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刚下过暴雨,今日放了晴,日头一晒,泥泞里潮湿的腥气直往鼻子前钻。
王一博听闻肖战生病了,便匆匆来到府上,府中除了肖战带来的那几个,其余的都是他的人,自然不用通报。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照顾不好。”他脸色严肃似忍着雷霆之怒,金飞羽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身后的太医更是打起了万般精神,唯恐稍有不慎惹怒了这活阎王。
可气怒在看到肖战坐在台阶上与刘嬷嬷他们笑着聊天时消散下来。
少年低着头剥着菜叶,水珠润湿了他指腹,唇角带着笑意,犹如云端白鹤,误入了凡尘世间。
王一博只觉得被他的笑晃了眼,内心有些意乱,想要拥他入怀。
来福最先发现有人靠近,支棱起耳朵警惕地朝着王一博的方向叫唤几声,几人才从谈笑中抽神,瞧见豫亲王的那一瞬间皆是变了脸色,慌忙屈膝请安。
“豫亲王万安。”
“都起来吧。”王一博微微颔首,周身带着与生俱来的疏冷,偏面上带着笑意,叫人看不透性情。
他一步一步靠近肖战,刘嬷嬷他们心也跟着揪起。
“你怎么来了?”肖战看着站定在他面前的人,眼中淡然无波,比淙淙溪水还要平静。
这随意问出口的话,像是二人很是熟稔,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般问出口,甚至连尊称都没有。
王一博微微挑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听闻你病了,我过来瞧瞧。”
肖战目光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太医,心中复杂,他并没有生病,而是今日那些官员上门装作一副亲熟的模样与他攀谈,他自然是明白因为他要嫁于豫亲王,哪怕他们再怎么不齿,也会在权贵面前低头。
不过也让他觉得烦闷,故而找了个借口,这不承想把这人给招来了。
“我并无大碍,只是觉得有些吵。”
王一博了然,“这倒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他的目光从肖战脸上慢慢收回视线,唇角微勾,“进屋说。”说着,率先迈开步子,留下一抹长身玉立的背影。
肖战低声嗯了一声,却不想进屋。
而刘嬷嬷看起来,王一博对肖战十分上心,若是出自真心,也算一种慰藉,她拿过一旁的手帕递给肖战,趁着工夫低声说道:“公子,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走好这条路,万不能哪条路都堵死了。”
“嗯,我知晓了。”肖战接过刘嬷嬷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进了屋。
“喜服试了吗?”王一博走进去瞧见桌面上有一盏茶水,伸手端了起来,热茶不够温度,他并不介意,一口饮尽。
肖战瞧着他喝了自己的茶,想要阻止也晚了,“试过了,挺好。”
王一博轻笑,“那我怎么听说,你只是瞧了一眼就让人拿下去了。”
那薄薄的眼皮动都未动,肖战淡道:“既然是豫亲王的安排,自然是不会出错。”
他怕王一博非要让他试穿那喜服,便找个话头,“王爷说我以前喜欢你,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
肖战瞧着那看似深情的眼眸,脱口而出,“那以前你喜欢我吗。”
王一博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喜欢。”
肖战目光躲闪,有些后悔自己问出口,可既然问了出来,那边直接问出心中疑惑,硬着头皮,“王爷的口中我们应该是两情相悦,那为何我祖父祖母从未向我提及过你。”
面对肖战的质问,王一博不紧不慢地开口,“男子相爱本就违背伦常,你祖父祖母自然不愿意让你记得我。”
肖战觉得这番话也是有理,便没有再多问。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王一博瞧着肖战也没有给他倒茶的模样,只好认命自己动手,“我记得你以前会下蛊,现在还记得吗。”
肖战目光警惕地看了看他,“你想做什么。”
正因为他会蛊术在宫里也好过些,可正因为蛊术也被诬蔑父皇的病重跟他有关系。
王一博他声音平淡,不高不低,却又仿佛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令人浑身一僵:“那质子给我下个同心蛊如何。”
肖战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乱跳,面容却淡淡,叫人看不透真实的情绪,“同心蛊必须是二人两情相悦才行,王爷若是不怕死,可以试一试,不过我可不想背负谋杀豫国亲王的罪名。”
王一博面对肖战似乎总是好脾气,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发火,微扬眼梢,那嗓音含着浓浓的宠溺和包容,“臭脾气。”
肖战听得莫名耳红,似乎除了祖父祖母,也没有人用这般语气说过他。
温热的茶水入了口,茶香气清高,味醇甘爽,是洞庭山送来的新茶,王一博直接让人送到了肖战这里。
他语气轻然,“你以前要给我种,说是这样我不管到哪都没办法逃脱你的手掌心,现在倒不愿意了。”
肖战瞧了他一眼,“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王爷不必再提。”
王一博唇角勾起,“难道质子就不好奇?”
