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陈宇在拖地，顾魏身上披了条毯子，窝在沙发上看书。

　　空气中飘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陈宇拖到沙发边，把垂在地上的毯子捡起来压到顾魏脚下，顾魏熟练地曲腿带走毯子。

　　陈宇拎着拖把打算往卧室去，后头却突然出声：“你洗脸和洗脚会用同一盆水么？”

　　陈宇原地思考了两秒，过去把脏水换了，重新兑上消毒液后，又将拖把洗过一回，才拎着进了卧室。

　　行李箱就在墙边，顾魏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返程，陈宇提起来拎了拎，重量还行。

　　于是就把下午刚到的快递放进去，这点动静引来了在沙发上看书的顾魏。

　　 “放什么东西？

“放什么东西？

　　“护眼灯。”

　　箱子蛮大一个，几乎占了半个行李箱，顾魏的衣服瞬间被挤成堆，他走过去有点不悦的拨开陈宇。

　　“你知道快递箱上有多少细菌吗？”

　　边上丢着消毒湿巾，顾魏其实看到了，但他不准备把这个掺杂陈宇心意的东西，带到德国去，所以装作没看见。

　　箱子被取出来丢到地上，陈宇没拦着，拎着拖把转头出去了：“回头给你寄。”

　　“你要实在撑就下楼跑两圈。”

　　陈宇没接话，拖完地顺便洗澡，顾魏盯着快递盒看了会儿，套上外套出门了。

　　小区门口摆着夜摊，油烟味很重，一股股白烟卷着往上空飘，担心被气味染上，顾魏裹着大衣绕远了。

　　顾魏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陈宇家，小区门口的地面黑熏熏的，十分恶心。

　　陈宇跟他解释，说是夜宵摊弄的，晚上十点后，这里一片非常热闹，其中几家味道还行。

　　顾魏第一反应是：“你吃这种东西，以后就不要和我接吻。”

　　陈宇愣住了，顾魏也是，因为当时他们的感情进度还没到这，来陈宇家纯属是为了取车。

　　但话都溜出去了，这事后头陈宇直接在地库就给他办了。

　　所以顾魏一直记得那个吻，一个掺杂各种尾气，环境地点都不对，就偏偏发生了的初吻。

　　顾魏很喜欢那个时候，陈宇刚进警队不久，身上落不到太重的任务，事情不多也不忙。

　　他们时常还能看个电影，看当映的片子，而不是过时的老片。

　　悬疑灾难，灵异惊悚，陈宇不挑片，这方面他说了算，除了陈宇身上的荷尔蒙，顾魏当时最满意的就是这身胆子。

　　但后来让他怕的，也是这身胆子。

　　进了便利店，顾魏目的性明确的来到冰柜前，挑了几代速冻食品，提着去结账。

　　回去路上顾魏遇到了陈宇，陈宇跑的气喘嘘嘘，喘着白气，面肌紧绷地扫了眼袋子，然后接走了。

　　“以后出来说一声。”

　　这个人讲不听，顾魏也懒得再讲，他心里清楚，在陈宇那他们压根没分手。

　　碰上这么个犟种，就跟踢到铁板似的，每次用力疼的都是自己。

　　回去又要经过夜摊，这次顾魏多看了两眼，陈宇发现了就问：“看什么？”

　　“哪家炒饭？”

　　陈宇寻着找了圈，最后摇头：“不在，换人了。”

　　顾魏点头，踩着花坛沿边过了那个地段，陈宇问他是不是饿了，所以下来买饺子。

　　“要过年了。”顾魏说。

　　“速冻不好带。”

　　“不要这么愚蠢。”顾魏撇了他一眼：“降智。”

　　陈宇知道了，这是给他买的，留着过年用。

　　上去后，陈宇直接下锅煮了一包，端出来两碗，顾魏不饿不打算碰，准备去洗澡了。

　　“过来吃。”陈宇说：“提前吃了。”

　　这年还能提前过，顾魏觉得有趣，靠在房门边问：“那应该再买点汤圆，青团，粽子...”

