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懿辞愣住,一时间,她并不明白沈轻尘到底在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一道惊雷划破天际,大雨纷纷而下。
沈轻尘的酒被这道雷声吓醒了一半,她十分惊恐的抬起头,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的心中盘旋不去。
她从这把酒言欢的梦中醒来,忽然不顾一切的朝外走去,她站在楼上,看着外面可怕的狂风暴雨,和因为这暴风雨而纷纷抱头躲雨的人。
元历17年,黄河决口,淹没了整个中原地区。
而今年,正好是元历17年。
沈轻尘站在那儿,一时间浑身冰凉。
中州割人食肉,至亲不能相保,妻季跟随后夫,子女飘零异域,寸肠割断,五内倾颓……
一字一句的历史,如今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萧懿辞不明白沈轻尘的反常举动,她也来到外边,她看到沈轻尘在颤抖,却不知道她究竟为何会如此。
然而也是元历17年,黄河决口之时,皇长女萧懿辞遇刺,长达半年之久昏迷不醒。
沈轻尘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她转头,看到萧懿辞就在她的身后站着。
沈轻尘走过去,十分焦急的拉住了萧懿辞的手:“殿下,你赶紧回府吧,这段时间,一定不要出府!”
萧懿辞更加疑惑了,她反握住沈轻尘的手:“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轻尘张口无言,只是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殿下,你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能说,即使是说出来了,她的偶像也不一定会相信。
而到那时,她就会成了那个能预知未来的众矢之地的怪物。
但黄河水患……她既然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单单凭借她一个人,她说出去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沈轻尘浑身都在颤抖。
她是半个研究历史的,自然知道黄河绝口带给中原百姓是多么巨大的灭顶之灾。
典妻卖女,易子而食,饿殍遍野,颗粒无收。
沈轻尘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她虽然常常被自己的姑姑姑父苛待打骂,但总体来说,她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灾大难。
而那时只有一个人对她好,就是她那已经有75岁高龄的奶奶。
奶奶头发花白,走路蹒跚,而且又有高血压,但奶奶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又勤劳又直爽,她那次去姑姑家看她,看到她小小一个小孩子却在洗衣服,怒不可遏,领着沈清尘回了乡下,想要照顾她。
那是在沈轻尘悲惨的童年里唯一的亮光。
一片又一片绿色的麦地,春天盛开的油菜花……她坐在田间,看奶奶给她捻麦穗吃。
奶奶说,民以食为天。
而不久以后却突风暴雨,暴雨连绵不绝下了很久很久。
向来乐呵呵的奶奶第一次沉默下来,时常望着不肯放晴的天空叹气。
那时的沈轻尘十分天真的问:“奶奶,为什么天一下雨你就不开心呀?”
奶奶摸了摸沈轻尘的脑袋,回答:“因为最近要收麦子呀,如果一直下雨的话,会把麦子淹死在地里面,麦子也会发芽,这样的话,麦子就不好卖出去了。”
以往麦子丰收的时候,沈轻尘会看到一大片金色的麦田,阳光照耀之下,麦田似乎也是发着光的金子一般。
然而那一年因为大雨,金黄的麦田似乎蒙上了一层阴翳,依然是黄色的麦子,但却好像加了一层让人难过的做旧滤镜,灰扑扑的。
那是沈轻尘第一次意识到自然灾害的可怕。
后来奶奶走的时候,依然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天气。
奶奶被救护车拉走,她茫然无措的跟着。
然而奶奶的病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了,奶奶说,如果她终究要死亡的话,她希望是死在自己的家中。
姑姑虽然从来都不喜欢她,但对奶奶却十分孝顺。
那天发了洪水,街道上的水很深很深,沈轻尘看到穿着制服的交警指挥着交通,肩膀上的灯闪烁着光芒。
她听到气若游丝的奶奶的一声轻叹:“又一年没收成了……”
暴雨,洪水,这是在沈轻尘心中永远抹不掉的阴影。
萧懿辞以为女孩只是忽然间被一声惊雷惊吓到了,所以才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拉过小姑娘,将沈轻尘抱在怀中:“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然而那些过不去的,就会一直埋在她的心头,一年又一年,看似忘记了,实则只是结成了一道疤,永远停留在那里。
那天晚上,沈轻尘并没有睡着觉。
萧懿辞遇刺,具体是在哪一天遇刺的?凶手是谁?幕后主使是谁?
这一切,历史上统统都没有写。
沈轻尘惶恐不安,但是她好像什么也都做不了。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萧贤永的母亲,如今的贵妃娘娘坐在自己的韶华殿中,她屏退下人,却沏了两杯热茶。
一只手推开了殿门,裹挟着冷风,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此人不是皇帝,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
而是当今的禁军衙门之首,殿前太尉方若识。
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有妻子和一双儿女陪伴身侧,但他放不下宫中的那个女人,如今她遣人送信给他,他只好应邀前来。
方若识武功高强,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他站在张贵妃面前,沉默的看着她。
张贵妃将眼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然后看向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的妻子过得还好吗?”张贵妃问。
“她过得很好。”方若识回答。
“自己的丈夫心里住着别的女人,她真的过得很好吗?”张贵妃嘲讽的笑起来。
方若识脸色阴沉:“你让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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