肖战面色淡淡,“没什么好奇的。”
王一博眉眼柔和,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坏,“可我当初拒绝了你的提议。”
果不然这一句话就让肖战来了兴趣,目光盯着他,眉头微微皱着,那模样似是再说:我就知道你怕死。
王一博瞧着差点失笑,“那个时候我问你同心蛊是什么,你跟我说是两情相悦的人才可以种上,就会相亲相爱,永不分离,如若有一天我变了心,蛊就会起作用,如百虫噬骨,生不如死。”
肖战内心轻嗤,“所以你怕了?”
“我怎么会怕这些,”王一博托着下巴瞧着他,“我就又问你还有什么用处,可你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问多了就含糊其辞。”
“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便去问了你祖母,她告诉我,同心蛊其实最大的作用是若是其中一个生命枯竭濒临死亡,那么,另外一个人可以牺牲自己通过同心蛊将自己的生命力转移并代替他死亡。”
肖战眼眸里的嘲讽更浓了些,“说到底王爷还是怕死。”
“我不怕死,”王一博说得轻描淡写,眼神却没有一刻离开过他,“可我怕你为我而死。”
肖战觉得可笑,“借口。”
王一博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能从战场活下来已经算得上九死一生了,我怕到时候某人会为了救我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肖战暂且相信,“那王爷现在为何又要种。”
王一博暗沉的视线一寸寸扫过他的脸,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半天才慢慢开口,“因为我怕你死。”
肖战倏然咽声,心跳声越来越快,眼前人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拨动他的情绪,从未在其余人身上有过这种体验。
“如果那时两情相悦,王爷为何后来没有,”他顿了顿,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应该被牵扯,语气平复了些,掩去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情绪,“没有去找我。”
王一博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在房间走了几步,“战事吃紧,豫国内乱,那段时间事情太多,我分身乏术就连送出的信也没有回音。”
肖战思量片刻,想起那个传闻,豫亲王还未及冠,就已经没有了家人。
“那之后呢,”他无法想象自己当时到底多喜欢豫亲王,竟然会愿意种下同心蛊,又听了这番话心中有了一点难以言说的纠缠,“那之后你怎么不去找我。”
“等我去的时候,你已经被带回宫里了,只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
“我祖父祖母没有告诉你?”肖战问完就明白了,祖父祖母都不愿意提起他,又怎么会愿意告知他的去向。
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内心已经相信了王一博说的话。
王一博苦涩地摇摇头,“月牙儿你就不想问,那长命锁为何在我手里吗。”
肖战垂眸,将他神情掩埋许多,像是使小性子一样,“王爷不是说了,这是我祖父给你的。”
王一博失笑,“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何况当时,我只能编造一些谎话先稳住你。”
“其实当初你祖父给过我选择,他让我留在苗疆,”他苦笑一声,声音都有点飘忽,谁都听得出他话音中的难过,“可我没有同意…”
步子往前走了些,与肖战靠近了些,那股子身上淡淡的气息围绕着他,情绪缓缓平复。
只是这人总是贪心。
得了一,就想要二。
暗影笼罩过来,肖战下意识后退,却被拉住手腕,他如惊弓之鸟,唯恐这人又要犯浑,“放手。”
王一博眸色浅淡,眼底却是深得让人呼吸发紧,“月牙儿,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肖战被他忽然直白的话语吓到,后退时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幸被一只手臂揽住,稳住了身形。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无奈中透着笑意。
肖战慌忙从王一博怀中站直身体,内心有些暗恼,平日的自己,绝不是冒失的人,怎会屡屡在这人面前错?
王一博有些意犹未尽,眉眼深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月牙儿刚刚投怀送抱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肖战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王一博懒懒发笑,顷刻恢复了清淡之气,找不出调笑的痕迹,“今儿天气不错,质子可否赏脸与我一同游船?”
肖战整理好心情,“王爷还没有告诉我,长命锁为何在你手里。”
王一博目光深深,有太多情愫,“自然是月奴给我的定情之物。”
图:假装是剥菜叶的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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