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定时定点的闹钟都没将睡得死沉的人给吵醒,最后还是别墅主人亲自来敲门,见敲门再多次也没用便直接推门进去将人喊醒。
屋里泛着融融暖意,厚重的窗帘依旧拢合的严丝合缝,在室内幽暗的光线下隐约的透露出如猫蜷缩在床上的一团平静黑影。
静悄悄的环境下,韩景霄也不由得放轻了步伐。他并不是个会做出喊人起床这么贴心事的人,即使在基地,也是一个电话炸过去的事,更遑论他如今跌眼的行为。
陈思昂是没什么时间概念,还以为自己睡在宿舍那张熟悉的床上,正在做着美好的梦境却陡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再被人轻轻的给推搡。他觉得有些烦气,赌气似的翻了个身,将被子往头顶一拉,营造出自我安全小天地,不予理会。
胸口起伏,呼吸清浅,看样子睡的还不错。
那只手在他隔着被子的肩部轻拍,动作轻缓又极具节奏感。陈思昂其实是有些起床气在身上的,硬是憋着一口气将自己从梦境里拉了出来,面色不虞,瘪的嘴还要倒吸一气的睁开眼看看将他吵醒的‘罪魁祸首’。
上下眼皮宛若打架死活分不开,浑身懒散的没个劲,像泄气的皮球刺啦的东来西去。
韩景霄在他如‘诈尸’般惊坐起的刹那,将放在被上的手就已经收了回去,他没出声就这么一本正经的站在一旁。尚未聚焦的眼神视线朦胧且飘忽不定,高大的影子投射下来如同深夜鬼魅令人森然,气压压的存在想让人忽略都不可能。
被子被坐起的动作而滑落到腰间,他没有裸睡的习惯,上衣还是昨天的那件黑色短袖却不如昨晚的平整多了些褶皱。陈思昂心脏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噗噗直跳,合理怀疑自己没睡醒怎么眼前就出现幻觉了呢。
再睡会。
又有睡过去念头的陈思昂被人一把及时拉了起来,低沉且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不早了,你今天还有早八。”
陈思昂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肉肉,但四肢却细的厉害,几乎一只手就能握住。他从不锻炼,所以什么小臂肌肉流畅紧致线条跟他注定无缘。
早八是每个当代大学生必然的噩梦。惊雷炸耳,瞬间清醒,抽出被人拉住的胳膊然后东摸西摸在被子里摸出被闷的略发烫的手机,一看时间七点二十。离早八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及时叫醒了他没迟到的侥幸还是没睡饱的悲哀。
或者两者都有。
韩景霄见他火急火燎的闯进浴室便随手将窗帘拉开换气通风。
今日的天阴沉沉,浊云密布,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属实不是什么好天气。他让他慢慢收拾还有些时间不必太赶的着急就离开房间往楼下去。
陈思昂一嘴的牙膏泡沫,左手拿着漱口杯,右手握着牙刷,探头嗯了一声,目送着人离开了房间。
餐厅内,项华陪着老太太用餐,见韩景霄来了,将最后一块煎蛋飞速的独吞并纨绔的挑了个眉,显然是报复昨晚他的不爽。
这种幼稚的行为韩景霄已经见怪不怪,都无力吐槽。
老太太一席中式长裙披着灰色坎肩,被打理一丝不苟的银白发丝根根分明,目光慈和的落到孙子身上,温润的嗓音如浸清泉般扬起:“听说你昨夜带了个朋友回来,怎的不带来给我看看。”
韩景霄站在全自动咖啡机前,冷白的光晕打旋儿似的落下,将英俊的侧脸平添几分清意。浓郁的咖啡渐渐弥漫在空气,醇厚且苦涩,“昨夜太晚了,怕打扰到您休息。况且,他估计还没做好怎么见您呢。”
老太太太了解自己孙子的性格除了一条裤子从小穿到大的项华,基本上很难见到他带朋友来家。孙子职业她有过了解,挺正规,但这行是离不开互联网,当下信息又充斥着各种的稂莠不计,半大男生心性难免会产生影响。她甚至都做好了准备这个朋友将会以一袭潮流黄毛,极具特色的装扮出现在她眼前。
“昨天晚了来不及招待,你问问你朋友中午有没有空留下吃个便饭好好招待一下。既然家里来了客人,礼不可废,不然显得我们多没礼貌啊。”老太太瞧了他一眼,柔声道。
韩景霄应了一声,回了句回头问问他有没有空。
等陈思昂下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去花房打理她的那些宝贝们,项华也溜出门找人去广贴寻猫启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天阴沉的只剩一片灰,落寞的,厚重的,毫无色彩的。风刮的也肆意喧嚣,从车窗外光看着街边飞扬起来的七零八落的纸条就能感受到浑浊气息迎面而来。