　　陈宇突然抬头打断他：“端午该回来了。”

　　表情太过认真，眼神过于期盼，顾魏承受不了打算转身进房。

　　“顾魏，过来。”

　　“你耳朵是不是摆设，为什么话总听不进去？”

　　“前阵子的事结束了，短期内不会太忙。”

　　“那以后呢，来来回回有意思吗！”

　　陈宇不说话，饺子一个接一个地塞嘴里，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他没办法跟顾魏保证什么。

　　“你知道我这人耐心不好，能一劳永逸的事情，没必要拖拖拉拉。”

　　“你干脆直接在队里找一个，两人连快出去搭任务，恋爱跟工作一起顺了，我没意见！”

　　“你有。”陈宇说完又塞了一个饺子，他这碗快见底了，顾魏那碗还没动过。

　　既然是团圆饺子，那就要一起吃，陈宇放下勺子，干坐着等顾魏过来。

　　他的语气坚定，眼神直勾勾望着顾魏神色十分笃定：“你受不了的。”

　　“那你试试，看我有没有反应。”

　　恐吓不了陈宇，那顾魏就换种方式，或慢或快，钝刀还是利刃，想要推开一个人总有办法的。

　　“不试，没意义。”

　　“我确实对你还有感情，但我更爱自己，陈宇，你爱工作的同时，也可以试着爱爱自己，我的部分可以舍掉，它不重要。”

　　“你和工作不冲突，我可以调节好。”

　　“不需要你调节，你懂不需要是什么意思吗！”

　　顾魏的分贝已经有点压不住，但陈宇还是不紧不慢，视线移到桌上，淡然道：“快过来，要凉了。”

　　看见顾魏眼底有点压不住的猩红，陈宇这才站起来走过去。

　　“顾魏，你可以竖刺，竖多少都没关系，我不怕疼你尽管来。”陈宇拉起顾魏的手腕，把人往餐桌那带。

　　“那你真牛，既不怕疼又不怕死的。”顾魏反手甩开想躲进厕所，被陈宇从后面搂腰抱住了。

　　“顾魏，我现在没有危险。”陈宇很轻的安抚他：“你别怕。”

　　哪怕极力克制，在陈宇点出来的那刻，顾魏的身子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这话太轻浮了，陈宇根本不知道对他意味着什么。

　　“陈宇，你这个人真自私。”顾魏用力去掰陈宇的手，咬着牙才说出后半句话：“还好我们是同一种人。”

　　“是，所以我不打算放过你。”陈宇稍稍用力，顾魏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力量没办法跟一个长期打沙袋的人制衡。

　　“我会注意，会很小心，你信我。”

　　怎么注意，怎么小心，像两年前被人捅到大出血，差点救不回来的那种吗？

　　顾魏根本不相信这种说辞，也不需要陈宇为他担保什么，他更不愿意陈宇在出任务的时候分心。

　　“我不愿意过这种日子。”

　　“陈宇，你该干什么该干什么，不用考虑我，我也没考虑你。”

　　这是陈宇一直不愿意去想的事情，这段感情对顾魏来说，好像很容易就做出决定，两年前就被丢弃了。

　　“我可以从其他方面弥补你。”

　　“任何方面。”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贫瘠，说这种话之前先动动脑子。”

　　“我就图点精神层面的东西，陪伴和安全感，你能提供哪个？”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要这样聊，话题就聊死了，顾魏像有意堵掉他的去路，不肯放水，也不肯让他通行。

　　陈宇除了收紧手臂，没有任何办法，在这些硬性问题上，几袋饺子看起来就像施舍。

　　陈宇突然顿感无力，有种抓不住预感，因为他没有顾魏需要的东西。

　　“问题我知道了，”他松开手：“先吃饺子。”

　　短短一句话，顾魏却毫无征兆的再次炸毛，他转过来一把推开陈宇：“你知道什么了？”

　　“工作和你，我调节不了，需要放弃一个。”

　　顾魏一颗心悬起来，很大声的斥责陈宇：“你错了，不是你需要，而是我不需要，道德绑架对我没有用，别整恶心的！”

　　比起顾魏，陈宇看着就平静很多，他的视线渐渐下移，最后落到地面上，看起来像不忍。

　　不忍直视顾魏，宣布这种结果：“看来我们确实是一种人。”

　　心脏像是缺氧，原本就很疼，现在虽然换得一口气，也还是疼。

　　就该这样，像陈宇这种人，这身警服就是他的天职，人不可以没有信仰，否则就是一具空壳。

　　虽然他需要陈宇，但这个世界也还需要陈宇，陈宇这类人是很多人的希望，顾魏没想过据为己有。

　　“看来意见达成一致。”顾魏跟着平息下来，表情多了份松弛：“真费劲，饿了，吃饭。”

　　顾魏吃的很安静，陈宇坐在他的对面，也安静的吃着，饺子确实已经凉了。

　　但有些问题，陈宇终于搞清楚了，比如，他们为何分手。

　　这次谈话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寻到了一个平衡的状态，洗漱后两人自觉分房。

　　第二天早上温和道别后，陈宇将顾魏送上飞机，两人终于和平分手。

　　上机前，陈宇告知顾魏德国不去了。

　　顾魏说：本来也不该来。

顾魏早替陈宇做了选择，还没完结还没完结，妈诶，怎么看起来要BE了，瑟瑟发抖。不会BE，不会BE，不会BE，重要的话强调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