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干什么？”黎初嗓子有些哑，别过头不去看姜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是绝对见不了人的吧……

　　直到那只小手拿着药瓶送到她面前。

　　黎初眯了眯眼，有些烦躁的一把拍开他的手，药瓶叽里咕噜的滚落到房间的角落，喉咙里是难以抑制的烦躁：“你来干什么？”声音也不自觉的染上的火气。

　　姜宁愣了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有些委屈的垂下眼帘，还是走到一旁捡起药瓶递给她，“生病了要吃药才能好……”

　　话音未落，黎初再次把药瓶击落，愤怒的情绪灼烧着她最后一丝理智，她手指颤抖着指着门，“滚出去！”

　　姜宁怔住，呆呆的站在原地。

　　“姐姐……”

　　黎初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复心情至少不会发疯：“出去。”

　　“姐姐……”姜宁急切的握紧拳头，他不知道黎初怎么了，但她看起来很痛苦，否则以她的性格，断然不会流泪的吧。

　　“我说出去！听到没有！！”黎初暴喝。

　　姜宁被吓了一跳，身子抖了一下，下一秒，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青草香弥漫在屋子里。

　　黎初瞳孔骤缩，“你在干什么？”

　　“安保局的人说，我的信息素可以让你冷静下来，所以……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上前了几步，轻轻擦去黎初脸上的泪，“姐姐，别哭了，好不好？”

　　他天真的笑此刻却宛若一根尖刺深深刺进黎初心里。

　　她不喜欢别人碰她，可姜宁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了，而且他还不懂。

　　错乱的画面在脑海中流转，黎初用力闭上眼，脱力般跌坐在椅子上，头好疼……今天到底怎么了……

　　那股清香的气息靠的更近了，黎初睁眼，诧异的看着姜宁踮着脚，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黎初感觉自己仅有的理智“Duang”的一声炸成了一朵烟花，四散飞舞。

　　她僵硬的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人。

　　那双黑亮的眼睛带着纯粹的懵懂和单纯，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omega疑惑的歪歪头，似乎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然而下一秒就被抱起来压在桌子上。

　　“姐姐？”

　　姜宁眨着眼睛看黎初。

　　“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黎初努力压制着身体里乱窜的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姜宁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这是，是安保局的哥哥姐姐教我的……姐姐我是哪里做错了吗？”颤抖的声线有着难以抑制的惊慌，“是我……惹姐姐生气了吗？”

　　话音刚落，姜宁余下的话尽数被堵了回去，唇齿交缠，舌尖抵进唇内，纠缠着他的小舌一阵翻搅，仿佛是惩罚他的调皮。

　　“呜……”姜宁被吓了一跳，挣扎了几下双手就被捉住摁在头顶，动弹不得。

　　姐姐……生气了？

　　姜宁微张嘴呼吸着空气，试图找到逃跑的机会。

　　然而，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反抗能力。

　　大脑有些缺氧，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眼尾随即染上一抹红，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桌沿，若不是黎初轻轻抱着他，恐怕早软在地上了。

　　“唔……”

　　“姐、姐姐……”

　　黎初终于暂时放过了这个可怜的小omega，看着他因为喘不过气而通红的脸颊。

　　“这种事情，除了我，不许和其他任何人去做，明白？”黎初喘了几口气，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些许，天知道她现在多想把这个可怜的小崽子给吞吃入腹。

　　偏偏姜宁还凑得更近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黎初揉揉太阳穴，转眸看他。

　　“姐姐……要标记我吗？”

　　这句话从姜宁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震撼，至少黎初是被吓了一跳。

　　“你……”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之前有过想法，但当这句话由一个小孩子问出来时……她还是有些混乱的。

　　她本就是随时会死掉的那类人，而alpha的死亡对于被标记的omega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没有alpha的信息素，omega的结局几乎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没有哪个alpha会接受一个有过其他alpha标记的omega，也就是说，哪怕他把标记洗去了，依旧会背负上骂名……

　　姜宁的眼神黯了黯，他低下了头：“如果姐姐讨厌的话……”

　　“不。”

　　黎初打断了他。

　　“再等等，你还小，再等等好吗？”

　　她和姜宁只是一纸合同才在一起的，几乎可以说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更别提永久标记了，临时标记都做的那般狼狈，没有半分温情在，她凭什么要求姜宁永远和她在一起？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不能就这么随意把你标记了，知道吗？”黎初破罐子破摔的把人揉进怀里，她无所谓，但这是姜宁的一辈子。

　　“嗯。”姜宁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乖。”

