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身下的人突然卸去了力气,像是一朵云、一抔水,柔软到随时都可能消散。
奕天心脏紧紧一缩,“我在做什么?”
他停止了侵犯的动作,充血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怔怔看向被自己牢牢禁锢的人,那么乖、那么温顺、那么脆弱的一个人,此刻正不住战栗、满脸泪痕,看起来伤透了心。
终于被松开,夏知乐挥手打了奕天一巴掌,手上的力气却只比抚摸大了一点点。他慌忙侧过身,蜷起衣不蔽体的身子,紧紧抱住自己,把脸埋在膝头不停抽泣。
像是受伤的小兽,因为那毫无攻击性的一巴掌,他害怕遭受更残暴的对待而瑟瑟发抖。
“小乐,我......对不起。”
奕天匆忙拉过一旁的毛毯盖住他,手足无措到不敢再去触碰夏知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夏知乐的声音里全是无助,肩头与脖颈的咬痕触目惊心,“你可以说话不算话,可以、带他去看你领奖、可以为了陪他把我丢在马路上,你说你忙,但是、你有时间、带他去吃那块蛋糕。为什么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却不可以,你把我当什么?”
他声音越说越低,语不成句,奕天要俯下身、贴近他,才能听清。
“你根本不喜欢我,想要了、就和我、上床,不要了、就可以随便丢掉,我也会伤心、也会疼、也有愿意和不愿意做的事,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家人、一无所有,所以、你就可以这么欺负我......”
“不,不是。”无边无际的恐慌劈头罩住了奕天,他将人死死抱进怀里,像是试图证明什么,“我没有不喜欢你,没有想要丢掉你......”
夏知乐弱弱挣扎了几下,又自暴自弃地放弃,他哭得更凶了,他原本可以不这么生气,不这么难过,但刚刚经历的一切伤透了他的心,情绪的闸门被打开,仿佛要把这短短20年的人生遭受的所有委屈、所有不公全都宣泄出来。
“为什么被丢掉的人总是我......”
“不会了,小乐乖,再也不会了......”
“骗子,我讨厌你......”
他已经决定,不再信任这个人了。
夏知乐哭得压抑又汹涌,见不到奕天的时候,他哭过很多次,只要想起他,心脏就会痛,但现在,他们明明靠得这么近,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让他难受。
像是一场漫长的对抗,和奕天对抗,和自己对抗,最后,夏知乐精疲力竭,在一声声“讨厌你”中渐渐睡了过去。
奕天双目血红,抱着怀里小小的一团,每一句“讨厌你”都像毒药侵蚀入他的心脏,最后,他的心缺了一块,那么空虚、那么渺茫,原来他这么害怕失去怀里这个人,好像失去他,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直到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奕天才缓缓松开夏知乐,明明已经累到睡着了,他的小乐还是打着哭嗝、一下一下轻微地抽泣。奕天吻他柔软的眼睑,心疼得无法呼吸,他不想小乐连做梦也在难过。
奕天下了床,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他真是疯了,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但自己真的让小乐讨厌了。
他慌忙拉平被自己弄乱的床单,摆好小乐的拖鞋,收拾地上被自己扯碎的衣物,试图抹去一切犯错的痕迹。
然后他打开衣柜,在一叠折好的衣服里翻找睡衣,就在这时,一只被小心翼翼隐藏在衣物下的墨绿色盒子黏住了奕天的目光。
他鬼使神差拿出那个盒子,缓慢打开,映入眼帘的第一样东西就抓住了他的眼球,一幅Q版肖像画,二头身的胖胖小人双臂抱胸,翘着二郎腿,一侧眉毛挑起,眼睛大得夸张,嘴巴歪至耳根,一脸不高兴。
虽然画风呆萌变形,但奕天还是一眼就认出画得是自己。他指尖轻轻触摸画纸,呆呆端详了很久,终于牵起一个笑,喉咙却酸涩哽咽。
他顺着床沿滑坐在地上,将画平放在一边,下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旧T恤,奕天抖开来看,认出是初见夏知乐那晚自己给他签名的那件衣服,因为被糖藕一样诱人的后颈蛊惑,奕天最后一笔手滑,拖出了长长的彗尾。
“不是说送给同事了嘛,怎么还当宝贝一样留着,口是心非。”
继续往下翻,盒子的底部压着一本薄荷绿封皮的画册,同样是萌化的Cute画风。
骄傲的法老王猎犬戴着滑稽的黑色墨镜,嘴里叼着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白兔,大摇大摆走进城堡。
“这是以丘比特为原型创作的漫画?”
奕天焦虑恐慌的心渐渐恢复宁静,就着台灯橘色的暖光继续翻看,接下来是几十页的翻页动画。
猎兔犬在健身、小兔子在一旁端茶倒水;
猎兔犬躺在沙发里看电影、小兔子在一旁端茶倒水;
猎兔犬在读剧本,小兔子在一旁端茶倒水;
猎兔犬叼起小兔子,把他扔上了床,小兔子被咬疼了,裹着被子哭泣;
猎兔犬胖出啤酒肚,沮丧地把头埋进小兔子怀里求安慰......
显然,兔子是夏知乐,那条沙雕狗就是奕天本人。
漫画里,小兔子的情绪不断变化,从无奈到羞怯到开心,层层递进,十分鲜活,画的内容是过去一年两人的日常,其中一笔一墨勾勒出的快乐,纯粹得让奕天心脏阵阵酸痛。
翻页动画结束,明媚的画风陡然变得晦暗,一只贵宾犬华丽登场,猎兔犬眼里冒出很多很多粉色小心心,它丢下兔子,转身奔向贵宾犬,牵着它走上星光璀璨的舞台,戴上镶嵌宝石的王冠,台下一片欢呼撒花。
月黑风高的晚上,小兔子被丢出了城堡,流着眼泪重新背上行囊开始流浪。
虽说当初奕天威逼利诱把夏知乐拐到自己家是给丘比特当驯养师,但实际上夏知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伺候他,被他使唤来使唤去,最后使唤到了床上。
那时候夏知乐还不满19岁,自己诱惑他、又抛弃他,让他本就不幸的人生遭受了更大的不幸......
画册的最后,空无一人的海边,兔子耷拉着耳朵,孤独地坐在沙滩上哭泣,身边只有被海水冲塌的沙堡,一种深切又荒凉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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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