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时府四小姐时樱。”
随着谢允的话音落下,时樱跪倒在谢允身前,他声调悲切地说道:
“殿下,民女一家何错之有,杨知府意欲强娶,谋夺时家家业,故意将民女父亲和大哥下狱。在场众位贤达都是见证。”
时樱一双眼无悲无喜地扫过在场的大多数人,里面甚至好些是父亲的故交,可是时家落难时,却没有一人立刻站出来,哪怕有些人心生不忍也不敢明着给帮忙。
被时樱扫到的人都默默低下了头,红着脸,似乎是觉得难堪。
随即,时樱转头看向谢允,一双眸子烟雨朦胧。
他看着谢允的样子,好像看着自己的天神。这一刻不知道时樱究竟是演的,还是心中的真实想法,但那神情让谢允心神荡漾。
时樱垂下目光,“民女一家被杨启迫害至此,请殿下一定要为民女一家做主。”
那如清泉一般的声音带着悲痛,配上那张脸,让在场的众人不禁心生怜惜。
杨启看着揭开帷帽后,露出花容月貌的时家女,这才恍然大悟。什么无盐之貌,这分明是人间绝色。
怪不得自家那侄子也跟中了蛊一般,非要娶这时家老四。自己当时奇了怪了,根本不信那花心侄子多言,若不是想要拿下时家,他也不会设下陷阱,将时老爷下狱。
如今一看,他错的离谱。
分明,这时家四小姐才是时家的无价之宝。
这副容貌,恐怕每个男子见到都会心生爱慕。他若是知道,他绝对不会为侄子求娶此时家嫡次女。
他会将时家女送入东宫。
唯有江南最美的佳人才能表现出他的诚意,而时樱绝对会给他惊喜。若是与时家联手,恐怕很快他便是太子身前第一人。
他的心颤抖起来,仿佛飞黄腾达近在眼前。
更甚者,他可以将时樱送入宫!
如此貌美女子,比之先皇后谢氏更胜三分颜色,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暮年的帝王看到这样鲜活的绝色能有怎样的冲动。
只要时樱与他有同样的野心,哄得皇帝获封高位,再生下龙裔…
届时,太子、端王,又怎样,她照样可以改变局面。
也许,成为下一个摄政太后也不一定。
可是如今,一切梦想成泡影,而自己也被端王抓住了把柄,恐不久就会成为阶下囚。
真是壮志未酬!
曾经的金銮殿上,他也曾意气扬发,受老师赏识获封进士,与嫡皇子犹似同门。他曾发誓要效忠陛下,追随嫡皇子。
可是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嫡皇子成了端王,反而那曾经不受宠的庶长皇子成了太子。
他只是想要更多的权力,有错吗,哈哈!他选择了太子,他维护陛下指定的正统,他没有错。唯一的错误是,错信了端王的韬光养晦。
端王,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他倒要看看,时家在端王面前能讨得什么好。
杨启恍然大悟,笑得癫狂。笑自己不够狠厉,笑自己失败的这么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竟是时樱。”
哈哈,原是自己这最后的昏招引起了端王的注意,早知道先放过了那劳什子的时家,或者也懒得跟时家先礼后兵,直接将那时家之女拿下便可,届时生米煮成了熟饭,看时家还能如何。
对时家太温柔,反而是他的不是了。
如今,恐怕是那时家投靠了端王。
早知道时樱是这幅容貌,他才不得罪时家,他要与时家联手,送时樱一场人间泼天的富贵。
皇帝,王爷,太子,王公贵族,不知谁能从时樱手中逃脱。
届时的局面,一定很有意思,起码比现在有意思多了。能看到他跪拜的那些人,也露出那种患得患失的表情,那真是畅快,可惜他走错了一步,看不到了。
在场的官僚和众位贤达则是看的眼睛都直了,惊呼时家之女的美貌。他们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了杨知府,堂上议论纷纷。
杨启很不喜欢曾经自己可以呼来喝去的那些人,竟然都对自己露出鄙夷的表情。
怎么,成王败寇,如果是他们也会如此做罢了。
他嘶哑着声音,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不论是时樱还是端王都不配获得一场最佳的胜利。
“堂堂端王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发了疯一般攀咬朝臣。也是,时家藏着这女子数年,也怪不得我那侄子看见了迫不及待求娶。”
“这样的女子,到底蛊惑了多少人,端王,怎么你已经尝过了这女子的滋味?难不成我那侄子也是因为食髓知味所以疯了?也不知道这城中多少人与这女子有关系。”
“端王你若是真有心,这样的女子不是应该献给陛下才对。只有天下最有权势之人才有资格获得天下最美的女子。你呢?你又在想什么?难不成你有谋反之心?哈哈哈。”
端王皱眉,一旁的黑铁卫赶紧捂住杨知府的嘴。
“杨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看周围有人真的相信你说的话吗?”
谢允示意杨启抬头看周围那些缄默的人。
谢允站起身,轻描淡写的说道:“杨启你自己身上的脏事都解释不清楚,何必攀扯别人。时四小姐,是本王心尖上的人,岂容你欺辱。居然你这舌头不想要了,本王成全你。”
说着谢允看向了两边的侍卫。
杨启被黑铁卫压在了冰冷的地砖上,他疯狂挣扎起来,“端王!即使身为皇子,你也没有资格公然问罪朝臣,不经审讯就强行定罪,动用私刑逼供。即使我有罪,也要三审之后才能定罪,本官即使有罪也要公审定夺!”