韩景霄车开的很平稳,让人好不容易清醒的大脑又续续开始了浑噩,在安静又舒适的环境下,人会无端的产生松弛感。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校门口,还是韩景霄把他喊醒。右面脸颊上多了被靠枕压出的浅红印子,带着点棕色的瞳孔里多了茫然和懒意,像是慵懒的猫儿被人打搅了好梦所下意识的萎靡和委屈。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迟到了快十分钟。
即使有点气,那点嚣张的焰气连苗头都没看见就被迟到二字生生给一棍子敲散了。
“等等……这个给你。”陈思昂刚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踩着地半探身体出去,就被喊住。
他疑惑的转头去盯着那张俊脸,只见对方神色清然的从下面袋子里拎出一个塑料餐盒和一瓶牛奶。
陈思昂受宠若惊,愣了一下然后接过,手上的餐盒极具分量:“早餐?学长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人在高兴的时候眼神的情绪是躲藏不过,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最能体现人下意识最真实的反应。小狗似的眼睛亮了一亮,眉梢都透着一股子惊喜,人看着挺聪明此时呲个大牙乐的跟个傻子似的。
韩景霄被他的傻笑刺了一下,随即招手让他赶紧去上课。
看着人没走几步的背影又突然回了头,对他挥挥手,嘴型似乎在说一句:
路上小心。
车在门口短暂的停了一回儿才离开,他从东边大路开来,此时车尾没进了南路的车流之中。
......
果不其然,周屏因病去世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电竞圈里虽然没娱乐圈那种所谓的狗仔私生一天没事光盯着人,但也少不了一些用非常规手段拿到第一线消息的记者和营销号。
一开始不少人以为这些人是为了博流量博眼球而胡编乱造,举报的举报对线的对线。到最后传的越来越放肆,三人成虎,不少人开始半信半疑,官博也被轰炸的不成样子强烈要求官方出面给一个解释。
谣言还是真实……官方的可信度远远比营销号和记者可信度高得多。
周屏的讣告还是发出去了,微博直接瘫痪。不仅如此战队电话也被各路选手或者但凡有过对决的对家都会问上一句。
刘和怕这群小子管不住脾性在网上上纲上线直接没收了手机,训练还是要训的,但减少了训练强度给他们稍微的休息。
周屏因为没有亲人仅有的妹妹还未成年,关于身后的各个方面的办事及葬礼一切都交由了刘和和战队人员。
葬礼那天,丧堂内气氛异常肃穆,连时间都在寂静之中凝固。灵堂之内挂上了白帆,供桌上放着一张黑白照,在香烛摇曳的氤氲中,照片上的男人平静的微笑着仿若像是在跟生者道了一谢。
周羽穿着一身正式黑装,因为是在一个特殊场合,纵使她悲痛万分也得维持该有的形象来招待前来吊唁的客人。她不懂这种场合要怎么做和该如何去做全权听从刘和的嘱咐。
两眼布满红血丝,眼下的乌青遮瑕都遮不住,黑色的套装是最小尺码在她身上依旧显得宽松,可见憔悴过于清瘦了。
她低垂着眼睑,不辨神色,站在忽明忽暗的角落里,娇小且瘦的不像样的身躯仿佛随时都能折倒下,浑身笼罩着凄然的雾霾存在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怀里抱着周屏给她遗留下的具有法律效应的转权书和一封密封信。
周屏知道自己所剩时日无多,已然早早将所有事情都提前准备好。
周屏辛苦十几年积蓄不算太多,没房也没车,但卡里资金却足够支撑到周羽到独立。
“韩哥。”她眼前骤然投下一片阴影,一道挺拔的身影覆盖着她仅有的光晕,周羽哽咽着嗓音唤着来人。
“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瘦了不少。先去后面吃点东西,我让阿姨给你煮了点粥,下午还有着忙,听话,去吃点。”韩景霄拍了拍她肩,目光亲和像一池静谧的湖水。
男人身上凛冽的气息莫名给了她一种信任感,贝齿咬着下唇,轻轻的应了一声。
周羽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饭,这会半碗粥都喝的及其艰难,喝一口胃里疯狂翻涌着恶心感,趴在垃圾桶旁吐了个天昏地暗。
眩晕感紧接而至,恍惚间,一只大手轻轻拍上她弯下腰的脊背,温柔且有律动。
她以为是韩景霄,回头怔了一下,却是看到那个接替他哥位置的人。
似乎是叫……
余牧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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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