扑了一脸。肖战的胃口被香气勾出来,倒没给王一博来出图穷匕见,规规矩矩地吃了半碗,眼神开始往王一博碗里飘。
王一博原本还跟他面对面的碰头吃面,抬头的时候无意间捕捉到这道视线,便把碗推过去,“尝尝。”
他这碗是酸菜牛肉的辣口,香气很霸道,肖战便没有拒绝,用筷子搅了个面团夹过来,刚入口眼睛就亮了。
“……”肖战又看他一眼。
王一博沉默两秒,“我们换。”
肖战正经应下,“好的。”说完就主动给他们俩的碗调了个位置。
下半场仍旧很安静,谁都没浪费。等面吃完,双双陷入餍足后的平静里,肖战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雨声哗啦。
不知道哪家店里的音响在放周杰伦的歌,放到现在真的是非常老的歌了,声音传的不远,他努力辨认了一下究竟是哪首,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去看王一博,对方放下水杯,却没有默契地点明。
是白色风车。
夜雨寒凉,肖战拢了下外套,转过脸去看映出雨丝的窗户,灯光将整片玻璃都染了色,他没去看王一博,“还坐坐么?”
王一博说,“我都行。”
这种时刻要是放在从前说是奢望也不为过,私底下还好,在家里怎么样都是他们的事情,但是在外面,一切有可能会被发现的地方,连简简单单一起吃顿饭都不行。
有得必有失,肖战对自己说。
只是在他的认知里,抛开那些光环,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有时候难免挫败。
“我们上次像这样一起吃东西是什么时候?”肖战忽然问。
王一博说,“记不得了。”
都过了三十年了,这不是欺负老头吗。
肖战说,“其实我也记不清了。”
以前在剧组里的时候倒是经常一起吃,肖战经常请客,有时候会喊上其他演员,桌上人多热闹,他俩或是面对面,或者挨着肩膀就开始边吃边聊,末了又凑在一起玩手机,好像跟其他人隔开结界。
那时候王一博在吃饭方面盯他很紧,甚至到杀青后很长一段时间,肖战都不太能适应耳边没有他在重复说多吃一点,亦或者是坐在自己对面,用略带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是,太久远了。
肖战转了话题,“今晚得在服务区凑合一晚吧。”
王一博点头,“得等雨小一点。”
肖战说,“要我说也别硬等了,干脆就去睡觉,我不信明早雨还这么大。”
王一博说好,俩人一起用矿泉水漱了口,重新打伞回到车里,放倒座位,从后座那堆东西里翻出毛毯,脱了外套囫囵裹住自己,开始闭眼酝酿睡意。
仅剩的那点灯光也熄了,车里一片昏暗,肖战闭着眼,只能听见雨水砸在车顶和玻璃上的声音,明明是很嘈杂的动静,但他心底却很平和。
王一博那边没什么动静,肖战静等了一会儿,还以为他睡着了,睁开眼往他的方向瞥,却抓到一双在黑暗里格外亮的眼睛。
肖战:……
“你没睡啊?”
王一博说,“你怎么没睡?”
肖战好笑道,“干什么,现在觉少了啊?”
王一博含糊道,“应该是吧。”
肖战侧过身来,与王一博面对面躺着,对方小半张脸被毯子遮着,所有有关于时间的纹路都被黑暗抹平了,看上去很年轻,一如当年。
肖战说,“你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的。”
王一博:“什么?”
肖战:“鸽子啊。”
王一博反问,“既然能去,为什么不去?”
肖战说,“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是没有必要的。”
比如开十来个小时的车,比如在这样的雨夜不能睡在家里舒服的床上,又比如他在为了这一句随口感慨而买单。
肖战只是他的客人,却不是他的爱人。
王一博沉默几秒,再次开口,语气中带上了肖战熟悉的执拗,“那什么事情是有必要的?”
肖战不是很想答。他以前就这样,有镜头的时候,或者不想回答的时候,要么沉默,要么转移话题。
而通常这个时候——
“你觉得什么是有必要的呢?”
肖战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就像是用手遮着镜头,一句肖老师今天吃饭了吗要问三遍,男孩骨子里有天然的执着,得不到回到就要一直问,肖战回避,他又会问肖老师为什么不吃饭。
王一博很喜欢这样重复问他。
一遍又一遍,用最直接也最真诚的语气击碎成年人所谓的体面和心照不宣。
肖战这么想着,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笑容又渐渐消失了。
他会问为什么要分手,也像关心他吃饭那样,一遍,再一遍。
肖战顿时鼻尖泛酸,将脸埋进毯子里,瓮声瓮气答,“过好你自己的生活才是有必要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脑子里却又同步响起了今天在车里看的剧的台词。
——没有他,又何谈生活。
王一博在黑暗里睁着眼,这双眼在时隔三十年后,仍旧没有被时间剥夺它的清亮,大概本心如此,哪怕是几十年,也不会变得浑浊。
他说话时有一点点的鼻音,嗓音略低,咬重了字音的时候显得很郑重,肖战熟知他的执拗,哪怕是在镜头前,该反驳的依然会反驳。
“我不这么觉得。”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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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