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那么多恩怨风波,肖战自诩是洒脱一类。
早年的辣椒脾气被消磨得不剩多少,除了在家里那位神秘王某人面前偶而撒个小泼,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平静得像个道士。
还是个身体不太好的的道士。
四个月的剧组奔波,肖战凑出了三天半的假期。
深夜直奔机场,肖战在凌晨一点踏上了返京的飞机,重重麻烦之下,他终于是在四点半踩着月亮回到了小家。
这个点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整个社区都沉在一片黑暗里,仅有的灯光还是门口保安亭和健身步道上的路灯。
肖战别了助理,独自提着箱子往家走。
他连熬了十二天大夜,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就得爬起来上工,台词十页十页地背,片场一晌一晌地站,搞得自己头晕眼花胸闷气短,有种“风中残烛”的具象化。
还是老了。他兀自感慨,之前拍陈情令未必没有这部戏工作量大,却也没有现在这样难受,感觉心脏时不时都快跳出来似的。
“岁月不饶人啊……”肖战嘟囔一句,出了电梯走到家门前。
就这短短几步路,肖战都快挪不动步子了。手里的行李箱分明只装了几件衣服,却好像有一万斤那么沉。
他气喘吁吁,忍着愈发剧烈的心跳,艰难打开了房门。
客厅灯火通明。
王一博短裤短袖地套在身上,一点不嫌冷,盘腿坐在茶几前埋头苦拼他新买的乐高Concorde。
听见动静,他轻轻抬头,正好与满头大汗的肖战对视:“回来了?”
肖战看见他的那一刻就卸了力,关上门一屁股就坐在了鞋柜旁边的小凳子上,背包也不褪帽子也不摘,直愣愣地坐着喘气。
“怎么了?”王一博给他把箱子什么的都挪到一边,弯腰问他:“不舒服?”
肖战:“好像是……”
王一博给他扶起来:“把鞋换了,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量量体温。”
脱掉外套换好拖鞋,肖战不仅没觉得松散多少,反而胸闷心悸的感觉更严重了,面色煞白,整张脸只有眼睛里熬夜熬出来的红血丝这一种颜色。
王一博倒上热水给他,又拿了温度计让他夹着:“你这手冰凉诶,是不是在外面穿太少冻着了?”
肖战摇摇头。
“你那几个助理都干什么使的,你拍个戏三天两头的生病,片酬都不够你买药的钱……”
王一博在这些方面总显得有些唠叨。
肖战歪在王一博身上,一边轻轻喘着气,一边伸手把玩着他的乐高;“最近赶进度,大家都累……”
王一博举着杯子给人喂热水:“大家都累怎么大家都没病呢?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不爱惜身体,你带的那些个二胖子也是不上心。”
“咳咳咳,咳咳咳!”
“哎怎么回事,呛着了?”
肖战连连摆手,坐起来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连耳朵带脸涨得通红。
王一博心疼得不行,抱着又是顺气又是擦汗,弄得自己手足无措,“咳怎么厉害,要不去趟医院看看——”
话没说完,肖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这是咳,偷偷从,咳咳,从浙江跑回来咳咳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怕别人看见是不是?”
“咳咳咳……”
“这也太过分了,总不能生病了连医院都去不得吧?”
“咳咳咳!”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别着急别着急,咱不去医院,咱不让人家看见还不行吗。”
王一博顺毛把人捋平,就没再往下说,把温度计拿出来,皱着眉看了半天:“36.9°,这也没发烧啊。”
肖战颤颤巍巍站起身,微弓着背、按着胸口没再动,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鬓边慢慢滑落下来,额前的刘海已经全湿了。
“战哥,就我之前去,去打封闭的那个私人医院,保密挺严的。明天,明天我带你过去吧。”
王一博说正事时,总是习惯性地阴着脸,虽然语气是温柔的,却总不算亲和。
肖战看他一眼,摇摇头。
“哥,”王一博探到他的胸前:“是心脏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原因,肖战耳朵已经开始嗡嗡响了,分辨半天才听清了王一博的话,“我喘不上气。”
话音未落,胸膛中不知道哪块肌肉突然收缩了一下,牵连出来的是持续性的剧烈疼痛,像是被一颗棒球打中了胸口。
肖战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嗓子就像被人死命掐住,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王一博见他站着半天不动:“战哥?”
