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时白月光

是她，居然是她……

宋湛愣愣地看着眼前离他越来越近的女子。在这一刹那，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周围的嘈杂消失不见，他只能听见心脏的跳动。

记忆不可控制地回到幼年时。

他虽出身平凡，父亲是消防员，母亲是教师，但自小也温饱不愁，家庭幸福——直到十岁那年，父亲在执行一个商业大厦灭火任务时，受了大面积烧伤，战友纷纷殉职。父亲心中悲痛，检举那座商业大厦消防设施不合规，这一举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财阀大亨反污父亲利用消防行窃，司法部门官商勾结求诉无门。

眼看父亲身受重伤，本应是令人钦佩的英雄却背负骂名，年仅十岁的他和母亲承受着四处碰壁的生活压力、遭遇各界人士的明枪暗箭、各项威压，童年中安逸和美的家庭负重累累、艰难求生……只觉得世上有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那时，身为王储的她在检察院担任检察官。她注意到了这场争议，带着他搜集证据、提起申诉，帮助他追究犯罪。

也只有她，敢于与庞大的财阀家族和腐败的司法机关抗衡，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还了父亲清名，也为因这场火灾葬身的消防战士们讨回了公理正义。

他仍记得她站在法庭上，一身检察蓝英姿飒爽，字字铿锵：

“在法律面前，无论职业、权力高低与否，人人平等，任何人不得凌驾于法律之上。”

“公诉人申请法庭对被告作出以下量刑……”

在年少的他眼中，她用手中的律法利剑，惩凶除恶、维护正义，为他小小的家筑起了铜墙铁壁。

就像连日遮蔽的黑沉乌云终于破开一缕天光，独属于少年情怀的种子也在此刻萌动。

后来，他开始尝试了解她的一切，知道她天赋异禀，成绩卓越，他努力追随她的脚步，一步步走进她曾经的学校，一点点靠近她的人生。

终于在今天，见到了她……

可是，他干了什么？

南希把奖牌戴在第一名的脖子上，只说了四个字：“你很优秀。”没有多余的夸赞，甚至没有多少热情。在她看来，宋湛的确表现优异，但是他的成绩她早有了解，并不意外，反而对他这种前期消极比赛让出第一名，后期冒险冲刺的做法不认可。

没有指挥官会喜欢自视甚高、拱手相让优势，凭喜好制定战术的莽夫。

但宋湛的技术足够优秀，南希从不会打击胜者，所以还是做出了嘉奖，而不是去批评他。

只是她不知道……这在宋湛看来，已经是一种打击。

宋湛的手指紧紧攥响，无比懊悔自己刚才的举动，简直是愚蠢至极！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亮相，本应一骑绝尘，给她呈现出最亮眼、最出色的一面——可他刚刚做了什么？

宋湛只觉得脸色涨红，看着她对第二名鼓励安慰，对着自己只余客套的夸赞，心中惊喜、酸涩、恼丧的情绪交织成一团。

“来，大家一起合个影……”

赛场摄影师的声音传来，南希站到第一名宋湛的身边，露出得体的颔首微笑。

拍完照，南希朝他们点头示意，然后便离开了。毕竟她还得准备明天的新闻发布会。

宋湛注视着她走远，凭意志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失态地追上去。

南希，殿下……

他默念着，眼底眸光沉浮明灭，强压下五脏六腑中翻涌的情绪。

他攥紧奖牌，暗暗发誓：今后，绝不会让出任何一场比赛的胜利；有他在的地方，绝不会让其他人有在她面前出风头的机会。

……

翌日。

肃穆庄重的国家会堂内，各大媒体、记者齐聚，麦克风齐齐对准主席台，灯光音响、无数摄影机位已经调试完毕。

南希张开双手，任由侍者为她整理着装，做最后的登台准备。

今日是针对苍雪国战后策略安排的新闻发布会，南希一袭军绿色军装规整庄严，头戴军帽，胸前各色勋章熠熠生辉，象征着大曜帝国军部总指挥的权威。

空彻作为苍雪国军方代表，同样身着军服，神情肃穆。他的伤只做了临时的包扎，此刻站在她对面，却能军容严正，不见弱态，如果不是南希知道自己的鞭子力度有多大，几乎要以为他的伤已经好了。

发布会准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