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弟弟尸体的地方,是一处我们租赁的宅子,那宅子有些年头,主人家常年外出,只见过一次。弟弟性格孤僻,不愿住袁府的下人房,就住这处宅子里。”魅雪道,“我那日,本想偷偷回去看他,却不曾想……如果我能再早些就好了。那血是新鲜的,我当下就四处搜查过,却没有什么收获。”
“那袁府呢?账房先生隔日未来上工,他们没有起疑吗?”许忆秋问道。
“这我不清楚。但袁府没有找上门,我觉得也是好的。”魅雪道。
“魅雪姑娘说,她的弟弟是袁府的账房先生,死在了私宅中。云烟姑娘说,袁府死的是一位公子。那这样看来,如果你们二位都没说谎的话,你们说的就不是一个人。这个袁府,是该好好查查。”寄夜道。
“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可尽绵薄之力。”魅雪道。
“哦确实有。我们想去你们租赁的那处私宅看看。”寄夜道。
魅雪听后,转头去柜子里翻找出一枚钥匙,递给寄夜,道:“这是暗格地下室的钥匙,尸体在里面存放着。那日出事后,我只挪动了尸体,其他的现场我都没有动过,血迹也还在。”
“有劳魅雪姑娘了。”寄夜似笑非笑道,“不过魅雪姑娘为何这么相信我们呢?”
“我不相信你们,我又能相信谁呢?官我是不敢报的,但我也确实想要一个公道。”魅雪苦笑道。
随即魅雪话锋一转,看向许忆秋道:“我与这位公子合眼缘,直觉告诉我,我能信他。”
魅雪目光灼灼的看着许忆秋,许忆秋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咳咳,那既如此,我们就先走了。”寄夜浑身不自在,打断施法,拉起许忆秋的手就往外走。
“这么晚了,二位公子不留宿吗?”魅雪关切问道。
“不了不了,多谢魅雪姑娘好意。”许忆秋道。
就这样,二人深夜离开了醉欢楼。
月光皎皎,二人游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打更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在她们离开醉欢楼前就走远了。
“这应该是第四更了吧。”许忆秋疑惑道,“你说我们今晚会碰到那个装神弄鬼的杀人变态吗?哎……为什么杀人的没杀打更人呢?”
“打更的大多都是无知觉的盲人,无父无母无牵挂,俗称怪胎。但即使自己过的这么惨,还坚持打更,为这个世界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打更人的这一举动感动了天地万物,由此受到了天地之力的庇护。三界之中,杀人不杀打更人是默认的。”寄夜道,“修行人杀了打更人,修为会停滞不前,甚至走火入魔。普通人杀了打更人,就会触霉头,甚至丢掉性命。”
“天地之力是什么?很厉害吗?”许忆秋问道。
“嗯……这么跟你说吧,即使贵为上界神君,也没有资格借用天地之力,更没有资格与天地之力抗衡。”寄夜答道。
这时,许忆秋突然顿住了脚步,面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寄夜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但是离我们这又有段距离……”许忆秋道。
“你能感受到大概位置吗?”寄夜问道。
“这条路,一直往前,有点远。”许忆秋指着前方漆黑一片的巷子。
寄夜反应过来,道:“那不是刚才打更人经过的地方吗?”
寄夜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许忆秋面色苍白,感到全身血液凝滞住了,喃喃道:“好……好多血……快走!快走!”
许忆秋拉着寄夜就一头奔入巷子里,寒风灌入双耳,脑子也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她急切道:“那个怪物杀的会是打更人吗?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连打更人都敢杀?不怕不得好死吗?”