就跟打了麻药一样,短短几秒,肖战眼前迅速模糊一片,下意识伸手去抓王一博,却抓了个空,整个人直接往前栽过去。
“哥!”
“哥你怎么了?!”
“战哥!”
脑袋砸在地板上的巨响肖战听得很清楚,随之而来的闷痛也让他有所反应——一只手捂胸口,一只手胡乱往旁边摸去。
“战哥你别,别动,我叫人来!”
肖战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姿势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在发冷,肌肉仿佛都僵成了一团。
真的很痛……
肖战从来不觉得自己想喘口气是如此困难,每一次呼吸都跟心口挨了一棍似的。
“哥你别睡啊,我已经,已经叫人过来了,你看,看着我,我是王一博,你看着我——”
身体被人搂进怀里,肖战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咬牙忍住剧痛,他腾出手扒上王一博的小臂:“药……”
王一博马上凑近了:“什么?”
肖战现在每说一个字都是莫大的痛苦:“拿药……”
王一博肉眼可见地怔了一下,继而幡然大悟:“速效救心丸是不是?你放,放茶几下面了吗?”
肖战点头,做好了被人重新放到地上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王一博并没松开他的意思,反而挺直了上身,单手拉住茶几边缘用力一拽,上百斤的大理石台就被他硬是拉到了跟前。
“哪个瓶儿?土色的吗?”
王一博动作非常之粗野,被肖战收拾得丁丁卯卯的药箱成了一团糟,几乎是把所有的瓶装药都倾泻出来以后,王一博终于翻到了一个褐色的小葫芦瓶。
如同捧着长生不老药一样,王一博拧着眉给它掰开盖,小心翼翼地放到肖战嘴边:“来,来张嘴……”
肖战这时候已经全然动弹不得,如果除去胸腹部针扎车碾的痛楚,他还真有种“驾鹤西去”的飘飘欲仙感。
“别睡着啊肖战,再坚持一会儿,”王一博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按捺住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连腮上都蹦出筋来。
肖战:“别让……人看见……”
王一博赶紧低头:“我记得呢,还有什么你说!”
肖战含糊不清:“别走……”
“啥?”
“别……走……”
王一博急得直结巴:“谁走啊我当然不走啊我得陪着你啊——哎呀你别,别说话了,车马上就到,我带你去,去医院!”
肖战也弄不懂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反正在意识最后消散前,他依然在念念叨叨着“别走”或者“别让人看见”这几句话。
迷迷糊糊能感觉有人在往他脸上蒙什么东西,冰凉冰凉的。衬衫似乎也被人解开了,胸口不再那么疼,反而一阵一阵地发酸。
他很不喜欢这种任人摆布的境况,本能地开始挣扎。
“……出现心包积液……”
“……室间隔疑似破裂……”
“……二尖瓣脱垂……”
特别多的医学病名词被人说出来,肖战听不懂,但是感觉自己似乎是有点严重。
“能确诊AMI吗?”
“可以确诊,马上安排抢救室!”
AMI?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肖战慌了。他明明还不到三十三岁,怎么就突然确诊AMI了?!
那不完了吗。
遗嘱还没立呢,剧也没拍完呢……
万一真死了,粉丝原地发疯怎么办?
那她们不得分分钟把内娱炸了呀……
我的妈,老天爷你别搞我呀。
肖战行快于思,立刻开始冥想式求天:上天保佑,再给我一次机会,再让我多活两天,起码让我把我的财产先分配了,我爸妈和王一博要占大份,然后把遗嘱签订完,再把我的粉丝都给安抚好,然后再让我咽气也行呀……求求了求求了!
突然出现一片大白。
比他当年画色彩时拿来配普鲁士蓝的钛白还要白。
什么情况?
肖战看着自己毫无征兆进入的这个纯白世界,傻眼了。
“……有人吗?”他怯怯问。
“有啊。”
“我去,”肖战反而被吓了一跳:“真有人啊?”
“……假的,没人。”
肖战环顾四周,也没看见有人影,但的的确确听见别人讲话,呆愣在原地半分钟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呀?”
四面八方都在同一时间响起回答:“你还记得你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肖战仔细想了想:“我是,好像是正求天来着?”
又嫌不够严谨,他补充了一句:“是在虔诚严肃恳切地求天,对。”
“……行,小伙子挺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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