谢允抽出佩剑,镶嵌着宝石的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是一柄御制的尚方宝剑。
他淡淡道:“陛下封我为钦差大臣,赋我监察百官之责。可陛下更赐我了一柄尚方宝剑,给了我先斩后奏之权。你真的以为我会怕?你的这些罪状,我可以直接砍了你。”
杨启被黑铁卫按住了头,挣扎下他的衣衫和发髻都散乱在地上,“你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任何一句话,我绝对不会背叛陛下。你可以折磨我,但我绝对不会说任何假话,但是终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
谢允好笑道:“陛下?你忠的真的是陛下?你要是忠的是陛下,是这朝廷,你怎么会做出贪污百万银两的恶举。你自己知道,你到底忠的是谁。”
“你杨府百口人尽在他手中,你自然是宁愿自己死。可是你以为你还有什么用?
他左右环顾一圈,被他眼风扫到的人都低下了头,假装自己不存在,恨不得自己从未听到过这些皇家相争的事。
“若他真想保你,我根本踏不进这官衙一步,你那所谓的军师,也不可能弃下窝点走人。”
“难道你真的以为,你为他挡下了所有罪,他还会留下你的家眷?他可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谢允笑得残忍,“弱点,是要人存在才有弱点。人一旦没了,还有什么弱点,不过都是一些可以舍弃的垃圾罢了。”
时樱还没有听明白对话里的“他”指的是谁,云里雾里,但是那杨知府和周围的官僚却好像都心知肚明。
所以这个“他”,指的是太子吗?
端王和太子…
还未等时樱从沉思中反应过来,谢允已经拔出了尚方宝剑,尖利的刀锋指向杨启的心口。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事,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我只要你以死谢罪。”
在场无人说话,一片肃静。
只余下杨知府凄厉的笑声。
杨启彻底瘫在了地上。
谢允看了一眼,“带下去。”
很快旁边的黑铁卫就把杨启拖了下去,就好像在拖一块肉。
众人已经不用去想杨知府的命运,不是被赐死,就是被关押折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他们不禁都畏惧起来,生怕沦为两党之间的炮灰。
时樱看着这样的谢允,感到非常的陌生。
谢允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不论是曾经的桃林相遇,还是夜半的时府漫谈,那谢允虽说登徒子了一些,但是起码让人感到是亲切的。
即使当谢允恢复了端王的身份,他待自己虽软硬兼施,可到底没有真的强迫自己,看上去也是彬彬有礼。
而现在这一幕颠覆了时樱的认知,让他发现,原来围绕着他转,逗他笑的人,其实拥有随意的生杀大权。
他这才真实的认识到,平民和皇族有着天壤之别,他们之前的距离不是自己的想象便可以平复的。
原来,谢允在面对他的时候,带上了仁慈的面具。
他要感谢自己这张脸吗,起码自己也让人有利可图之处。
他长这么大,曾痴傻懵懂半生,可如今仅仅几天就好像让他明白了这世间所有残酷的真相。
一片混乱在眼前结束了,时樱总觉得自己迷糊着,被侍女拉着扯着。
再回过神来,只剩下了自己和谢允。
“樱儿。”
时樱抬起头,只见谢允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殿下。”
谢允坐到时樱的身旁,“樱儿,你…怕我?”
时樱翩长的睫毛微垂着,“殿下天潢贵胄,天下谁人能不敬畏。”
谢允抬起时樱的下巴,端详的看着她。
时樱被迫抬起了脸,他却依然倔强着不去看谢允的眼睛,因此他也错过了谢允带着迷恋的神情。他可以闻到时樱身上清雅的香气。
谢允着迷一般的深吸一口气。
他靠在时樱的肩膀上,叹息道:“樱儿,不要害怕我,允永远不会这样对你。”
“害怕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就像我们的身份原本就有云泥之别。小女子只是觉得自己身若浮萍,伤感罢了。”
“樱儿为什么要这样想自己,你在我心中如同明珠一般珍贵。”
时樱笑得有些勉强,“明珠?明珠不过也是物件罢了,谁都可以踩上一脚。我从这里到那里,全都是身不由已,杨知府也是,你也是,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
时樱知道谢允听了这话一定会不高兴,可是他还是想说出来,他怕他过了今天变再也没有机会这样直抒胸臆了。
谢允果然沉下了脸色。
原来在时樱心中,自己竟然和杨启之流是一路货色。
谢允别过了头,盯着那堂上的花瓶许久不说话。
不可以发怒,谢允警告自己,不要让时樱更讨厌你。你喜欢她,你也需要她。
“算了,樱儿,你心有不满我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那就回去好好歇息,希望本王明早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想明白了。”
“但是你记住,你是我的,这一点不会改变。”
时樱沉默,刚才那一番话已经是她拼尽勇气说出来的,虽然可能并不会对结果有任何的改变。
他也知道不妥,可他也不希望自己就这样被当成一个物件,当成一个附庸。明明他是他自己,可他从来没有任何选择。
谢允摸了摸时樱如缎的长发,他吩咐侍女过来领时樱下去歇息。
“殿下,我父亲和哥哥…”
谢允温和的说道:“他们已经归家了。”
时樱咬了下唇,小心翼翼的说:“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谢允语气未变,说出来的话却不容拒绝,“樱儿,你不应该想着要回时家,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呆在我的身边。”
时樱有些慌张,他没想到谢允这么快就要他履行自己的承诺。
“殿下…还请殿下允我和爹爹娘亲道别。”
时樱的眼神可怜兮兮的,谢允看了竟说不出拒绝的话,哪里还有刚才一言九鼎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
“只此一日。明天我会派人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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