　　黎初轻轻搂着他，那没由来的烦躁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宁趴在她肩膀上，偷偷伸长脖子往她身侧瞄了两眼。

　　她的脸色好了些呢……他松了口气，看起来姐姐的心情好起来了。

　　这样想着，他也稍稍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来。

　　早在安保局的时候，那些叔叔阿姨就告诉她，像他这样的omega，天生就是治愈的良药，稍加改造回事很有用的安抚剂。

　　尽管那些改造很痛苦，时至今日，姜宁还会梦到安保局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滴滴作响的机器、各种颜色的导管……那一切的场景，就好像噩梦一般挥之不去。

　　如果得不到标记，得不到喜爱的话，他是不是又要被送回去了？

　　又要……回到那个地狱去……

　　姜宁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这件事，他不急。

　　等到姐姐答应标记的时候，他再告诉她。

　　这样，他就可以留在姐姐身边了……

　　黎初并不知道姜宁在想什么，只是见他忽然沉默了下来，抬手捏了捏他柔嫩的脸颊，将他从桌上拉起来。

　　“回去休息吧，我还得处理点事。”

　　见黎初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姜宁才小声应了声好，轻轻推开门出去了。

　　正好看见了趴门口的丽娜。

　　见姜宁一脸茫然的样子，丽娜赶紧做了几个嘘声的动作，“可别告诉老大，我可不想去天台站一周的岗……”

　　“……”姜宁抿了抿嘴唇，轻轻点了下头。

　　丽娜松了口气，小心打量了他一番，压低声音问：“老大没欺负你吧？”

　　姜宁摇头，“姐姐对我很好，没有欺负我。”

　　闻言丽娜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刚刚黎初那副表情，好像恨不得宰一个人助兴，听她冷静下来才松了口气。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小孩子不休息够可是会长不高的。”

　　“我早成年了呀……”姜宁小声嘀咕，还是听话的回去房间了。

　　黎初翻了翻送来的书，揉揉眉心把书扔给丽娜。

　　“老大，你总是这样不行的。”丽娜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没救了，”黎初叹了口气，“早没救了。”

　　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患躁郁症的alpha，大部分都是精神力压制用的多了也有部分是先天的，就比如她。

　　就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药物能够根除，联邦医疗部目前能做的只有延缓症状，可时间长了，alpha失控的可能性也会很高。

　　或许会杀死伴侣，或许会自戕，这些都说不定。

　　黎初能撑到现在还活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滚打摸爬到现在，她也算经历了风浪了。

　　“老大，补给送过来了，你不去看看？”丽娜的声音唤回了黎初神游天外的思绪。

　　“好，我知道了。”黎初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外面。

　　只是这次，她见到了一个熟人。

　　她的亲生父亲，黎晟远。

　　他穿了件灰蓝色军装，衬衫袖子卷至手肘，脚上踩着双黑色皮靴。即便鬓角斑白，仍掩饰不住英武之姿。

　　他正在跟人说话，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朝这边看了过来。

　　见到黎初，他眉头稍稍皱了皱，时隔多年，这个女儿好像还和之前一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

　　“父亲。”她开口，语调平淡的叫了一声。

　　黎晟远收回视线，淡淡颔首，“看起来你在这里过的不错。”

　　“托您的福。”

　　黎初的态度很平淡，没有太多激烈的情绪，就像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一般。黎晟远倒是没有在意，只当她是病发得厉害，也懒得和她计较。

　　“既然能稳定下来了，过年就回去一趟吧，你母亲很想你。”

　　“不了。”黎初拒绝的利落，“要塞这边离了人会乱，您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您我这么一个污点吧。”

　　“我还是留在这与世隔绝的孤岛等死就好了，要是哪天我真的死在这了，您记得给我收尸就行。”

　　黎初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黎晟远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黎晟远原本就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能够帮自己巩固家庭地位，他连见都不愿意见她一面。所谓血脉至亲不过是他随手可以扔掉的垃圾，根本不值钱。

　　但是黎初的态度却令他非常不爽。

　　明明是一颗废子，偏偏要摆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给谁看呢！

　　“你是我的女儿，”黎晟远盯着她，沉声道，“你就得听我的话，只要我还活着。”

　　“是是是好好好，我听您的。”黎初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您的话我都听，行了吧，满意了吧？没事的话我要回去睡觉喽。”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停留，转身往屋子走去，顺势把门带上了。

　　黎晟远站在那里，盯着那扇门许久，直到眼中的阴霾散去，才恢复成平时那个温文尔雅、谦逊儒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