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挺火的家常菜馆，离学校不远。肖战到的时候王允墨也到了。

这俩人虽然不认识，可王允墨跟王一昭还是有相似的，肖战看着这面熟的男生一路跟他一起，最后俩人同时按下门把的时候，对方把他先让进去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抱错的孩子。

看这个男孩彬彬有礼的模样就知道一博的原生家庭本来是很好的，如果不被抱错的话，他不会吃这么多年的苦。

肖战叹了口气，压下疯狂护短的心理。

要说错也是当年的护士粗心大意，怎么也怪不到这个男孩头上。

这顿饭的客人其实只有肖战一个人，所以他进门的时候选择第一时间先跟王一博的父母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我是肖战，是一博的男朋友。”他的态度端正坦诚，没有遮遮掩掩，也没忘了跟王允墨和王允言打招呼，礼数很周全，给王爸爸和王妈妈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

这顿饭的前半段都是在解决王一博的感情问题。

王家父母之前对于自己儿子在养父母那边过得不好已经有所了解，因此对儿子的感情问题格外关注。

“小战啊，阿姨这么问可能有点唐突，但是阿姨想知道，你爸妈那边，对于你的感情是什么态度。”王爸爸和王妈妈都是搞教育出身的读书人，因此在措辞方面格外注意，生怕言语里对人有不尊重。

“我爸妈知情，不过他们现在的态度很谨慎，因为我之前被人骗过一次。”

一桌子人都撂下了筷子。

“其实，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能我那时候也比较傻吧，以为学长是真喜欢我的，还花了很多时间做我爸妈的工作，好不容易说通我爸妈先见见他，结果当晚我回学校找他吃饭的时候，在学校的小树林，看见他跟我们系主任的女儿滚在一起。他说跟我就是一时新鲜，玩儿玩儿而已。”

“我去这什么人渣啊，太恶心了吧。学长，那你现在留校，不是跟那女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爸会不会给你小鞋穿……”王允言把筷子嚼得嘎嘣响，小姑娘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系主任倒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学长结婚发请柬给我，我当时在实习就没去，也没影响我留校。其实那学姐也挺可怜的，办公室的同事说，学长跟她结婚第二年就出轨，她临产前一周直接把小三儿堵被窝里，孩子才百天他俩就离了。现在她领着她女儿在娘家住，主任在系里给她谋了个差事，在我们隔壁办公室。她现在看见我都躲着走，我也装不认识她。叔叔阿姨，我自己已经吃过亏受过骗，也心疼一博这些年吃过的苦，我跟您全家保证，以后绝对会待一博好。”

肖战提起自己失败的感情经历口气轻描淡写，跟他家人保证时又那么郑重，王一博听了，一时间心情特别复杂。

他哥明明自己也被狠狠伤害过，却总是处处照顾他的感受。

“小伙子，我能看出来你确实是真喜欢一博，不介意的话，过年来家里坐坐。”

“谢谢叔叔。”

“爸，我哥和战哥的事儿说完了，是不是该到我了。”王允言放下筷子，眼巴巴瞅着她爹妈。

“言言，虽然墨墨不是你的亲哥哥，可是你也得问问他的意思。你们俩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他也没跟别的女孩怎么接触过，他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得有个分辨。”王妈妈不是迂腐的人，既然不是亲兄妹，也就不存在悖德的问题，可如果错把亲情当爱情，两个孩子以后都可能不会幸福。

“妈，其实之前我也总在骗自己，言言只是小女孩任性，依赖惯了，反正也在念书，不谈恋爱是对的。然后给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告诉自己以后言言长大了总会有喜欢的人，会离开这个家……可是毕业旅行的时候，言言告诉我，如果我结婚她就出家。那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所以我答应她，我也不结婚了，等你们老了，我陪她一起出家。悖德这个罪过太大了，我背不起，也不能让她背着。”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也都是大孩子，成年人了，既然都有了自己的选择，那爸爸就只能祝福你们。现在这篇也翻过去了，说说一博和墨墨吧。墨墨，一博之前说不建议你认回生父生母，他在那个家生活十八年，再一个，小战也是知情人，现在也没有外人，你俩也可以原原本本把事情给墨墨讲讲。”

“允墨，其实你还有个哥哥，叫王一昭，现在是咱们学校工管系的。因为你也是男孩，所以你生父生母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的。你生母一直想要儿女双全，听了一个算命先生的话，说我长得不吉利，小时候非要把我当女儿养，我五岁那年跟他们拍全家福，就因为我不想再穿小裙子，她就翻了脸。从小到大，他们眼里王一昭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都是一文不值。就算我是专业第一名，王一昭是吊车尾上C大，都是我不学无术，成绩不好除了学画画不能干别的……”

“在那个家里，我喘口气都是错。我从五岁那年就开始记账，他们给我花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记，以后长大了，我都还给他们。因为本来就没有亲情可言，所以也就只剩下钱了。”

“所有的人……都这样吗？”王允墨心里突然变得很沉重，好像自己这些年的幸福都是偷来的。

“除了那一家三口，每个亲戚都很好。姑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姑奶奶，都很好。允墨，你也不需要自责，毕竟不是你的错。而且这些年你替我孝顺爸妈，照顾言言，所以，我们扯平了。”

“那王一昭……就真的一点不顾念兄弟情分吗？他可是哥哥啊！”允言简直难以置信。

“言言，不是所有的非亲兄弟都像允墨这么好。你哥现在都怕鬼怕黑，就是因为他落下的毛病。自己怂还非要去鬼屋玩，进去之后自己怂了把父母拽走，扔你哥哥一个人在里面，又是伽椰子又是贞子又是俊雄。还好当时扮贞子那个阿姨很好心，把你哥送到广播站，他们一家人玩到闭园才来接你哥，从那以后你哥什么节日生日都不跟他们一起过了……而且——”肖战哽咽了一下——

“你哥哥从来没有被允墨的生父生母好好对待过，他从小到大没有一件玩具，衣裤鞋子都是穿到破才会买新的。他从小到大的衣服加起来都占不满一个小衣柜。整个家里都装修得富丽堂皇，只有你哥的房间，门都还是进户时候的老木门，所有的家具都是那种八九十年代很老很旧的那种。我……我看着他，就像被抛弃在旧时光里，那家人都走远了，他一个人在原地……不好意思，有点失态。”肖战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湿润泛红的眼眶:“允墨，这样的家，你确定还要回去吗？”

“我确实不想回去，但是这件事情也总得有个了结。”

第二天，王允墨让王一博帮他代领教材，自己去民政局跟王爸爸王妈妈办理解除领养关系的手续。

“你跟养父母感情很好，为什么突然想解除关系？”

工作人员接过解除协议，照例询问缘由。

“因为我需要以准女婿的身份继续在这个家生活。”

王允言的微信联系人里换了三个备注——

“失散多年的哥哥”，“哥哥的男朋友”，“童养夫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