“不……不对……”许忆秋也在一瞬间清醒过来,但她的身体有些虚弱,“如果我们一直找的方向错了呢?杀人的不是人,不是妖,也不是魔,而是怪物……怪物……”
“你在说什么啊?怪物不就是魔吗?”寄夜一头雾水道。
“在前面。”许忆秋停住了脚步。她的不适感也神奇地在这一刻消失了。
寄夜连忙上前去看,许忆秋紧随其后。
死者是一个老翁,衣衫褴褛,头戴蓑笠,全身上下脏兮兮,手上还拿着打更用的铜锣和梆子。
“啊!真的是打更人!”许忆秋被吓了一跳。
“不是。”寄夜立即纠正道,“不是。这不是打更人。”
许忆秋震惊地看着寄夜,在等待着她的解释。
“许忆秋,你过来看。”寄夜把老翁的眼睛拨开,道,“他不是盲人。”
……
那日西秦太后出来为玄知和起画解围后,玄涯再没在他们面前出现过,他们两个也被留在了宫中,一晃也过了数日。太后也没有来见过他们,但招待礼数却丝毫没有怠慢。
“太后这算软禁我们吗?”起画端来一壶茶,递到玄知案前。
玄知放下手中的书,跟起画道了谢,品了一口茶,正色道:“不知道。母后的心思向来深不可测。她总能比别人多算三四步,还有她那双眼睛,每次看向任何人时,都是那种上位者的姿态,让人不寒而栗。”
“我查探过,她脉象虚浮,不是修行中人。也没有妖魔粉饰的痕迹和气息。她只是个凡人。”起画道。
“不,我说的不是灵力。她的眼睛传递出来的各种情绪,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大权在握的掌权者姿态,是修行者所领悟不到的凡尘烟火。”玄知道。
“她是玄涯的生母。莫非当年是她劝你放弃皇位争夺?”起画问道。
“是她。”玄知坦然道,“当年,她对我说……”
“只要我竹听雨还活着一日,我的儿子玄涯,就必然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你与玄涯是深交,我也不愿与你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时,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再加上那句句穿透肺腑的话语,我被这种威压压的低下了头。”玄知道,“我不愿生事端,不愿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我答应了她。但这番话,玄涯他也听到了。”
“哦,所以玄涯那个蠢货从那时起就对你心生不满,但竹听雨极为重视你,把你当成她的对手,还告诉玄涯不要跟你撕破脸之类的添油加醋的话。那个傻子以为自己的母妃不要他了,认你当了儿子,对你的不满爆发到极点,却又无可奈何。甚至不惜西秦城破,也要让你先去死。”起画生动形象地总结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母后不愿让五哥与我交往过于密切,这对一位帝王来说是大忌,有牵挂便会成为软肋。所以她就顺势添了把火。”玄知补充道。
“你这么一说,这位太后,倒还真是把权谋之术玩得出神入化啊。”起画打趣道,“哎,你说这竹听雨干嘛不修行,说不定修着修着还能飞升到上界,上界那帮人也爱玩这些阴谋诡计。干脆去跟他们切磋切磋算了。守着她这一亩三分地有什么意思,还有个蠢货儿子要扶。”
玄知笑了笑,道:“你下一句肯定是,她干嘛不自己做皇帝吧。”
“你说对了。寄芸也是从没落贵族府一步步爬上去的,她也是从众多皇子母妃中脱颖而出的。寄芸做了女皇,为什么她手握摄政的权力却不做皇帝。”起画自顾自地说道。
说完她才发现,她竟无意识地说了寄芸,抖出了玄知的伤心事。
玄知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他沉默良久,道:“因为名正言顺。凡人在乎的是身后名。他们的一生,就那么长。”
“那玄知,你想做皇帝吗?”起画问道。
“我不想。我说了,我不愿与家人兵戎相见,不死不休。”玄知道。
“那你就这样平庸一生,甘愿隐匿自己的才华,甘愿屈于那个蠢货做臣下?”起画追问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何不可?碌碌无为倒还能讨个清闲。”玄知道。
“玄知。”起画看着他,正色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干涉你的选择。我起画行走世间坦坦荡荡,成为堕仙也只是不喜欢上界的各怀鬼胎。我是一个慕强者,就像寄芸,我更愿意与她成为对手,而不是情敌。我喜欢你,也有我自己的底线。你若要披荆斩棘走上权力之巅,我会竭尽所能助你实现大业。你若要碌碌无为安然度过这一生,我会尊重你但我不会认可你。”
这段话,起画在心中已经酝酿了很久,今天终于全部说出来了,起画一瞬间感觉轻松不少。
“嗯。我知道了,起画。”玄知顿了下,接着补充道,“谢谢你。”
“嗯。给。”起画将一个小玉瓶递给玄知,道。
“这是什么?”
“是寒株。对你常年未愈的腿疾有奇效,从寄芸那拿过来的,用完了再还给她。”起画道,“你快擦吧。我先走了。”
“那个,那个起画,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已经没有灵力了。”玄知委婉提醒道。
“哦对哦……”起画这才幡然醒悟,坐下施法辅以寒株给玄知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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