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刚刚进入军营,年少轻狂,看不过去的人事诸多。没多久,便被千总大人打伤,按军法,理应处斩。幸得,有一人救下了我。”
“是锦姨?”我问。
小叔摇头:“尹天平。”
我倒抽了一囗凉气。这个名号,在大周的野史中,偶有所见。同萧天策一样,也是个禁忌。据书里所写,他是位义薄云天忠肝义胆的英雄,领兵有方,如战神临世。当年大燕与大周的一役,全仰仗他,大周才能成功反扑,直打到了大燕都城外。若非如此,今日的大燕盛世,只是一句空话。
只可惜,英雄薄命,没多久,他便死于陇下一战中。怎么死的,至今无人道得清楚。
小叔当是知晓我看多了野史,对尹天平只淡淡一言描过,续道:“那以后,我便入了他麾下。三娘也是同年替兄弟从的军,还有郑安也是,就这样遇上了。她巾帼红颜,不让须眉,在征战中屡屡立下奇功,很快,得到了尹天平的赏识。我们四人,在第二年,便结成了异姓兄妹。”
还有这一茬,难怪小叔唤锦姨三娘。如此说来,师父是他们四人之中,年龄最小的了。
“三娘不爱说话,也不喜与人交往。受了伤,总是倔强的自己忍着。上战场杀敌时,那股狠劲,几乎要让人忘了她是女子。便是这样的她,却对将士无微不至。”说到此处,小叔眼里盛着满满的温柔,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他。只是,有一丝愁绪,始终挂在他面上,挥之不去。
“等我想起来,才发现,我已经喜欢上她了。”
“小叔……″
他阖了阖眼,像陷入自说自话:“年轻时不会表达心迹,嘴拙更不懂如何讨女孩子欢心。有人给我出主意,让我约三娘去看戏,我便去约了。三娘性子烈,每每都寒着脸将我赶出来。”
二十二年前。我军被大燕一支先锋军突袭,我受了伤。三娘孤身爬了七八座山去给我摘一味珍稀草药,险些坠崖。我好了后,再次去约三娘外出,那一回,她没在赶走我,反倒笑了。”小叔的嘴角似也有了细不可查的弧度:“她说,等她这次领兵从关山凯旋而归,就答应我,与我去看看山上的镜雪湖。”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后来……”小叔动作迟缓的从怀里拿出一枚草编戒指,上面染了他的鲜血,红得刺目。他像一眨眼从几十年前的回忆里抽身而出,恢复了平常寡言的凝肃模样,只是盯着那戒指道:“那一年,尹天平被定了谋反之名,死于陇下。三娘回来后,我与她从此陌路。”
“为何会如此?”我不懂:“锦姨怪你没保住尹天平?若是谋反,单凭你又怎么能保得住?还是,她怪你独活下来?”
小叔沉默。
许久,才道:“过去已然过去。我只望她一生无忧,却也想不到,再见竟是这般光景。”
“小叔。”
“往后,我不会再去大漠寻她,你可放心了。”
我哽了哽,又叫了他一句。他置若罔闻,将戒指重新收进心囗处妥帖放好,举步欲回房。我胸膛像压了一块大石般难耐,问他:“到底为什么,你和锦姨会走至此步?”
小叔的背影一滞,平静道:“兴许,自始至终,她爱的人,都不是我。”
那是……尹天平吗?我不敢再问,怕触及小叔最深的伤囗。目送他步入转角,我情绪十分忧郁,便去夏雪宁房里拖了纪尘出来饮酒。
烈酒入喉,灼得我烧心。本就是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又不幸听见楼里的姑娘嚼舌根,说萧隐与花丽君的关系日进千里,今日华丽君还专程炖了汤给萧隐喝,萧隐非但没有拒绝,还喝得一滴不剩!
我听见这话的当头,气得转个背就回了房间扛重剑,打算和萧隐来个坦诚相见。
一鼓作气的用轻功甩上七楼,我正欲破窗而入,诚不料……
这厮居然上了锁!
我撞得一脸血,捂着鼻子在房间角落瑟瑟发抖。萧隐彼时撑头卧在躺椅上,一手执书。听闻声响,悠然抬眸瞥了我一眼,继而满脸不屑。
“安乐这是想干什么?拆房子?”
我嘤嘤嘤:“你喝花夫人给你的汤了?”
“是喝了,如何?”
明摆着就是死不悔改嘛!我胸闷的不行,吸吸鼻子,怒道:“你还守不守男道!三从四德晓不晓得?!你不能一和我闹矛盾就向外发展第二春,这绝对是病,你别放弃治疗!而且那花丽君一看就是个狐狸精,你本来就肾不好,万一被人吃干抹净了那怎么办!”
萧隐冷冷一笑,眼神瞄着我:“说完了?”
“没。”
他默然。
我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微妙,后背不禁一阵发麻,软下态度,我可怜巴巴的喊:“先生。”
“楼主先生。”
“我想过了,”我眨巴眼,“我们为什么非要冷战呢?时间如此宝贵,就不能坐下来说说话吗?”
萧隐的眉头一跳,半晌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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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